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鏐,穆宗朱載坖第四子,神宗朱翊鈞同母弟,生母孝定太後李氏,潞閔王朱常淓之父。二歲時受封潞王,居京師二十年,受盡李太後的縱容無度和時任皇帝恩寵加身,萬曆帝曾賜其田地萬頃。二十二歲時就藩衛輝府,在藩二十六年,在王位三十五年。孝定太後去世,訃告到衛輝,朱翊鏐驚恐悲痛之下,不久即病逝,年四十七歲,諡號簡王。


    朱翊鏐,一生下來就是宮中的寶貝蛋,據史載,已經十八歲的萬曆帝,有一次在後宮醉酒鬧事,失態之下拔劍追殺太監,場麵極其混亂。司禮監秉筆太監馮保將此事報告李太後,憤怒的太後一番憤怒、嚴苛得訓斥,宣稱要廢掉這個失德的皇帝,讓他的弟弟朱翊鏐繼位,由這件小事可見,朱翊鏐多麽深得母親的寵愛。萬曆帝本人對這個親弟弟的縱容無度,是皇族家庭中少見的,終其一生,由於李太後的過度溺愛和恩寵,萬曆帝幾乎無力、無法約束而隻能任其妄為,這也是致使潞王飛揚跋扈的根本原因。


    朱翊鏐十四歲,按照皇家習俗準備完婚,為準備潞王婚禮,宮廷用了各色金三千八百六十九兩,青紅寶石八千七百餘顆,銀十萬兩,珊瑚珍珠兩萬四千餘顆。由於費用奢侈,戶部看不下去,以禮法《大明會典》載“親王定親禮物,金止五十兩,珍珠十兩”,提示萬曆帝:潞王婚禮的費用超標了。但萬曆帝在頭上李太後這座大山的重壓之下,根本無法言明,隻能置之不理,光邊備軍費就挪用了九十多萬兩,甚至把整個京城的珠寶都買空了:“京師雖百貨所萃,此等珍奇與日用粟帛不同,即召商湊買,難以時刻取盈。”


    經過張居正十年勵精圖治、整飭朝政,明王朝的經濟狀況有了很大的改觀,可是朱翊鏐婚禮開銷實在驚人,假如張居正不去世,也會被活活氣死,有人給李太後出主意,說張居正家有萬貫家產,抄了他的家就不用發愁潞王的婚禮了。為了替寶貝兒子追討婚禮費用,這位出身農家、曾經高度尊敬張居正的老太太居然同意了,結果,抄家僅得幾萬兩銀,遠不及嚴嵩的十分之一,根本不夠她兒子用的。不過,這些與朱翊鏐後來的貪淫與奢華相比,僅僅是個開始。


    大婚之後,就藩就被提上了議事日程,在首輔申時行的主持下,為潞王選定了湖廣衡州、衛輝兩地作為就藩地點,萬曆帝點定了更為富足的湖廣衡州,傳旨在衡州府為弟弟建造王府。此時,朱翊鏐本人上本,說:“臣願就近,庶幾咫尺天顏。”請求改為衛輝,萬曆當然批準,朱翊鏐為何對衛輝情有獨鍾,史上沒有說。


    潞王府工程之浩大很快讓當地官府受不了了,河南巡撫臧惟一不得不奏疏皇帝求助:建造潞王府的預算為六十七萬七千八百兩白銀,所采石料皆采之於湖廣、四川的深山老林,所用人工眾多,故建議河北道參戴光啟改駐衛輝。曆經四年,潞王府竣工,整個王府建築群規模宏大、雄偉壯麗,坐落於汲縣城的東半部,至今衛輝潞王府的遺跡,依稀可見昔日氣勢。修建王府期間,潞王仍居於京城,萬曆帝曾多次到昌平十三陵拜謁祖陵及視察壽宮的修建,他每次離京都命潞王率居守大臣監國,萬曆帝對潞王的信任與親近可見一斑。


    潞王即將就藩,倒黴的戶部又需要替潞王籌辦安家費。這一回,給戶部下的指標是三十萬兩金,張居正已經去世,萬曆帝決定清算張居正,甚至連張居正為明王朝國力振興所創造的業績都置於腦後,認為如果交在自己手裏,國家早富了,張首輔誤國爾。遺憾的是,萬曆帝很快發現,旁觀能臣治國是一回事,自己動手又是另一回事。畢竟,從他一生行事風格來看,他並不是有謀略和才幹的人,帝國再次陷入了入不敷出的境地,而且這次沒人能幫他。


    這正是潞王就藩的真實背景,偏偏又逢浙、直等省災荒,戶部哪裏拿得出三十萬兩金,忍無可忍的大臣紛紛上疏,彈劾戶部尚書宋薰和戶部官員,理由是:國家都受災了,你戶部不但不撫恤災民,反而屈從皇帝的無理要求!可憐的戶部尚書宋薰既不敢得罪皇帝,又對上疏無可辯駁,隻好遞交職呈不幹了。萬曆帝心知肚明,他一麵撫慰宋薰,一麵諭廷臣:“協和奉公,不必以言爭論。”想堵住眾臣的嘴巴。最後,萬曆帝不得不下旨:減三分之一。潞王離京就藩,動用了五百多艘船隻裝運財寶家私,沿途順天、河南二省各府縣官員均舉行盛大的迎送儀式。


    這又是一場浩劫,保定巡撫在奏疏裏向皇帝大倒苦水:潞王之國,經由河間、大名二府,費用浩大,連歲荒役,委難措處,乞於天津倉動支米一萬七千石、臨清倉動支米一萬一千石。按當時的米價,兩萬八千石大米的比價約相當於兩萬兩銀子!這些借貸,官員們必將再往下層層攤派搜刮,百姓之苦可以想象!


