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一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灰蒙蒙的天空,和一個線條鋒利的下巴,以及相連著的脖子,和脖子上性感的喉結。


    男人似乎在小憩,禁錮他雙手的力道變鬆了不少,但林陽一沒有動,就這麽睜著眼睛,靜靜的看了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


    察覺到抓在手腕上的手動了動,林陽一意識到男人可能醒了,為了避免自己偷看被發現,於是伸出一根手指,直直的往上戳在男人的下巴上。


    “該醒醒了,還睡,快起來。”


    男人被林陽一戳著下巴,不得已仰著頭,偏偏某隻小師侄遲遲不打算收手,無奈隻能伸出手將那隻爪子抓在手裏,禁止他使壞。


    “雲帆壓著本峰主,本峰主怎麽起來?”


    聞言,林陽一一個鯉魚打挺鑽出懷抱,隨即站起身,看著仍舊坐在地上的男人,抱著手臂哼道:“是你抓我來的,還能怪我嗎?”


    “不怪雲帆。”男人緩緩起身,眼中帶笑的看向他,“怪本峰主自己,搬了塊石頭壓在身上。”


    “你你你……”林陽一控訴似的指著男人,你了半天,才說出點別的話:“你居然說我是石頭!”


    說喜歡他是假的吧!


    男人順勢拉過他的手,牽著他往回走,邊走邊說:“嗯,是一塊很合本峰主心意的小石頭。”


    林陽一頓時氣急,男人的手甩也甩不開,掰也掰不開,就跟長在他手上了一樣,還是掌心交合著長!


    更氣的是,人家都朝喜歡的人喊小乖乖,小心肝,小寶貝,小可愛什麽的,他就是小石頭!


    師叔對他一定不是真愛!


    說他是石頭也就算了,還說他小!哪有一米八活蹦亂跳的石頭!是石頭也是大石頭!


    兩人就這麽一路回到其餘人所待的地方,過程中,林陽一一直在跟某隻魔爪作鬥爭,直到隱約看到眾人的身影,才終於取得勝利,將自己的手從魔爪中抽回。


    朝著男人重重的哼一聲,林陽一步伐輕快的向小夥伴們飛奔而去,頭都不帶回的,因此錯過身後男人寵溺的眼神。


    其餘人也已經休息的差不多,正各自做著準備,準備開始接下來的路途。


    莫依然眼尖的發現兩人同時回來,還是從同一個方向走來,於是走過去朝沈淵城一陣擠眉弄眼。


    “消失好幾個時辰,帶木師侄去幹什麽了?”其實她知道兩人是去休息,也知道大概在哪裏,就是故意這麽問。


    沈淵城不用看,就知道莫依然眼裏全是八卦的光,“去休息,還能幹什麽。”


    莫依然勤勤懇懇挖八卦,“怎麽休息的?”是抱著、挨著、還是讓木師侄枕著手臂睡的?


    “閉眼休息。”男人淡淡的丟下兩個字,隨後冷漠走開,將莫依然獨自留在原地。


    莫依然驚訝的張著嘴巴,看著男人走遠的身影,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孤男寡男,共處一處,起碼牽牽小手,捏捏小臉什麽的,竟然什麽也不做,單純去休息!


    此時的莫依然內心滿是失望以及恨鐵不成鋼,照這樣下去,感情還怎麽升溫,怎麽把人帶回流真派!


    木頭師弟談戀愛,簡直讓人操碎心!


