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之前的經驗,德斯坦和畢維斯沒花多長時間就打開了密室的門,而當德斯坦再次看見切斯特頓公爵的畫像的時候,她總覺得有點不對勁的地方。於是她舉起畫框翻到背麵,結果發現畫框背麵不知何時布滿了血手印:“之前可不是這樣的……”


    “怎麽了?”把桌子上的日記全部收撿起來的畢維斯注意到了德斯坦的異常,於是他好奇地扭頭看過去,結果發現德斯坦身邊站滿了麵部血肉模糊的侍女,而且這些侍女都隻穿著白色的長裙。


    “德斯坦,你身邊全是浮遊靈!”


    “啊?”隻覺得周圍有點冷的德斯坦茫然抬頭,而隨著她的動作所有圍在她身邊的鬼魂們都齊刷刷地看向了畢維斯,然後瞬間撲了過去。


    “啊——你們不要過來啊!”雖然知道浮遊靈對人根本沒有殺傷力,但畢維斯還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揮舞雙手阻止她們靠近。


    “你在搞什麽怪呢?趕緊走吧,我們得先去看看日記裏麵到底寫了什麽!”


    由於看不見那些浮遊靈,所以在德斯坦眼裏畢維斯隻是在張牙舞爪,於是她幹脆走過去一把將對方從地上扯起來,而離開了密室後畢維斯發現那些浮遊靈居然沒有跟上來:“呼——原來被女人纏上是這樣的感覺!”


    德斯坦完全不明白畢維斯在說些什麽莫名其妙的話,但是女人不好惹這一事實她還是深以為然的:“女人有時候可是很執著的,所以可不要輕易招惹啊!特別是你這種的,可不要去做壞事。”


    “我可以認為你是在說我帥氣嗎?”


    “小心我一拳把你打進牆裏,別廢話了,就在這裏把日記看了吧!”德斯坦一把將畢維斯丟在被五花大綁起來的薩庫若旁邊,然後她搶過對方手裏的日記並盤腿坐下讀了起來。


    “結婚後我的妻子鬧著要一座莊園,我雖然知道擁有一座莊園對於貴族而言是一件多麽值得誇耀的事情,但是現在沒有合適的土地供我們使用。於是我隻能拜托朋友幫我去別的地方打探了很久也沒有合適的地方,這可真是令人頭疼……”


    “朋友將一片長期無主的土地介紹給了我,並且他告訴我隻需花費很少的代價都能得到它,其中包括讓魔術師在莊園駐守。當然,這並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我還沒有吝嗇到不能接待幾個耍戲法的小醜……嗬,魔術師。這下我將擁有一座古堡再附加一整片森林作為我的狩獵場,我的妻子也能在她的朋友麵前炫耀新的花園了。”


    “新莊園的修建並不需要花太長的時間,當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妻子的時候,她像個小孩兒一樣摟著我笑了起來,還說今晚要好好獎勵我。我想今晚我們應該能很快活,前提是我提前完成為了找到合適的土地而堆積起來的工作,現在還有一大堆等著我處理的事情……”


    坐在德斯坦旁邊一起看日記的畢維斯覺得隻是看些日常的話也沒什麽用處,於是他要求德斯坦往後多翻幾頁看看。而德斯坦撅著嘴不情願地直接翻到了底,隨即她的表情忽然發生了變化:“這是……”


    日記的最後是幾乎被墨水染黑的紙頁,而隻有邊緣勉強能辨別出“向仁慈的聖母獻上一切”這句話,如果再往前翻的話,還能看見血跡和鋼筆留下的劃痕,這證明了切斯特頓公爵後來的精神狀態出現了問題。


    看著日記畢維斯不自覺地聯想起了那個佇立在牆外的女人雕像,而雕像似乎就是所謂的黑暗聖母的形象,但是他從未聽過有這樣的存在。聽描述她像是無所不能的神,但是她似乎並沒有做神應該做的事情。


    “黑暗聖母……她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管她是黑暗聖母還是光明教父,這本日記我們還沒看完呢!”德斯坦覺得現在糾結這些事情也沒什麽意義,於是她相當幹脆的把日記翻回前麵,準備把它全部看完。


