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帕德沒有選擇馬上跟上德斯坦的步伐,他戴上手套開始在腸壁上摸索,發現這個間隙並不是單純構成了表麵,而是實實在在的腸道,甚至粘液還有微弱的腐蝕性。


    “這個地方還挺有意思的,威脅性也不高,適合用來鍛煉德斯坦。能找到這麽合適的地方也不容易,真希望德斯坦爭氣點啊。”阿奇帕德說著摘下手套丟在腳下,跟上了已經走到前麵去的德斯坦。當他離開後,被丟棄的手套開始下陷,最後被腸壁直接吸收。


    “該死的,我怎麽就沒控製住該死的好奇心呢?這個地方真的好惡心,簡直了……還有這麽多的門。等會,為什麽這種地方會有門啊?”


    自從來到這個地方,德斯坦腦中的雜音就變得更加清晰了,她試圖想點什麽事情來緩解煩躁的感覺,但平時管用的方法到這裏就失靈了。不知不覺間她握緊的拳頭滲出了血液,血滴在地上後迅速被腸壁吸收。而腸壁上那些古舊的木門,就是在吸收了德斯坦的血液後,慢慢從腸壁中浮現出來的。


    德斯坦狐疑地盯著那些與腸壁融合在一起的木門,覺得這些門是不是就是隱藏在這裏的黑暗生物為她準備的陷阱。畢竟按照她的經驗,那些黑暗生物有時候比一些人都要聰明,布置陷阱對它們而言並不算什麽難事。


    忽然想起什麽的德斯坦小心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阿奇帕德沒有跟上來以後鬆了口氣,之後再轉身的時候,她發現兩邊的門的數量似乎變多了:“奇怪了,這是想讓我打開的意思嗎?我才不會上當。”


    “哼哼,隻要一直往前走,肯定就能找到出口了。”就在德斯坦為自己的智慧感到得意的時候,她左手邊的一扇門內忽然傳出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她的身體在聽到聲音後突然一頓,之後不由自主地走向了那扇傳出聲音的門。


    “哢擦。”被轉動的門把發出一聲輕響,木門向內緩緩打開,露出了一片淒涼的雪景,刺鼻的血腥味鑽進了德斯坦的鼻腔,她下意識地望向門後,看見了站在屍體上年幼的自己和正在靠近的卡爾德隆。


    “到底是什麽情況?為什麽我會看見那個老東西?”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德斯坦有些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那些黑暗生物居然能夠讀取她的記憶,然後將她的記憶以這種形式還原出來……不,準確的來說不是還原,環境做不到這麽真實,她甚至能聞到屍體和雪的味道。


    這裏難道展示的是過去嗎?既然這樣的話,那現在我能去改變以前發生過的事情嗎?


    “不行哦,不能到那邊去。你心裏不也很清楚嗎?過去的事情永遠已經過去了,你無論用什麽作為代價去交換,也無法回到過去。”


    阿奇帕德像是看穿了德斯坦的想法一般出現在她身邊握住了她伸出去的手,阻止她進一步推開那扇門。隨著他的到來,門後的景象竟然逐漸被黑暗吞沒,不一會兒裏麵的景象就全部消失了。


    “碰!”也許是引誘失敗,兩人麵前的門忽然自動緊緊地合上,然後陷入腸壁消失了。阿奇帕德微笑著歪頭看著麵前還沒反應過來的德斯坦,在她發脾氣以前鬆開手:“進去的一瞬間,你就會被肉壁壓扁,我這是救了你一命。”


    “嘖。”德斯坦嫌棄地在衣服上蹭了蹭手腕後扭頭看向其他的門,,她開始懷疑這些門後會不會都是她熟悉的場景了。


    “不會的,這裏並不能完全窺探你的內心,隻會選擇你最渴望改變的瞬間展示出來。”阿奇帕德再次看穿了德斯坦的想法,他開口解釋的同時伸手隨便推開了就近的門。這次的門後是貧窮荒涼的村莊,能看見幾個幹瘦的村民在村裏閑逛。


    不過沒等德斯坦再仔細看幾眼,阿奇帕德就關上門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說道:“你可以隨便打開這裏的門,畢竟這些門出現都有它們各自的理由,但你絕對不能走進門中,不然的話我也救不了你。”


    “我可沒那麽蠢,有沒有問題不是很明顯嗎?”


    剛剛德斯坦其實是想把門關上的,但突然出現的阿奇帕德讓她的心不由得一陣狂跳,等她平複下來的時候這個討厭的家夥已經自顧自的講解起來了。


    感覺一陣頭疼的德斯坦隻能加快腳步往前走,試圖甩掉這個囉嗦的煩人精,但事實證明,有些人是甩不掉的,阿奇帕德就屬於這類人。無論她走得有多快,這家夥都能輕鬆跟上。


    過了一會兒後,德斯坦終於意識到這條路是沒有盡頭的,她有些無語地停下了腳步,扶著額頭懊悔自己剛剛為什麽那麽傻。不過這條路走不通,那腸壁上的這些門中說不定真的存在出口。


    德斯坦沒猶豫多久就隨手推開了離自己最近的門,門後果然又是她熟悉的場景,隻不過這次她沒被再遲疑,反手將摘下的手銬丟了進去。等待一會兒後她又把手銬抽了回來,結果發現隻剩下鐵鏈那一部分了。


    想法是好的,但是你身上可沒有那麽多可以用來嚐試的東西。德斯坦,我倒要看看你什麽時候才能意識到離開這裏的方法在你自己身上。


    阿奇帕德用手擺弄著遮擋右眼的頭發,他也不擔心德斯坦出什麽意外,反正真正遇到危險的時候她的力量自然會顯現出來。隻不過他並不想在這種地方耗費太長時間。所以隻要有合適的契機,他會毫不猶豫地利用起來。


