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一無所有時,你便擁有了全世界。當你負債累累,身背重殼,壓彎了你的脊梁,你還能笑著麵對太陽,說今天的天氣真好,出門去玩吧。去洛城的海邊踏浪,撿拾衝上沙灘的海螺貝殼。在沙灘上挖坑活埋,隻露出腦袋瓜,腦袋鋪滿了撿來的各種貝殼石子,鼻子上抓著一隻小螃蟹,翕動著小爪子。人群低著身子跟你合影留念,還送你五顏六色的花環戴在頭上,嘴裏塞著遊人剝好的開心果,你苦中作樂,沉浸在忘我的快樂中,嘴角上揚,度過了一天。


    他想擁有反“阿q精神”,失敗了不寄托於精神的勝利,而是一步一個腳印,總結問題的病根和關鍵的難點,爭取改善和克服落下的痛處,而非選擇逃避和即刻忘卻。直麵人生,敢於承認不足,敢於承擔錯誤。心裏的鏡子別人看不到,自己卻是再清楚不過,隱瞞得了別人,卻過不了自己的良心。落實於實處,列下行為表單,按著步驟逐個擊破要害,到了晚間心思沉穩之時,回顧一天之行,是否彌補了一些,哪項仍未達到,是出於什麽原因沒做到,有沒更好的方案可以替代前者。


    他設法讓自己坦然,讓心寬鬆,繃緊的弦奏不出輕重緩急的各種曲調。仍記得雪夜,眾人圍爐而坐,吉野太夫焚著牡丹樹柴薪,紫金的火光和鮮紅的火焰交織,烤火取暖,喝著灘市的美酒,題詩彈曲好不樂乎。之後便是與宮本武藏發人深省的談話,關於琵琶心的說法,琵琶中空的結構,一根波浪形的橫木架在寬大的琴身裏,你的精神狀態繃的太緊了,出去不是送死嗎,還是暫時待到明日再找機會逃出吉岡門的圍堵。吉野劈開琴板,宮本仿佛覺得刀刃刺入了體內,甚至流出了血來。你隻有緊張,絲毫不懂得鬆弛,剛才琵琶彈奏的強音正是靠調節橫木的鬆緊力度來實現的。夜深人靜,積雪滑落小茅屋頂。


    回歸現實裏,王凡深深歎了一口氣。躺在床上,雙手交叉放在腹部,眼望著客廳的天花板。泥棕色的鐵門關著,外麵霧氣籠著洛城,看不見的黑,有陰間的人出行似的,涼的直擤鼻涕。出行的人,也加快腳步的趕回家,深怕被鬼捉去。


    兒子王尨在房間裏嘰嘰喳喳,咿咿呀呀的啵唧個不停。很像高中時,課堂最後一排的幾個男同學,不停地打著human beatbox,青春的口技,青春的舞步,在那落葉紛飛,枯燥無味的課堂,宛如天籟之聲,時而被講台的老師,一頓瞪眼。靜,靜的能聽到心跳的節拍,趕緊低下腦袋假裝翻著課本。然後沒一會,蚊子的嗡嗡聲又死灰複燃,在窗簾裏飛呀飛呀,蟲兒飛,心兒隨,在後麵打的風生水起。


    很久沒有真正的放鬆下來。一直被壓迫的神經,繃的太緊的弦一下子鬆得太快。哐當一聲。容易斷裂。輕輕的吸氣,呼氣,再吸氣,意識回到安海的山穀裏,身體放倒在露天的平台,隨著雲的呼吸寸動著夢的頻率,在心間彈奏著一曲《無悠》。1214晚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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