    由於燕王朱棣起兵,明朝格外重視削藩,曆代親王均不得掌握兵權,窮極無聊之下,精力旺盛的親王們自然能搞出百般花樣,倘若醉心技藝也就罷了,可醉心於荒淫,對皇家也許無非多養幾個不肖子,但對於百姓來說,不啻於一場災害,不幸的是,朱翊鏐恰好屬於後者。


    就藩的前一年,朱翊鏐為了尋找好馬,無視政府的軍馬法令派府役們到軍馬場選好馬,任意胡鬧,打死了一匹不馴服的馬。軍馬場負責人隻得上前喝止,按照軍法,打死軍馬,應受法律處置,即使對親王,也當勸誡。沒料到,潞王惡人先告狀,跑去向皇帝哥哥誣軍馬場負責人:“欺蔑親藩,嚇詐府役。”萬曆帝對潞王的罪責無法追責,反命人把軍馬場的官員、軍士共七人交大理寺嚴懲。大理寺的官員明知人家無罪,但也隻得曲法判處“充軍處身”重刑,七名官兵本已受了極大的冤枉,但皇家兄弟還不解恨,萬曆帝又命大枷枷示為首者一個月。


    朱翊鏐開始謀劃生財之道,他接任的是景王朱載圳的莊田,實際上景王是個無子嗣的短命鬼,名下受封的四萬畝地多是虛數。朱翊鏐呢,不說要多少土地,多少產業,隻“奏討景王遺業。”朱翊鏐的主意是,不但要向前王看齊,而且要落下實數,萬曆帝當然會同意,這一來嚇壞了廷臣和地方官員們。景王死後,田地已還於民,又經過張居正的一條鞭法,全國土地丈量,“悉數版籍”,哪有土地可撥?萬曆帝不管這個,責令各地按老檔案的虛數勘劃土地,此舉在朝野掀起軒然大波,百姓“聞之色變”,各縣、府、戶部多次上書,但萬曆帝仍是如數準給。最終,四萬畝土地強行搜刮到位,潞王又追討到景王名下的房課、鹽稅。


    據《明史》載,潞王在藩二十六年雖有大量的俸祿田產享用不完,但他仍舊強占民田,他有十幾個妻妾,但他仍強占民女,甚至凡新婚女子,他都要占有。潞王為非作歹,潞府人也狐假虎威,私設公堂,非刑拷禁,當時明朝刑部不斷接到舉報,潞府惡徒“淫用非法”,至有活釘棺中,曲死,套死,折脛,斷脰之刑。


    從民間百姓的反應看,潞王的口碑也不怎麽樣,當地有一個傳說:潞王陵南邊有個小村,叫城南莊。有一年,這莊上一戶姓馬的要為兒子娶媳婦,結婚前一天,馬家殺牛宰羊,燒煮燉炒,把一切都準備得停停當當了。第二天,全家人起來要辦喜事,但掀開鍋蓋一看,肉、菜全沒了。誰把東西偷走了呢?馬家全家出動,找來找去,找到潞王陵前,大家發現神道西邊的那個牽馬小吏嘴上油乎乎的,還殘留著肉末呢。馬家人氣憤地說:“潞王在世時就沒幹多少好事,你這個牽馬的也跟他學!”一邊罵著,一邊掄起鐵錘就砸,結果,牽馬小吏的胸前就留下了一個大窟窿。


    雖是傳說,可見潞王確實不是個賢王,但在明代的親王中,他還不算太壞,他的諡號“簡”,是一個中等偏上的評價。話說回來,明代的親王、皇帝中,比潞王混蛋的多得是。潞王堪稱“諸藩之首”,萬曆帝亦視其為“諸藩觀瞻”,他肯定是最富有的藩王,這一點從潞王陵上表露無遺。皇室成員陵墓嚴格劃分為三六九等,皇帝的帝陵當然是最高標準,然後是皇後、親王,照此類推,哪位親王或大臣私用了皇帝的規格,要領殺頭之罪的。但潞王不管,潞王陵簡直就是龍的世界,至高無上、皇帝禦用的龍紋飾,肆意地使用在陵園內所有的牌坊、望柱、碑額和碑趺上,就連一旁的次妃墓也采用了皇後的“製式”。


    潞王這麽沒王法,皇帝、太後知不知道?據說,李太後安插在朱翊鏐身旁看管他的次妃趙氏,曾經勸誡過他:到底是藩王,也注意一下。混世魔王對這個老在旁邊絮叨的趙氏很是厭煩,根本不聽她的,後來,趙妃暗中稟報了太後,但溺愛幼子的太後,似乎也裝作不知道,不介意兒子的“雄心壯誌”。因為母親病逝,朱翊鏐身為藩王不能回京奔喪,不久便一病不起,傷心而去,總共活了四十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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