    “為了保證我們家族入住莊園時不會出現任何問題,我特意找人打聽了一下那邊的情況,不過居然查到了一些令人擔憂的事情,那就是某位伯爵夫人犯下的罪行。那些混蛋居然為了將土地出售而掩蓋了那裏死過大量女性的事實,也許我該找那個家夥好好談談了。”


    “把土地介紹給我的貴族居然因為急病過世了,而且現在我才突然發現我原本不認識那個家夥!不過,看樣子就算現在我後悔也來不及了,況且我在修建古堡上花費了不少錢和時間,該死!我不打算將這件事情告訴妻子,我想她知道了肯定會大驚失色的。”


    “舉家搬遷居然花了近一年的時間,我的其他親戚總是在試探我,但我無視了他們的旁敲側擊。妻子在搬過去之後很快生下了孩子。這個孩子簡直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尤其是那雙眼睛,我很欣慰我得到了一個健康的繼承人。妻子似乎也很高興,她幾乎是每天都在為孩子唱搖籃曲。那是民間流傳的搖籃曲,最初是孩子的奶媽在唱,後來被妻子學會了。我也很喜歡,大概是因為那段奇妙的旋律吧?”


    “今天我在一個房間裏麵發現了大量的刑具,而且居然還全是血跡斑斑的……為了不讓它們嚇到孩子,也是為了家裏人的安全,我便叫來家裏的傭人們準備把它們搬出去,但是卻沒想到出了事故。被刑具劃破手的園丁很快就死了,從他傷口流出的血濃黑發臭。於是我找來住在這裏的魔術師,結果卻沒想到他們在看見刑具的一瞬間露出了驚恐和厭惡的表情。後來我按照他們的要求買來了一些材料,其中包括大量的鹽。雖然我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但是我知道此時不應該打擾他們……希望一切順利。”


    “自上次發現那些惡心的刑具以後,我開始覺得整個城堡裏麵似乎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就比如說對著空無一人牆壁說話的兒子,聽見肖像畫交談的妻子和女仆,還有半夜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竊竊私語的聲音。也許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覺吧?我不應該因為一些小事而失去貴族的儀態,最重要的是馬上就是我兒子五歲生日宴了,我不能讓別的貴族看笑話。”


    “宴會如期舉行,想和我打好關係的貴客們都帶著禮物來了,不過他們不僅僅是來慶祝的,也是來用那雙眼睛確認我們家族是否還如過去那般強大。公爵的位置不容許任何人玷汙,也不會永遠被榮耀籠罩。宴會上有賓客好奇為什麽會有戴著麵具的客人,然後一些醉酒的賓客看見了一些奇怪的東西的傳聞出現了……也許這座莊園內的確存在著某種東西,但是我該怎麽找呢?”


    “壞消息,魔術師們集體上吊自殺了,在上吊之前他們還割開手腕將血灑在房間裏麵。我通知了他們的家族過來收撿屍體,但是卻被對方告知讓我們隨意處理他們。雖然這些死去的人隻是家中的米蟲,但是他們好歹也幫過我的忙,最後我還是把他們埋葬在了莊園的森林裏。不過話說回來,森林之前有那麽多細長的藤蔓嗎?它們簡直到處都是,我是不是應該找人處理一下?”


    “兒子今天找到我說他發現了一柄會說話的鑰匙,我當然不會相信小孩子說的話。不過這幾天他總是和我‘看不見’的朋友玩這點讓我很擔心,再加上仆人逃走的事情讓我覺得焦頭爛額……”


    “我也聽到了鑰匙的說話聲,而我用打開的鑰匙在一個上了鎖的儲物間裏找到了一個小雕像,是一個穿著長袍看不清麵目的年輕女人的雕像,做工真的非常精巧。我把這個小東西交給了妻子,因為她很喜歡雕塑之類的藝術品,並且在花園裏麵也有她的雕塑作品。得到禮物的妻子很高興,她在床上擁抱了我,我開始很後悔沒多花一些時間在她身上,但是沒有人可以代替我工作。”


    “又有人失蹤了,之後騎士在排水管到裏麵找到了他們的屍體,周圍沒有任何搏鬥的痕跡,他們的手指甲蓋翻起且指尖血肉模糊,騎士說隻有奮力攀爬的人的手才會變成這樣,這兩個人有可能是自己鑽進管道裏麵的,但是那麽狹窄的空間再加上要忍受全身骨頭碎裂的疼痛,人類絕不可能做到這種事。還有,我的孩子這幾天開始不願意上課,成天在紙上用筆亂畫。我找過醫生,但醫生說他一切正常……到底是怎麽了?”


