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恕,字務伯,京兆杜陵人,西漢禦史大夫杜延年之後,尚書仆射杜畿之子。


    杜恕為人誠懇樸質,不善於表現自己,所以從小就沒有什麽名聲,等到在朝中作官,也不結黨營私,一心辦公事,每當政策有失誤,他總是引用綱紀法度來規諫,因此很受侍中辛毗等人的器重。當時自公卿以下,官吏們都在議論製度的增減,杜恕認為“古代的刺史,奉行宣示朝廷的六條規則,以清淨無為為名譽,威風顯著,為人稱道,現在可以不讓刺史掌握兵權,專心去管理民政”。


    不久,鎮北將軍呂昭又擔任冀州刺史,杜恕便上書說:“帝王之道,沒有比安民更崇高的。安民的辦法,在於財富的積累;而積累財富,就是專務根本,節約用度,當今吳、蜀二賊還沒有消滅,戰車急需駕馭,這正是英雄豪傑努力奮鬥的時機。但是朝中的儒臣士大夫,也意外地推崇羨慕武力,握著手腕而爭論,以孫子吳起為第一。國庫一年比一年空虛,民力一年比一年衰弱。現在吳、蜀僭位稱帝,與我們作對,北方的胡人也沒有壓服,三個地方的邊境發生變亂,全國都不會太平。現在邊疆的荊州、揚州、青州、徐州、幽州、並州、雍州、涼州都有軍隊,而能夠憑借在內部充實府庫扼製外族入侵的,隻有兗州、豫州、司州、冀州而已。一個國家就如同人的身體,心腹充實了,四肢即使生了病,終究不會有大的妨害。現在兗州、豫州、司州、冀州也是國家的心腹,所以愚臣懷著懇切恭謹的心情,希望四州的長官,專心地從事根本的事業,來承擔四肢的重任。但孤論難以堅持,觸犯大家的欲望難以取得成效,眾人的不滿難以積累到一塊兒,是非難以分清,所以年複一年也沒有被英明的君主察覺。凡是說這種話的,都是疏遠或卑賤的人,這類人說的話,確實不容易被采納。如果讓好的政策從親信貴族口裏說出來,親信貴族本來就用不著冒犯我所說的四難來求取忠愛,這正是古往今來的人們所常常擔憂的問題。”


    當時朝中對官吏考核製度展開大規模的議論,朝廷內外的官吏都要考核,杜恕認為用人而不能讓他盡力發揮才能,那麽即便有才的人也沒有多大用,保全的不是致力要達到的東西,而所致力的事又不是當前最重要的。杜恕在朝中八年,議論剛勁率直。


    杜恕出任弘農郡大守,幾年後轉任趙王曹幹的輔相,因病離職,又從家裏出任河東郡太守,過了一年多,改任淮北都督護軍,又因病離職。他在任職的地方,致力於維護國家的大體,樹立恩惠仁愛,因此更加得到百姓的愛戴,隻是不如杜畿。不久,朝廷任命他為禦史中丞,杜恕在朝廷,因為與朝中的官員不和睦,所以,屢次在外麵任職,後來又出任幽州刺史,加建威將軍的官銜,朝廷讓他持節,護烏丸校尉。當時,征北將軍程喜在薊縣屯紮,尚書袁侃等人告誡杜恕說:“程喜曾在先帝那一朝任職,在青州排擠了田國讓。現在足下拿著朝廷的節杖,讓你們共同駐屯在一座城裏,應該周密地考慮對策。”但杜恕沒有在意。


    他到官不滿一個月,有鮮卑族首領的兒子,帶領幾十人馬,沒有經由關口擅自來到州城,州裏殺死了其中一名鮮卑人,卻沒有寫表章上報,於是程喜上書彈劾杜恕,杜恕入獄,由廷尉審理,依法應當處死。因為他父親杜畿為國事勤勞死在水中,得以減刑,被免官為平民,他遷居章武郡。


    杜恕為人豪邁任性,想不到要防備別人,終於導致這次挫折。當初杜恕從趙郡還朝,陳留郡的阮武也從清河太守的職位上被征召,兩人都鄙薄廷尉。阮武對杜恕說:“我看您的才質性情可以經曆公正之道,但把持得不夠努力,素質能力可以擔任大官但追求不夠順利,才學可以記敘古今但不夠專一,這就是人們所說的有才而沒有得到適當的任用。近來有了空閑,可以深思這個問題,寫出自己的獨立見解。”杜恕在章武郡,便撰寫了《體論》八節,又寫出《興性論》一篇,是為探討個人修養的。


    河東郡九十多歲的樂祥,上書頌揚杜畿遺留下來的功績,朝廷受到感動,下詔封杜恕的兒子杜預為豐樂亭侯,食邑一百戶,杜恕的奏議論文都很可觀,選取他和當時政治緊密相關的幾件大事寫在傳記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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