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立,字公淵,三國時期蜀漢重要謀臣,被諸葛亮評價為荊楚一帶的奇才。


    廖立,是劉備在荊州所用的重要人物之一,深受諸葛亮器重,當孫權派人打問,誰是西蜀經天緯地的大才時候,諸葛亮答道:“龐統、廖立,楚之良才也。”將廖立同龐統相提並論,足以見廖立卓爾不群的才能。然而如此大才被曆史淹沒不為人知者,是他在劉備去世後,遭到諸葛亮打擊流放。


    劉備死,廖立為五校之一的長水校尉,並沒有被安排在足以“讚興世業”的更高位置上,他“本意自謂才名宜為諸葛亮之貳,而更遊散在李嚴等下,常懷怏怏”。李嚴郡吏出身,長於文法而短於學術,廖立“公言國家不任賢達而任俗吏”,所指當包括李嚴在內,主要就是李嚴本人,廖立發難,集團內部關係趨於緊張。諸葛亮表上後主,說廖立“坐自貴大,臧否群士,……誹謗先帝,疵毀眾臣”,廖立被廢徙汶山為庶民,導火線在於坐自貴大,不服李嚴。


    當諸葛亮率兵北伐時,身為長水校尉的廖立對來訪者李邵、蔣琬講了一段話,大致有這幾層意思:其一,先帝時,曾發生過戰略錯誤,主要是輕啟戰端,徒然造成了重大損失,言下之意是要接受這個教訓,不應該貿然地進行北伐;其二,批評諸葛亮組織路線發生偏差,使用了一批德寡才拙的庸俗人物;其三,應該體恤民眾不堪承受的負擔,再不能像王連那樣剝奪搜刮百姓了。李邵、蔣琬並沒有從廖立談話中清醒過來,而是看作不協調聲音,並向諸葛亮傳了小話,在知情之後,諸葛亮立即上奏劉禪,彈劾廖立三大罪狀:一、“藏否群臣,公然宣稱國家不任賢達而任用俗吏,當位的都是人”;二、誹謗先帝;三、“將軍隊兵眾簡練,部伍分明”的訓練成績斥之為不足一提。


    關於第一條,批評諸葛亮任人標準發生偏頗是以事實作依據的,向朗、郭攸之、文恭等已蓋棺定論,他們確實很平庸,平庸得傳記中幾乎無可以圈點之處。王連對民眾的苛刻與否,已是後世評論者的立場問題,見仁見智的分岐,全在於此。諸葛亮不等於國家,把國家作擋箭牌,隻能表明手端的拙劣,就像今天一些人要求部下聽命時,常搬出“服從不服從黨”一樣的荒謬可笑。


    廖立批評用人不當,是實指,都有具體人,並沒有一概否定,“萬人率者皆小子”是諸葛亮強加於他的,先把對方推到荒謬絕論的地步再加以撻伐,很失公正。廖立對劉備並沒有無中生有地橫加指責,而是對東三郡爭奪戰、漢中爭奪戰和襄陽爭奪戰,這三次失敗總結教訓的,不能說是對劉備的誹謗,以此作借鑒批評諸葛亮北伐,恰好反映了廖立清醒的政治頭腦和戰略目光。夷陵之戰失敗後,諸葛亮對其他人感歎地說道:“法孝直若在,則能製主上令不東行,就複東行,必不傾危矣”。這段感慨除批評其他大臣無能外,更指責了劉備東行的決策失誤和指揮戰爭的無能。


    諸葛亮北伐五戰五敗的曆史,廖立對訓練的軍隊不甚看好,一方麵正視了蜀軍本身的不足,更包涵了對戰爭雙方軍力的比較,他較為客觀也較為冷靜。廖立針對諸葛亮提出了批評,一是指斥他蓄意組織荊州幫;二是指斥他貿然地進行不可能勝利的北伐戰爭,所要終結的,則是諸葛亮登上皇帝寶座的意圖,這兩點擊中了諸葛亮要害,自然引起他的惱恨。


