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渺,這兒我們來過嗎?”


    顧輕希走進鎮子裏,環視了四周的環境後,有些迷茫。


    因為說了就在山下幾個鎮子轉轉,他們走得並不遠。


    現在進的就是最近的一個小鎮。


    按理來說,他們雖然長期在山上生活,也會接一些去人類城鎮的任務。


    這裏是最近的鎮子,不應該腦海裏沒有半分來過的記憶。


    對於這個問題,百裏渺早就準備好了回答。


    “人多是非才多,魔族依靠消極情緒而生,權利與欲望是滋生這些情緒最好的補品,他們傾向那些繁華的城鎮。”


    “像是這種小鎮,人不多,百姓安居樂業,魔族沒有來的必要,我們自然也就沒有來過了。”


    “輕希,這次我主要是想帶你下來散散心。你身體是好得差不多,也不能保證萬一遇到魔族會不會有什麽影響。掙錢的事,不用那麽著急。”


    他帶著顧輕希定居的山林就是特意挑選過的。


    離魔域的距離不遠不近,常年來也沒有什麽魔族“來訪”。


    這兒算得上偏僻,在人界魔界存在感都不強,也不用擔心會不會遇到熟人,觸碰到輕希記憶的鎖。


    顧輕希最初是想要離開木屋,看能不能在外麵摸索到自己未完成事情的影子。


    要不要替人除魔獲取報酬不是必須,她很快就接受了解釋。


    隻是,令她失望了。


    小鎮中人來人往,攤販叫賣聲在耳邊環繞,與山上截然不同的環境,也沒有半點有用的信息。


    反而是一開始不同意下山的百裏渺興致勃勃。


    他牽著顧輕希的手不放,從街頭逛到街尾,看了雜耍,買了糕點首飾,聽了樂坊新譜的曲子……體驗了所有普通凡人的娛樂方式。


    模糊的畫麵,被逐漸清晰的新的兩人共同創造的記憶取代。


    顧輕希偶爾感受到的空虛與朦朧也在漸漸散去,專注近在眼前的生活,腦中的刺痛感再沒有複發過。


    她漸漸融入了腦海中某道聲音告訴自己的身份,成為了名喚顧輕希的閑人散修。


    身邊有愛人陪伴,似乎也不孤獨。


    身上沒有什麽擔子需要承擔,也沒有什麽事情需要自己去完成,每日與相愛之人體會人間百味,怡然自得。


    大概,是怡然自得的吧。


    顧輕希餘光看了眼身邊人嘴角掩不住的笑,將偶爾竄出來的奇怪念頭甩掉,任自己沉浸在這樣的快樂中。


    “我們也出來好幾日了,輕希,你還有什麽想做的嗎?差不多該準備回去了。”


    百裏渺這幾日臉上的笑意就沒有落下來過。


    看著深愛的人眼中也漸漸被自己的身影填滿,是一種光想想都覺得滿足的滋味。


    他那顧輕希剛醒時視線恨不得粘在她身上的症狀也好了許多。


    “好像沒有,今日我們就回去吧。”


    這個鎮子是真的不大,逛過幾日,新奇的玩意兒也差不多體驗了遍,回去也不覺得遺憾。


    百裏渺點點頭。


    他也是這麽想的,若不是擔心影響輕希的記憶,他想帶輕希去的是無數更好的風景更好的美食更繁華的地方。


    他想讓輕希在他所有經曆上都烙印上屬於她的痕跡。


    可惜,再等一段時間吧。


    魔域的發展已然被他放任不管,魔宮中的魔族與散魔行事沒有限製,往外擴張領地的想法自然隨風而漲。


    等上幾年,這片大陸應當就會遍布魔族的痕跡,到時候他也好掌控一些。


    盛京或是江南,繁華的街市或是孤冷的雪山,盡可以讓手下魔族配合著演一場平民百姓的戲碼。


    屆時,便是去到天南海北都不會害怕會露餡。


    “好,那我們先回去。過些日子再換別的地方。”


    百裏渺壓下心中的遺憾,轉身返程。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誒。”


    才走到出鎮子的地方,兩人耳旁傳來小販叫賣的聲音。


    百裏渺往前走的腳步頓住。


    “怎麽了,阿渺?”


    顧輕希神色不變,手放在愣神的人眼前晃了晃,眼裏都是好奇。


    “輕希。”


    百裏渺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眸子裏都是懷念。


    他想起了還在浮玉峰的那段時光。


    那個時候的她,眼裏隻有浮玉峰與天下百姓安寧,就連每次下山完成任務都是以效率為上,從未體會過尋常女子會體會的事物。


    在旁人眼裏固執又古板的輕希,在嚐到人生第一隻糖葫蘆時眼底卻是會流露出驚訝與歡喜的神情。


    魔尊身份未暴露時,他們的相處與反應都是最純粹的,未經雕琢,最是懷念。


    那日,他還聽到了輕希說的許多深深刻在他心底的話語與那句“偏愛他”。


    百裏渺眉梢上揚,忍不住悄悄打量起身旁人。


    她失去了記憶,完完全全將自己當做塵世中最最普通的現在一員。


    盡管在自己眼中依然最亮眼,但除了自己,身旁無人敬她、慕她、需要她。


    曾經的顧輕希,可是無時無刻都在散發光芒、受萬人崇拜敬仰的劍宗大師姐呀!


    她因身負重任而目光堅毅一往無前,麵上冷清,內心最是柔軟,高高地站在最高處,像是啟明星指引了無數迷惘之人的道路。


    現在,是自己蒙去了她的光澤嗎?


    我該——


    不,不。


    百裏渺拋去優柔寡斷的情緒,也按滅某些不該萌生的念頭。


    “輕希,你在這兒等我,我再去買兩支糖葫蘆帶上山。”


    他急切地想要暫時回避掉一些念想,沒有注意到,走後,一抹魔氣從角落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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