第51章

    葉君橋溜溜達達地回家，還能在小區外的超市門口停下來，給家裏帶點醬油和水果回去。　　他到家了之後才發現任遠舟居然不在家，不過他也沒往心裏去。　　大約過了十來分鍾任遠舟才回來。　　其實算起來不應該有這個時間差的，因為他和葉君橋從同一個地方回來的。　　任遠舟也跟著去了那家咖啡店，時間地點什麽的葉君橋也沒刻意避諱他，所以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坐的位置不怎麽明顯，葉君橋也沒進店門四處打量的毛病，所以對這事情一無所知。　　他原本是沒打算去的。葉君橋的性取向擺在那兒，趙綺楓的表妹就是長成花兒都沒用。　　性別不合適，硬傷。　　但是明白歸明白，一個沒留神，自己就預約好座位了。　　好在也沒什麽，任遠舟看著那小姑娘把錢拍在桌子上離場的。那一瞬間他忍不住笑起來，甚至有點想現在就坐到葉君橋的對麵去，問問他剛剛說什麽了，他要是不生氣就逗逗他，要是生氣了就哄哄他。　　不過葉君橋起身的快，沒給任遠舟機會。　　也幸虧沒給。　　此時兩個人在屋子裏，明明都已經知道結果了，這時候還要多嘴問葉君橋一句，相親結果如何？　　“不錯。”葉君橋大喘氣似的，說話說一半，惹得任遠舟看過來了才把剩下的那一半給補上，“那家店咖啡不錯。”　　任遠舟倒是不記得那家店的咖啡怎麽樣了，不過聽他這麽說，就笑著道，“那我們下次去喝？我們兩個人。”　　葉君橋笑道，“好啊。”　　要是沒有趙綺楓發現任遠舟心思的那一茬兒，這事兒也就過了。　　可偏偏趙綺楓就是知道了。　　她聽著自己表妹給自己抱怨了小半個時辰，才捋清楚因果關係。　　葉君橋騙她說自己有家室，還有孩子了。　　以趙綺楓對葉君橋的了解，葉君橋還真是會這麽胡說八道來躲桃花的這種人。　　原本躲就躲了，不喜歡也不用強求。　　隻是，想起任遠舟之前落在葉君橋身上的眼神，她又不免心裏開始不自在。　　要不說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呢，葉君橋和任遠舟的事情分明跟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但是想到她和葉君橋這麽多年的同事，也算是朋友，始終覺得自己不提醒一句心裏頭過不去。　　原本還寄希望於表妹。希望表妹能和葉君橋做個三兩天男女朋友，也好敲打敲打任遠舟，讓他明白葉君橋與他這種同性戀是不同的。　　現在表妹是指望不上了。　　趙綺楓按了按太陽穴，想著該不該明著提醒葉君橋一下。　　抱著這麽份糾結的心情，趙綺楓和葉君橋聊了聊他家狼崽子的情感問題，然後葉君橋就給趙綺楓列舉了一排崽子的女朋友，他以為存在過的那種。　　從讓他為愛住院的沈希，到讓他為愛失眠的……不知道哪個女同學。　　趙綺楓：…………　　葉君橋端著杯咖啡挺正經地道，“我本來打算提點提點，告訴他男人要有擔當，女朋友在精不在多，一輩子有一個就不嫌少了。結果這孩子平時太靠譜了，我沒好意思開口。”　　趙綺楓：“……是嗎？”　　葉君橋：“算了，這崽子花心也有花心的本錢，我覺著別太出格就行，對吧？”　　趙綺楓：“……君橋。”　　葉君橋：“……你突然這麽叫怪惡心的，做什麽？”　　趙綺楓：“你別自己躺在湯鍋裏還操心主廚的湯缺不缺佐料，行麽？”　　葉君橋：……？？　　什麽玩意兒？第54章 攤牌　　趙綺楓雖說原本就知道葉君橋稍微有點心大，但是沒想到這人能心大到這個程度。　　葉君橋則覺得自己根本沒跟上趙綺楓的節奏, 什麽叫做自己躺在湯鍋裏？光聽說人肉包子了, 這是時代進步了, 要出人肉片兒湯。　　趙綺楓也不指望這人能自己回過神來了, 她把自己良心先挖出來擱在葉君橋眼皮子底下，然後摸著良心講述了一下自己對任遠舟的猜測。　　本著做事留一線的原則, 趙綺楓沒點破得那麽徹底，隻說了任遠舟的性取向不大正常。　　趙綺楓自己講述完，等著葉君橋給反應。　　葉君橋沉默了半天，反問了一句，“你是說，我家那崽子性取向……是同性？”　　趙綺楓：“是。”　　葉君橋：“為什麽, 直女的雷達？”　　趙綺楓猶豫了一下：“……你就當是吧。”　　葉君橋看了趙綺楓一會兒, 突然笑得停不下來, 笑得趙綺楓心裏都發毛。趙綺楓實在沒忍住, 沒好氣道, “笑什麽，吃錯藥了？”　　葉君橋好不容易穩住，才道, “你直女雷達沒偵測一下我的性取向？”　　趙綺楓：！！！　　要是平常的時候葉君橋這麽說, 趙綺楓就當玩笑話了。