    在《諸葛亮集》中,陳壽又收集了諸葛亮彈劾廖立的另一份奏章,顯然是劉禪還有清醒的頭腦,對第一份奏章並沒有批複的結果。由於對現實“罪行”彈劾未能奏效,諸葛亮又對廖立“曆史舊賬”進行彈劾,共列舉五條:(一)奉先帝無忠孝之心,守長沙開門就敵;(二)任巴郡太守暗昧闒茸其事;(三)任侍中時,曾在皇宮中持刀殺人;(四)跟隨大將軍則誹謗譏笑大將軍;(五)嫌將軍職位低下,曾找我要進入五校之列,列入五校後,仍然怏怏懷恨。細究彈劾廖立的理由,都是難以立足的。


    劉備以不予處理方式親自處理過了的,諸葛亮殺劉封,擔心“劉封剛猛,易世之後終難製禦”;擔心彭樣“心大誌廣,難可保安”,也能說得動劉備加以采納,說明他的建議很有份量。如果諸葛亮當時主張殺掉,那麽,劉備是將這種意見否定了,如果諸葛亮曾為其辯護,那麽,這時就不能出爾反爾。無論是為之辯護或主張殺掉而未被采納,在處理過幾年之後,沒理由重新翻出來要求清算。彈劾廖立任巴郡太守時“暗昧闒茸”更荒誕不經,暗昧是說不清、道不明之意,闒茸是眾人有意見,瞧不起,將四字合在一起進行彈劾,同後世“莫須有”三字如出一轍。


    廖立的品德,以內容看,大將軍大概指的是前將軍關羽。關羽任襄陽太守董督荊州時,廖立是長沙太守,兩人有隸屬關係,如指廖立在長沙時誹謗譏笑關羽,以關羽傲視士大來的驕狂態度和狹隘心胸,斷不會輕饒,不會留給諸葛亮為之清算,如指與李邵、蔣琬的談話,則是在總結經驗教訓,談不上誹謗譏笑。


    討官要官,發生在兩人之間的事情,原本難判斷是非,沒有自己主張又自己出麵再做人證的道理。既然廖立是可與龐統匹敵的經緯之才,就應該像重用馬謖、費禕、楊儀那樣破格重用,沒理由論資排輩加以壓製。不肯重用廖立的原因,隻能以廖立不肯加入荊州幫加以理解,以李嚴未曾為卿作解釋過於牽強,李嚴是劉備托孤重臣的兩人之一,且又“統內外軍事”,不讓其入卿,當然是諸葛亮排斥異已的結果,不能作為參照的尺度,以此為理由進行彈劾,同後來彈劾李嚴的手法如出一轍,也是自己主張的自己作證。說李嚴向我要求,分益州五郡為巴州,由他出任巴州刺史;以司馬懿已開府治事啟發我,也要有同等待遇。五條理由都不能成其理由,然而卻再再上奏,無非表明諸葛亮必欲除去廖立的決心,為什麽要這麽做?其實,諸葛亮在彈劾廖立的第一份奏章中已明白宣示了目的:“羊之亂群,猶能為害,況立托大位,中人以下,識真偽邪?”就是說,諸葛亮最擔心廖立在朝堂擴散批評他組織荊州籍幫派體係和“北伐”的決策,從而使自己皇帝夢成為南柯。


    諸葛亮造成了不處理不行的局麵,劉禪隻好在第二份奏章之後做出決定:將廖立流放到汶山郡這一不毛之地。陳壽在為廖立作傳時處在兩難之中,一方麵,他要維護諸葛亮的高大形象,所以將責任盡歸於廖立。另一方麵,他難以泯滅是非觀念,所以在諸葛亮死後,記述了薑維到汶山同廖立見麵的一節,引用薑維的話說:“廖立意氣不衰,言論自若”,並且追記了一句,廖立最終死於流放之地。即是說,因為廖立的意誌並沒有因流放受到消磨,薑維又缺乏心胸氣度,不敢對他加以啟用,遂使西蜀這一少有英才終究埋沒。總算以曲筆宣泄了胸中塊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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