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篇27


    “上神,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眼看見麵禮也送過了,冰凝終於有機會繼續問出自己的疑惑了。“您告訴我,到底是誰將您封印於此的?”


    青龍聞言,不禁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那淡淡的歎息聲仿佛穿越了歲月的長河,帶著無盡的滄桑與無奈。


    他緩緩的搖了搖頭,語氣中透露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苦澀與無奈,“一切都是天意弄人,世事無常啊。”


    三生世界裏,曾經的大洪荒時代是一個眾神並起、天地未分的混沌時期。


    三大創世神與四大護世神的事跡天下皆知,而青龍,它作為那開天辟地之後誕生出的第一條神龍,其存在卻鮮有人知曉。


    這並非是因為他不夠強大,而是因為他在誕生之初便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天災,直接導致他破殼的時間大大提前了數千年,以至於龍角隻萌生出了一半,外表看上去絲毫沒有龍的威嚴,反而與小青蛇無異。


    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僅讓青龍無法化為人形,更無法完全掌控自身的力量。他隻能以幼“蛇”的形態,在浩瀚的天地間遊蕩著。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結識了在水沼澤宮裏求學的少綰。那時的少綰,尚未成為令人敬畏的魔界始祖,她性格爽朗,不拘小節,對這條看似弱小的“小青蛇”朋友,給予了許多的幫助與照顧。


    後來,當少綰發現“小青蛇”的真正身份竟是龍的時候,立刻熱心地為他介紹了自己的同學墨淵,希望同為龍族的墨淵能更好的幫助他修煉。


    “我欠她一份恩情。”青龍的聲音低沉而充滿感慨,“後來,我曆經了幾場天劫,終於完全覺醒了血脈之力,成功的化身為龍,但那時的世界已經不平靜了。”他停頓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時空,回到了那段驚心動魄的歲月。


    都說往事不堪回首,青龍也不想重提那段過往,隻是簡要的挑了一些重點事情來說。


    少綰於封神大典前七天以身殉道護住了人族,是謂大功德,但原本能夠涅盤重生的她卻遭到了狐帝白止的算計,以至於在她死後連屍身都沒能保全。


    青龍得知這個消息後氣憤不已,當即便隻身一人潛入了青丘,好不容易才搶回了少綰那尚未被白止完全煉化的心髒和眼睛,但這一舉動,也讓他陷入了白止的陰謀之中,給自己帶來了殺身之禍。


    青龍與少綰的關係白止本就知道,看到他來青丘之後立刻意識到自己肯定糊弄不了他,便想要一不做二不休的將其除掉。為此,特意在煉化少綰遺體的山洞之內設下了各種陷阱,就等著青龍去自投羅網。


    青龍單純,哪裏知道白止的老奸巨猾,當他發現中計之後,當機立斷的帶著少綰的心髒和眼睛拚死遁逃了出去。


    為了以防萬一,他先是逃回了南荒的那處洞穴,但是還沒來得及恢複傷勢,便被白止以狐族秘法找到了蹤跡。


    本就重傷的他直接分離出了自己的一抹神識,帶著少綰的心髒與眼睛金蟬脫殼而走。


    但他卻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白止擅長推衍術,否則也不敢那般算計遠古之神,所以,在此之前,白止便算出他學了少綰的涅盤之法,知道他能讓自己的一抹神識脫離軀體遁逃,以待重生。


    故而白止其實早就在青龍的三大居住洞穴都設下了封印與陷阱,隻要他的神識敢進去,那必然就是有進無出,屆時白止自然有的是辦法逼迫他交出少綰的遺體之物,達成自己的目的。


    然而,世事難料,人算不如天算,原本白止的計劃的確萬無一失,但他萬萬沒想到世界和他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青龍那抹神識所躲藏的那處居所的空間,竟然被一種不知名的神秘力量剝離出去形成了一個芥子世界!


    不過青龍雖然因此擺脫了白止的弑殺,但也被困在了這個芥子世界之內,當初冰凝第一次開始輪回時,芥子世界尚未完全脫離三生世界,所以她的請求才被青龍聽見了。


    當時青龍還感慨著天無絕人之路,自己雖然無法將白止的陰謀公布於世,但天道卻是看得分明,還知道派個人去化解業報。


    然而就在他準備回應冰凝的時候,芥子世界卻脫離成功了,而他也隻能以最後的力量消除了龍珠之上的防禦。


    “竟然是白止!”了解了事情始末之後,冰凝怒氣橫生,“早知道他這麽可惡,我就該在他死之前收點利息才行!”