    莫名感覺到一陣涼意從背後襲來的德斯坦抱著胳膊打了個寒噤,雖然這也不是第一次莫名感到寒意了,但是這一次比之前的感覺還要強烈一些。不過覬覦她性命的人實在太多了,她也懶得去想現在又是誰想要對付她。


    “這扇門背後……為什麽全是大龍蝦!有沒有搞錯,這種東西適合出現在這裏嗎?”還沒完全打開門就聞到龍蝦腥味的德斯坦大感不妙,她用身體頂住門的同時開始用力把它往回推,在那些漆黑的鉗子完全從門後探出來之前把門重新關上。


    被門板夾斷的蝦鉗一邊流淌著藍色的血液,一邊在地上開合著堅硬的鉗子,發出單調的喀噠聲。德斯坦看了一眼那些蝦鉗,直接打消了嚐嚐它們的念頭:“跟剛剛好像不太一樣了,門後不再展現我想吃的東西,而是我現在在想的一些事情。”


    德斯坦小聲嘀咕著自己的猜測,手裏開門的動作依舊沒有停下,果然門後不再是她熟悉的景象,而是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就比如說剛剛漆黑的龍蝦,還有現在頭部被花蕊處長出嘴的花卉替代的人群、站立起來說人話的黑山羊、在一張薄薄的皮膚中蜷縮著的人形……這些詭異的存在讓德斯坦的神色從嫌棄逐漸變得嚴肅起來,她總覺自己好像在什麽地方看見過很多類似的東西,但是就是想不起來是在哪裏看見的了。


    “好痛……我的頭好痛!好痛啊!額,為什麽會這麽痛?”


    忽然腦中撕裂般的疼痛讓德斯坦忍不住哀嚎起來,她死死地抓著頭發閉上眼睛深呼吸,因疼痛產生的汗水順著她的臉頰和脊背滑下。她從未感覺到這麽痛過,痛得她簡直不能思考,但莫名的她聽見一個聲音不斷地在耳邊響起,似乎是在對她說些什麽。


    “不要說了,我不想聽!你到底想讓我怎麽樣啊!閉嘴!”


    德斯坦的怒吼似乎真的起了作用,不僅耳邊的說話聲消失了,竟然連頭疼也跟著消失了。她有些呆滯地抬頭看著麵前地那扇門,這是所有的門中唯一一扇白色的門,但這種環境中那種純白顯得格外刺眼,讓她沒忍住一拳捶在了門板上。


    “嘎吱。”被捶的門直接向內打開,德斯坦透過門縫發現裏麵居然什麽都沒有,隻有散發出來的刺骨的寒意。


    梅西爾帶著刹和紀子來到了之前那隻眼睛附近,而她在活動手臂的同時提醒身後麵露茫然的兩人:“就是這裏了。為了驗證我的猜測,我準備幹一些壞事。場麵可能有點讓人難受,你們最好把眼睛閉上。”


    “我什麽場麵沒見過……你不用擔心,放心幹吧!”刹滿不在乎地說道,下一秒他就看見梅西爾將手中的短劍狠狠地刺向了那隻緊閉的眼睛,原本平靜的地麵瞬間一震,隨後鮮血混合著透明晶狀體從梅西爾不斷劃開的傷口裏湧了出來,滿臉鮮血的她現在看上去還有點恐怖……


    感覺一陣相同部位一陣刺痛的刹趕緊閉上眼睛,他現在知道為什麽梅西爾會讓他閉上眼睛了,畢竟光是看著這個場麵就怪疼的……


    “好了,你們兩個睜開眼睛吧,基本上結束了。”


    伴隨著梅西爾的聲音一起傳來的還有濃鬱刺鼻的血腥味,紀子和刹睜開眼睛後看見梅西爾正把一截淡粉色的物體拖出那血肉模糊的大洞,兩人仔細觀察才發現那是眼球後麵鏈接的神經。而眼皮已經被梅西爾割下丟在一邊,隻留下一個散發著刺鼻血腥味的眼眶足以他們三人鑽下去。


    看著兩人望著自己發愣,還以為是自己動作太粗暴殘忍的梅西爾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擦著臉上的血跡:“抱歉,我的手法可能有些粗暴,還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沒有,我們隻是很佩服你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思考和行動,並沒有別的意思!”


    “對對對,要是我們絕對想不到在這種地方找出一條路來!”


    “我已經習慣了,以前我曾很多次麵對絕境,但最後都挺過來了。這點事情對於我來說算不上什麽。”聽著兩人的話,梅西爾心中感覺到一絲溫暖,但表麵上她還是冷靜地轉身,跳進了那漆黑的眼眶中。紀子和刹見梅西爾跳下去後也沒多猶豫,也跟著跳了下去。


    三個人在黑暗中不斷下墜,最終同時落在了一片“平台”上。空氣中依舊有一股濃厚的血腥味,但同時他們聽見某種物體跳動的聲音響徹整個空間。


    黑暗中也能夠視物的紀子發出一聲低呼,隨即刹也罵了一句什麽,隻有什麽都看不見的梅西爾一臉疑惑。


    “我希望能有一束火光。”梅西爾舉起左手輕聲說道,下一秒,一顆拳頭大小的火球出現在了她的手掌上方。隨著火光的亮起,她也終於看清了周圍的情況:他們腳底並不是什麽平台,而是一顆完整且新鮮的大腦。這顆核桃版的大腦並不大,三人很輕易地便能看見它滿是褶皺的邊緣,但周圍沒有被火光照亮的區域依舊一片黑暗。


    梅西爾眉頭緊皺地看著離他們有差不多七八米距離的那扇門,直接告訴她那就是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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