    ……


    這邊的莫依然唉聲歎氣,那邊的眾人已經整裝待發,就等人齊便即刻出發。


    經過休整後,小夥伴們個個精神奕奕,春風滿麵,對接下來的行程充滿向往。


    跟長輩們打過招呼後,五人率先出發,長輩們多停留片刻,隨後也開始動身。


    ……


    自打來到淵地後,天色總是灰蒙一片,既見不到太陽,也見不到月亮,無法分辨日夜,林陽一也不知道他們具體在淵地中待了多久,隻能大概知道是第幾天,無法確定是早晨或傍晚。


    這讓他有種回到最初進入玄澤福地時的錯覺,逐月森林沒有白晝,隻有永恒的黑夜,永遠散不去的白霧,看不到的森林邊際,以及時刻懸掛在他們頭頂,那顆大到出奇的月亮。


    由於無法分辨日夜,他們隻能走走停停,累了便停下來休息,休息過後再重新出發。


    一路上遇見的東西千奇百怪,一經對比,那條懂得模仿人聲的醜魚已經成為見怪不怪的存在,這些稀奇古怪的生物,成為了他們身處灰暗世界中的精神調味品。


    可惜的是,再也沒有發現諸如蛇人地宮那樣的先跡,休息的時候,元茗齊和秦崇明幾人會將之前得到的玉片拿出來研究。


    莫依然則總喜歡抓著林陽一說話,目的十分明顯,盡情展現自己的師弟,天南海北一頓誇,辭藻華麗,盡是美言。


    林陽一覺得自己師父有當媒婆的潛質,一張三寸不爛之舌滔滔不絕,各種好話層出不窮,你能想到的,或不能想到的,她都能給你說出來。


    什麽性格隨和,與門中弟子相處融洽,積極參與門派各項事務,與其餘幾位峰主同心協力,將打造出更加強盛的流真派所做為己任。


    門派中的一花一草皆愛護,即便是一點小事,也會親力親為,從不假手於人,走在路上,遇到膳堂賣飯的大姨,也會主動親切的同對方打招呼……


    莫依然嘴巴完全把不住門,好聽的話一堆一堆往外冒,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外人屬實不好分辨。


    但林陽一不一樣,他可是貨真價實的流真派弟子,又常年跟在當事人身邊,對流真派的大小事以及當事人可謂十分熟悉。


    所以,在聽到這番話的時候,林陽一剛開始是抿著唇,緊接著是捂著嘴,再到使勁掐著腿,身體一抖一抖的,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麽。


    表麵看似在認真傾聽,實則內心已經在瘋狂吐槽!門派裏誰不知道師叔是最冷心冷情的存在,弟子們遠遠看到他,便會慌忙躲開,根本沒人敢主動跟他說話,怕他怕得要命,哪來的融洽?


    還有,青修峰大多時候都是掌門師伯在派人幫忙打理,哪來的事事親力親為?積極參與門派各項事務也就算了,有時的確參與一二,但主動親切跟膳堂大姨打招呼是什麽鬼?師叔那張臉跟親切兩個字壓根不沾邊好吧!


    林陽一忍得非常辛苦,但莫依然還在滔滔不絕,實在忍不住時,便以去方便為由,跑到無人的角落裏一陣爆笑,一手撐在身前的山體上,另一隻手不斷捶打,整個人笑到飆淚。


    回去後,男人發現林陽一依舊抿著嘴唇,眼角濕意尚未褪去,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某人剛才笑得有多大聲。


    但他並沒有阻止莫依然繼續說下去,因為她現在多說一句,日後得知木雲帆的真實身份時,反對的底氣就會少一分,他實在沒有阻止的必要……


    三個人,三種截然不同的心思,坐在一起,氣氛詭異又和睦,誰也沒有將之打破。


    散去後,林陽一又被某人抓著一起去休息,半個身子躺在男人的懷裏,一想起莫依然說的話,又忍不住一陣爆笑,身體一顫一顫的,惹得男人頻頻挑眉。


    “雲帆可是想到什麽開心的事?不妨說出來,讓本峰主也開心開心。”沈淵城故意問道。


    聞言,林陽一頓時收起笑意,暗自惱怒著,自己不該笑得如此放肆,被師叔發現端倪可如何是好?


    但他又實在忍不住……


    “呃……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但我笑點比較低,我覺得有趣的事,沈峰主可能不會那麽認為,還是不說了,我們睡覺吧!”