現在有了任遠舟那一茬兒，她莫名覺得葉君橋這話是認真的。　　趙綺楓一雙眼睛裏都寫著“怎麽可能？！”。　　葉君橋這時候莫名地坦誠，半點不尷尬，還帶著笑, “我是同性戀，同了快十來年了——當你朋友才說的，你可別給我宣揚出去。”　　趙綺楓：“……你逗我呢？”　　葉君橋笑道：“我說我逗你呢，你信麽？”　　趙綺楓整個人都有點不太好，“那，那你跟那小白眼狼？”　　“思維陽光健康一點，”葉君橋不自覺地有點抗拒這個趙綺楓這句話背後的意思，“那真是我養的崽子，隻養不睡的那種。”　　趙綺楓失語了半晌，最後表示——不行，得讓她緩一緩，捋一捋。　　信息量不大，但是太有衝擊力。　　其實趙綺楓對葉君橋自爆自己是同性戀的事，倒是沒有反應那麽大。頂多就是一成的懵，再加上九成的震驚。　　非要說起原因，大概是因為葉君橋是她身邊的人，甚至說，是她朋友。　　人大多都是雙標的。　　同樣一件事情，喜歡的人來做和討厭的人來做，朋友來做和陌生人來做，自己的接受程度區別很大。　　趙綺楓原本是跟著大眾印象走，覺得同性戀大多都有點另類，甚至變態，總之不是正常人。　　她和任遠舟不熟，發現他有同性戀的苗頭之後，下意識就把變態兩個字也跟著貼上去了。　　但葉君橋不同，她和葉君橋同事許多年，對葉君橋太過了解了，葉君橋的形象在她心裏是具體而確切的，總體印象很好。　　所以當葉君橋說自己是同性戀的時候，趙綺楓根本沒辦法把“變態”兩個字不經思考地就貼自己朋友身上。　　趙綺楓腦子裏捋了好幾遍，最後決定回到起|點，“那你們都是……是那什麽的話，你們……”　　葉君橋重申：“陽光，健康。那是我家崽子。”　　趙綺楓：“現在不是，那以後……”　　葉君橋笑著打斷，道，“哪兒來的那麽多以後？我就想著照顧他到——嗯，畢業找到工作。再談‘以後’，那得看我家崽子的良心，看他願不願意回來看我這個孤寡老人——這就是我倆的以後了。”　　趙綺楓：“……我知道你是這麽覺得的，你那小白眼狼呢？”　　“就不是一路人，他就不是。”葉君橋再次朝著井底的趙綺楓下了一塊大石頭，“我一真gay在你身邊晃蕩好幾年你都沒發現，你覺得自己感應到我家崽是同性戀的雷達能靠譜嗎？”　　趙綺楓：“…………”　　趙綺楓不知不覺就被葉君橋給反駁的不知道怎麽接著往下說了。　　雖說如此，可她依舊還是覺得自己當初的判斷沒錯——任遠舟那時候看葉君橋的目光太溫柔了，若水含情的。　　但是趙綺楓腦子剛剛從宕機的狀態回來，所以轉的有點慢。雖然不同意，但是愣是不知道該從哪兒開始反駁起。　　葉君橋自己一道長篇大論把趙綺楓堵得死死的，自己卻沒來由地想到了任遠舟現在還霸占著自己的臥室，跟自己擠一張床。　　於是莫名心虛了兩分，也不知道自己心虛個什麽勁兒，自己是摸著良心真沒對著任遠舟打歪主意的。　　…………就是自家崽子完全忘了自己gay的身份，黏人黏的有點沒分寸。　　葉君橋聽趙綺楓安靜了，便半開玩笑道，“真打擊這麽大？不至於，21世紀了，同性戀又不是洪水猛獸，不吃人的。”　　“…………”趙綺楓啞口了一瞬，才道，“你得讓我消化一下這事兒。”　　趙綺楓和葉君橋說話向來都是互相損的，這時候這麽正經地說話，那是真有點受刺激了。　　葉君橋是相信趙綺楓，才坦白自己性取向的。就如同趙綺楓把葉君橋當朋友，葉君橋自然也是把她當朋友的。　　兩個人上下級，平時也沒有交往過密，有點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　　實際上，同性戀這條路好不好走，在社會上什麽待遇，葉君橋自己心裏有數。　　他半真半假地開玩笑道，“要有需要，我以後可以避著點你。”　　“去你的，”趙綺楓沒好氣道，“用不著。”　　葉君橋揚眉。　　趙綺楓消化著消化著，突然想起來一件舊事，“你不是徐倩前男友麽？”　　這都是三年前的烏龍了。　　葉君橋給了趙綺楓一個眼神，趙綺楓腦子裏過了一遍，突然回過神來，“路俊？”　　葉君橋算是默認，也沒多說。他現在都不愛和路俊有什麽牽扯。　　趙綺楓已經整個人都受到衝擊了。她這個年紀肯定不會喜歡路俊那種小生的，她就是沒想到這世界同性戀原來那麽多。　　葉君橋也是缺德缺習慣了，順嘴提了一句，說是sapienza的編輯團隊裏也有，並且還曾經試圖對葉君橋性|騷|擾來著。不過沒具體點名是誰。　　趙綺楓：…………　　總之，這事兒就被葉君橋用“不相信”三個字給打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