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那雙看著他時滿是信賴和依戀的眼眸盛滿驚惶。夜已深,窗外傳來蟲子低低的鳴叫,常盛靜默片刻,還是沒想到要怎麽哄人,便把他抱回床上:“不想吃的話就睡吧。”他不懂哄孩子,也不懂說軟話,還是明日做個小玩意給小東西吧。小東西一向乖巧,或許睡一覺就消氣了。看常盛好話也不說一句就把自己丟下去沐浴,白圖圖氣得在床上打滾。青絲如瀑,肌膚若瓷的少年氣呼呼地錘了下常盛的枕頭,嫣紅的唇委屈地扁著,漂亮的眼眸水光瀲灩。“喜新厭舊!”白圖圖哼道,用力把常盛的枕頭揉成一團。在院子裏溜達的大花躍上窗戶,看到床上躺著個唇紅齒白的少年,眼睛一亮,“喵!”的一聲興奮地撲過去。“喵嗚!”大花開心地圍著白圖圖喵喵叫,新奇得不得了。白圖圖伸手揉揉它腦袋:“你個傻喵,這麽高興作甚?”聽出他話裏的鬱悶,大花安慰似的蹭蹭他手心:“喵……”白圖圖翻過身,趴著和大花大眼對小眼:“我要是你就好了,沒心沒肺的,被罵被冷落也不會感到不高興。”開了靈智有一點很不好,就是會變得多思慮多憂愁。……還會變得貪婪。少年垂著眼,長長的眼睫毛像兩把小扇子一樣覆蓋在眼瞼上,昏黃的燈光在他如剛剝殼的雞蛋般細膩白嫩的臉頰上投下一片陰影,讓紅唇緊抿的少年看起來更顯神色落寞。大花愣愣地看他一會,搖搖尾巴,忽然快跑兩步跳上窗台。“喵!”大花對白圖圖叫了聲。白圖圖坐起身:“做什麽?”“喵!”大花回了句,轉身跳下窗戶。白圖圖忙探頭出去,發現大花站在窗戶外麵等著,那在黑夜中泛著橙光的貓眼靜靜看著他。這是要他跟上?白圖圖遲疑地問道:“你要去找你的豹子精朋友?”“喵!”大花催促地叫道,轉身小跑起來。既然少年不開心,它帶他去玩一玩就好了!對它來說,沒有什麽問題是吃一頓好吃的或是痛快地玩一場不能解決的!從來都沒有在大晚上跑出去玩過的白圖圖心動了。他不喜歡黑夜,但不代表他不喜歡在黑夜裏玩。這一帶大花熟悉得很,再有它的豹子精朋友照看,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可白圖圖又有些猶豫。如果他和大花偷偷跑出去,常盛知道了會不會很生氣?心裏有一個小小的聲音說,你生氣他都不管,你管他生不生氣?對!有了大黑常盛都不管自己了,自己也不要管常盛了!少年昂著頭賭氣似的冷哼一聲。一道白光閃過,少年變回兔子的模樣,後腳一蹬,跳出窗外。常盛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屋裏隻餘豆大的燈火在夜風中飄搖,往日這時候早已占據他枕邊的位置的小東西並不在。眸色微沉,常盛在屋裏找了圈,屋裏空蕩蕩的,沒發現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出去院子再找一圈,還是沒有。小東西不在,大花也不見了。常盛立在院中不動,黑沉沉的眼看著隱沒在黑夜中的群山,眉頭深鎖。半晌,常盛麵無表情地回屋。已是子時,可常盛躺在床上沒有絲毫睡意。以前曾聽人說小孩會有叛逆期,沒想到自己也遇到了這種情況。小孩不僅不聽管教,還夜不歸宿!揉揉脹痛的額角,常盛努力把心裏的火氣壓下去,強迫自己盡快入睡。翌日天色微微亮的時候,生物鍾按時喚醒了常盛。男人眼睫輕輕顫了下,很快就睜開眼。側頭下意識地去尋找那團潔白的毛茸茸,卻發現枕邊空空如也。混沌的腦袋立馬清醒過來。常盛坐起身,麵色如霜。“咦嘿嘿嘿——”屋外響起大黑的嘶鳴,常盛抹了把臉下床穿衣洗漱。院子裏,大黑望著四周蔥鬱的青山,嗅著滿是草木清香的空氣,興奮地刨著蹄子。看到常盛走過來立馬“咦嘿嘿嘿!”大叫著衝過去。常盛輕拍它脊背:“別急,待會和你去打草。”以往都是他背著背簍揣著小東西出門打草割菜,可小東西還沒回來,他隻能帶大黑去了。“呼呼!”大黑噴氣,眼神熱切。把自己打理好,常盛背上背簍準備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