    “白止死了?”青龍一聽,臉上的喜色是那麽的明顯,連忙追問道:“怎麽死的?”


    “被天雷劈死的!”冰凝三言兩語便把自己去到三生世界的經曆敘述了一遍,講到冥王替天行道請天雷消孽債的時候描述的格外仔細。


    雖然她當時並沒有親眼看到白止是怎麽被劈死的,但當時在天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多了去了。


    事後一個個都把青丘遭雷劈的事情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來說的,冰凝不隻聽了無數遍,還聽得非常仔細呢!


    青龍得知白止死的淒慘,又得知少綰在冰凝的幫助下最後成功涅盤重生後高興極了,“好好好!甚好!甚好啊!”


    一連說了數個甚好之後,青龍的精神明顯沒那麽緊繃了,但同樣的,他的“身影”看上去也更虛弱了一些。


    “上神!您沒事吧!”察覺到青龍狀態不太好後,冰凝擔心極了,而他自己卻是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沉吟了片刻後,才幽幽的感慨起來:“沒想到我以為的短短數月,外界竟然已經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的故人與我,都已經隔世相望,生死相隔了。”


    就在這時,冰凝的腦海裏突然靈光一閃,如果她可以將青龍的神識帶入轉生輪的虛無之地,說不定將來真的有機會讓他重回三生世界,而且三千世界的時間流速也不一樣,說不定他還能回到最初之時改變一切呢!


    然而當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青龍以後,青龍卻搖了搖頭,“傻孩子,一切有緣法,如夢幻泡影,過去是不能追求的,能追求的隻有未來。”


    說到這兒,他又苦笑了一下,“倒也沒什麽未來了,白止那廝在這裏設下了重重陣法,為得便是要將我徹底抹殺,雖然隻有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但我的這抹神識已經虛損嚴重,今日你們能夠前來,將這些事情告知與我,我便已經很滿足了。”


    冰凝當然看得出來青龍的這抹神識虛損嚴重,而轉生輪也潑了她一盆冷水,如果青龍的神識進入虛無之地,便會立刻被規則抹去,更別說帶著他穿梭世界了。


    得到這麽一個回答後,冰凝一下子沉默了,她不斷的翻找著自己的記憶,試圖尋找一個能夠幫助青龍的辦法。


    “這位道友,可否請你上前一敘?”青龍見冰凝不說話了,以為她聽明白,想通了了,當即將目光聚集到了一旁的殺阡陌身上。


    殺阡陌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在青龍送了花千骨那麽貴重的禮物,又算是冰凝半個師傅的份兒上,還是依言走了過去,態度說不上恭敬,但好歹也給足了麵子,還躬了躬身,算是打招呼了。


    “這位道友雖是魔族之人,但卻是冰凝認可的朋友,想來也是同道中人了。”青龍看著殺阡陌的目光頗為欣賞,反而讓殺阡陌有些不自在了。


    其實青龍的邏輯也很簡單,冰凝是天道的代言人,而殺阡陌是冰凝的朋友,想來也是得到天道認可的,所以……


    殺阡陌微微頷首,“這位上神,有話直說就行。”


    青龍也不廢話,當即一揮手,一個以龍息包裹著的光團便飛到了殺阡陌跟前,與此同時,他的身影看上去也越發的虛弱了。


    “這是什麽?”殺阡陌差點以為對方是要與自己動手,都準備好還擊了,卻發現臉前青龍的手裏多了一個光團,看樣子好像還準備給自己,當即一臉的莫名其妙詢問道。


    青龍淡淡一笑,理所當然的開口說道:“當然是給你的見麵禮了。”


    聽得此言,殺阡陌頓時愣住了,顯然沒想到青龍說了要送見麵禮竟然還有自己的份兒,當即還有些不好意思,再想想方才自己還猜測對方可能不是好人,就更不好意思了,連忙尷尬的笑了笑說道:“這位上神太客氣了,有禮物給孩子們就行了,我就不用了。”


    然而青龍卻並沒有收回的意思,反而還往前遞了遞,“這可是魔界始祖的心髒與眼睛,你既然是當世魔君,送與你自然是再適合不過了。”


    殺阡陌聞言,眼中閃過一抹震驚之色,魔界始祖的心髒與眼睛,這等寶物,即便是他也隻在古籍中略有耳聞,未曾想今日竟能親眼得見,更未料到青龍竟會如此慷慨相贈於自己。


    不過,他雖然很是心動,但還是看向了冰凝,而冰凝亦是滿臉的震驚,“魔界始祖的心髒與眼睛?這就是少綰姐姐的……”