    “我的妻子不知得了什麽怪病,從上個月開始她的身體一天天的開始變差,來看過的藥師說我的妻子的肌肉硬得像是石頭,他建議我找魔術師或者魔女來看看……該死,我怎麽可能相信那些家夥,最重要的是家裏的人手開始不夠了!孩子的奶媽不知道遇到了什麽事情突然辭職離開。而為了照顧妻子,我已經堆積了太多的公務。還是寫信吧,我還有一兩個可以拜托的朋友,他們應該能找魔術師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的精神狀態也越來越不好了,原本可以一天處理完的公務居然硬生生拖了好幾天。管家忽然失蹤了,據說他去找人修整花園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我的護衛騎士前幾天在城堡裏出了意外,身手敏捷的他居然因為磕到了後腦死掉了。女仆們每天都在談論些讓人不愉快的事情,即使我禁止她們這麽做也依舊能聽見一些閑言碎語。我的兒子這幾天似乎不敢再一個人睡覺,他把畫具都帶到了我的公務房,現在我看見他畫的東西了,但是我無法理解那些黑影到底是什麽……”


    “我寄出的信到底有沒有人收到?我已經快無法忍受了!我的妻子從昨夜開始夢遊了,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拖著僵硬的身體移動的,但是女仆給我說她曾去過那些魔術師死去的房間。能活動自然是好事,但是去那種不吉利的地方可不行。我試圖去和妻子談談,結果發現她就像人偶一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兒子睡在她身邊,似乎才剛哭過。他畫的畫上麵妻子同樣被黑影包圍了,除此之外我還看見一個黑袍的人站在床的另一頭。”


    “趁著這幾天是秋收祭典,我在妻子床底翻找的時候發現了當時我送給她的小雕像,也許是我的錯覺,它好像比過去更重了。現在我得處理公務,還有那些該死的不幹活的蛆蟲,我一定要抓住那些喜歡碩閑言碎語的女仆……”


    “古堡裏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我居然看見了我已經過世的母親和父親……該死的,這一定是我的幻覺!我的兒子他也一定還在這座古堡裏麵,我要帶著他從這裏離開!”


    “城堡裏有那麽多女仆嗎?透過窗戶我看見了花園,它似乎在沒有人管理的情況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管家回來了,他似乎年輕了許多?我的兒子他帶著我最初送給他的娃娃不見了……”


    “不要再說那些閑言碎語了,我的妻子,還有這個該死的古堡!我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你們這些……不,我不應該發怒,一切都是正常存在的,就像人活著就會呼吸一樣。”


    “古堡的走廊變得像迷宮一樣複雜,我總得花一些時間才能回到辦公房。我的妻子,現在她在生根發芽,她在我耳邊輕輕唱歌,兒子的笑聲也是……我沒那麽害怕了。我做了一個怪誕的夢,但是我卻又覺得一切如此的正常。”


    “殺了我吧……不,救救我吧,無論是誰也好,寄生蟲,不,是那些我無法理解的東西在侵蝕我,我已經不再做夢,因為夢變成了現實……我看見樹根,血管,還有一切的東西混合在一起。”


    “我開始長眠,我又就此蘇醒,古堡裏麵,不對,是整個莊園都變成了怪物的胃囊,從踏入這裏的那一刻,在感覺到異常的時候我就應該有所警惕,現在我拚命的想逃走,但是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我的存在我的一切還有我的……放過我吧,殺了我吧!”


    “如果這世界上存在神的話,為什麽祂不來給予身處地獄的我救贖?”


    德斯坦翻看著日記,她的表情已經逐漸從好奇轉變為了嚴肅,之後她合上日記仰起頭吐氣:“哈……這家夥已經瘋了啊,你看看這寫的是什麽玩意?正常人會寫這些嗎?”


    “他的確是瘋了……但是他最後這是在警告我們。”臉色變得陰沉的畢維斯捋了一把額前的頭發,他現在明白兄長留在日記裏的那番話有多麽重要了。


    如果深陷異常當中,就會一點點的被改變,將恐懼淡忘後甚至不再畏懼死亡,而身邊的一切則變得越來越扭曲和危險,到了最後無可挽回的時候……所麵對的就真的隻有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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