    青龍微微點了點頭,“正是,這兩物於魔界來說可謂意義非凡,增強修為隻是次要的,若是緣法使然,可訂世間法則。過去既已成過去,這些留在我這裏便沒什麽意義了,倒不如交給你,讓你率領當世魔族,共同造福世界,少綰若是知曉了,也定然心有慰藉。”


    殺阡陌聽得此言,心中的震驚無以複加,這一刻他才真正領略到了洪荒世界的機緣是多麽的強大,這要是錯過了,腸子都得悔青了吧!“殺阡陌叩謝上神恩賜,如此寶物,我定會妥善使用,絕計不會危害蒼生!”


    青龍這才欣慰的點了點頭,繼而自嘲道:“我這一生實在是太過兒戲了,生的又早又晚,死的也又早又晚的,到頭來竟是什麽事也沒做成過。”


    提及少綰,冰凝的腦海裏終於又有靈光閃過,青龍的這抹神識是與少綰的涅盤之魄相似的,原則上也是可以“涅盤重生”的才對。


    想到這兒,冰凝立刻激動的看向青龍,“上神,少綰姐姐可以成功涅盤重生,您一定也可以的,我一定會找到辦法的!”


    然而青龍卻是再次搖了搖頭,欣慰的說道:“冰凝,你的心意我心領了,但是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了,我……”


    “不!您有時間!您有足夠的時間!”冰凝鄭重的看著青龍,手上燃起了朽木之春,“上神,這是以您龍珠的力量進化出來的,我稱之為朽木之春,隻要將其與您融合,一定可以補全您的生機!”


    冰凝說罷便盤膝而坐,雙手結印進入內視狀態,以自己的神識為引導,將朽木之春從自己的丹田之內完全的剝離了出來,最後如同一顆璀璨的明珠一般靜靜地懸浮在她的掌心。


    “這……”青龍詫異的看著冰凝就那樣毫不猶豫的將其融入了他的身體之中,最後代替了龍珠之位,蓬勃的生機之力瞬間在他整個神識中爆炸開來。


    “太好了!”冰凝見狀高興極了,這一刻她再次領悟了什麽叫因果循環,這就是因果循環。


    當初的她借用了青龍的龍珠之力成長為了三生世界的天地第一人,而後龍珠在她體內經過數個世界不同力量的融合與煉化才形成了朽木之春,而今也終於找到了其最終歸宿,原來終點亦是起點!


    雖然青龍的神識隻有一抹,但卻與涅盤之魄不同,他是完整的意識,隻要生機之力充足,便能一直存在,不過是沒有真實的軀體罷了。


    青龍愣愣的看著自己重新變得凝實的身影,感受著這顆與眾不同的“龍珠”所帶來的變化,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冰凝……你……”


    冰凝的臉色略微有些蒼白,但似乎並無大礙,反而還覺得如今的身體與業火已經達到了百分之百的契合度。“上神放心,這也算是物歸原主了,您千萬不要覺得不自在。”


    青龍望著冰凝,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感激、驚訝、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冰凝,你給予我的,遠不止於此,我會銘記於心,永生不忘。”他的話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鄭重。


    冰凝微微一笑,“上神言重了,我們之間是緣分使然,更是因果循環,能夠幫助您,也是我作為晚輩的榮幸。”


    “話雖如此,但你的犧牲與付出,我豈能視而不見?”青龍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著什麽重要的決定,“冰凝,從朽木之春裏我大約能感應到你都經曆了什麽,也能猜測到你的未來遠不止於此,如今我也沒什麽能幫你的,索性就幫你把武器升級一下吧”


    冰凝聞言,眼中閃過一抹驚喜之色,她雖然在每個世界都為龍吟弓箭補充過天材地寶祭煉,但總有一種略差一籌的感覺,如今總算明白了緣由。“那就太謝謝上神了!”


    青龍微微一笑,指尖凝聚起一抹璀璨的龍息,那龍息在空中緩緩旋轉,逐漸形成了一個複雜的符文圖案。四周的靈氣開始劇烈波動,隨即被那圖案盡數吸收。


    “冰凝,你這龍吟弓箭雖出自墨淵之手,也當得起神兵利器之稱,但終究受限於其煉製之法。今日,我便以龍族獻祭之法為你重鑄此弓。”青龍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仿佛蘊含著千鈞之力。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那符文圖案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將冰凝手中的龍吟弓箭包裹其中。


    冰凝隻覺一股溫暖而強大的力量湧入體內,與她的神識緊密相連。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龍吟弓箭正在經曆一場前所未有的蛻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而遙遠,隻有那光芒中的龍吟弓箭,如同活物一般,在不斷地掙紮、蛻變、升華。


    當光芒終於消散,冰凝迅速將目光聚焦在了龍吟弓上,弓身整體並沒有特別大的改變,隻是多了一圈圈細密的龍紋,一眼望去,仿佛龍鱗一般耀眼,還散發著淡淡的熒光,而那三支箭矢,也更加的鋒芒畢露。


    冰凝胳膊一伸,龍吟弓便“唰”的一聲飛到了她的手裏,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這把弓與她的聯係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緊密,已經不是人器合一的感覺了,而是仿佛已經成為了她身體的一部分。


    冰凝驚歎不已,她輕輕拉動弓弦,隻聽得一陣清脆的龍吟之聲回蕩在四周,箭矢在弓弦上微微顫抖,散發著凜冽的寒光,等待著即將釋放的力量。


    青龍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此弓已得我之精髓,不僅威力倍增,更添了幾分靈性,日後定能助你披荊斬棘,無往不利。”


    冰凝感激地看向青龍,“多謝上神!”


    青龍微微一笑,“謝什麽,一切都是緣分使然,因果循環,不是嗎?”


    “哈哈,對!”冰凝當即點了點頭,一切終於成了一個閉環!


    “青龍上神,您要和我們一起出去嗎?”幾人在青龍的地穴之內已經耽擱了大半天的時間,花千骨他們甚至都已經將青龍送的見麵禮吸收了一半,也是時候離開了,畢竟這裏半天,外麵可是一個月呢!時間實在是耗不起啊。


    聽到冰凝在詢問自己的意願,青龍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說道:“蒼柳。”


    “什麽?”冰凝愣了愣,沒明白青龍說的是什麽意思。


    青龍極為認真的看著冰凝,語氣溫和的解釋道:“我的名字,蒼柳。”


    冰凝這才恍然大悟,連忙一本正經的重新問了一遍,“蒼柳上神,那您要和我們一起出去嗎?我們應該不會在這個芥子世界待太久的。”


    蒼柳(青龍)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然後才點了點頭,“如今這般,我留在這裏作甚,還不如和你們一起去看看你們的世界。”


    也是,封印已破,能自由,誰又喜歡被困著呢,隻是蒼柳如今畢竟隻是一抹神識,隻怕無法像他們一樣在外麵行走。


    “你無需擔心。”蒼柳似乎看穿了冰凝的憂慮,淡然一笑的說道:“如今我雖為神識之體,但既然已得到了朽木之春的滋養,便不會輕易消散的,隻要依附於特定之物上便可正常行走於世了。”


    冰凝聞言,心中一喜,連忙開始在虛無之地裏尋找適合他的寶物,隻是她才剛開始動作,便看到蒼柳右手一揮,一片晶瑩剔透的鱗片立刻從洞外飛了進來。“這是我的護心鱗,原本是在洞口處做防禦之物的。”


    “護心鱗?”看著蒼柳手裏那片如同水晶一般閃耀的鱗片,眾人一下子想到了入口處那看不見的屏障。


    原來竟是龍族最堅硬的護心鱗片形成的防禦,怪不得他們無法輕易破開。


    重新回到地麵之後,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既然你們已經確定隻要朔風小友境界提升便能離開這個芥子世界,那我便助你們一臂之力吧。”


    其實對於蒼柳這種上古之神來說,若不是白止的封印和陣法在不斷的攻擊著他,這幾個月的時間甚至都比不上他平時打盹的時間長。


    因此,在他看來,地穴之外的變化並沒有多大,他能夠輕易的判斷出哪個方向有機遇,哪個方向有危險。


    僅僅三天的時間,在蒼柳的指引下,憑借著他的“餘威”,冰凝他們在這個芥子世界裏基本上處於橫著走的狀態,原本以為的險象叢生根本沒有,神器更是沒有祭出的機會。


    所有的妖獸都乖乖的獻上了自己領地內最珍貴的寶物,什麽天材地寶,什麽稀有藥草數不勝數。


    當然最炸裂的還是一隻非常有遠見的五彩鳥,它直接把自己的孩子當做禮物給送出來了。


    而且它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孔雀也不是鳳凰,屬實算不上什麽稀有物種,所以一開始就沒打冰凝的主意,而是盯上了一看就很有善心的花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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