    說罷,林陽一做出一副困倦的樣子,還像模像樣的張口打了一個哈欠。


    這個回答在男人的意料之中,小崽子千方百計瞞住自己的身份,現下又怎麽可能自動暴露。


    “那休息吧。”


    “好。”


    然而……


    沒過多久,懷裏再度傳來熟悉的震顫,男人眼中露出少許無奈,隨後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既然睡不著,雲帆不如將麵具摘下來,讓本峰主看看你的樣子,說起來,本峰主還從來沒見過雲帆的長相。”


    話音剛落,男人便察覺到懷裏的身體開始變得僵硬,想必剛才那番話,讓懷裏的人受到不小的驚嚇,至少已經沒有心思再笑。


    不知過了多久,懷裏才傳來又輕又小的聲音:“我臉上有傷疾,正在接受長期治療,你又不是不知道……”


    男人就是要故意轉移他的注意力,“無妨,左右這裏隻有你我二人,本峰主不是注重外貌之人,無論雲帆長什麽樣子,本峰主都會喜歡。”


    一聽這話,林陽一更加蛋疼,好端端的,師叔怎麽突然來了興致,要看他的臉呢?


    “不行!”林陽一十分決絕的拒絕道,那氣勢,頗有你再說一句我就馬上翻臉的架勢。


    “好吧……”男人的語氣似乎有些受傷,“既然如此,我們還是休息吧。”


    林陽一頓時變得喜滋滋,對方沒有緊咬著這個話題不放,這一點讓他十分滿意,少了幾分抗拒,挪了挪身體,在男人懷裏找了個舒服的角度,開始休息起來。


    誰知眼睛剛閉上不到一秒,下一刻又霍然睜開,語氣裏充滿防備:“你不會趁我睡著,偷偷摘我麵具吧?”


    說著,就要掙脫男人的懷抱,打算重新找地方休息,顯然已經忘記,他本就是男人的籠中鳥,以身為籠,將他緊緊困在懷中,又如何能輕易逃脫。


    如同眼睛閉上不到一秒又重新睜開,身體亦同樣如此,離開懷抱不到一秒,又被男人眼疾手快重新圈回懷中。


    男人抱緊懷裏一驚一乍的小崽子,低聲安撫道:“放心,既然雲帆不願意,本峰主不看便是,安心在這裏睡。”


    林陽一還是有些不信:“真的?”


    男人的目的已經達到,因此語氣十分誠懇:“本峰主以人格擔保,絕不做令雲帆生厭之事,投其所好都來不及,所以……快睡吧。”


    林陽一見他語氣及神態都不似作假,於是終於放下心來,合眼佯裝休息,內心悄悄防備著。


    然而,他左等右等,男人始終安分守己,並未做出鬼鬼祟祟之事,令他安心不少,睡意漸漸上來,索性放任自己陷入深眠。


    ……


    又一次休息過後,眾人再次揚帆起航。


    經過幾天的摸索,五人對這裏的環境已經熟悉不少,行走在淵地中,已經沒有最初的畏手畏腳。


    這天,幾人正在水鏡麵上走著,前方突然傳來陣陣靈力波動,伴隨著隱隱約約的野獸嘶鳴聲。


    五人當即停下腳步,相互間交換一個眼神,意識到前方可能有其他修士出沒,且極有可能正在與妖獸廝殺。


    “怎麽這麽巧?”玉於安眉頭緊鎖,“會是誰呢?”


    他們這運氣也是沒誰了,聽師父說過,以往的師兄師姐們參與福地中的曆練,兩個月過去,除了自己的夥伴,從未在福地中見到過他人的身影,所見全是異植猛獸。


    而他們則截然相反,先是三位峰主,再是師父和掌門,以及流真派的五名弟子,此刻前方竟又碰上其他修士。


    王淑閱道:“會不會是林師弟的師兄師姐們?先前他們也曾到過異變穀,或許跟我們一樣,也順著水龍到達這裏。”


    林陽一看她一眼,當即道:“走,去看看。”說罷,便快步向前方靈力波動處移動,薛智超四人緊隨其後。


    隨著距離的縮減,耳邊的打鬥聲越來越清晰,直到視野中出現許多模糊的黑影,黑影有大有小,依稀可見人形身影。


    林陽一幾人開始放緩腳步,慢慢摸近,不多時,前方不遠處出現一個巨大的深坑,裏頭水聲攢動。


    數條蛇形猛獸盤踞在深水坑中,形態不一,大小亦不盡相同,最大的一條與他們當初在逐月森林中遇到的黃金巨蟒不相上下,可見其身形之龐大。


    令人心驚的是,深坑中除去數條身形龐大的水蛇,還有幾道狼狽不堪的身影深陷其中,手中小法器層出不窮,偶爾可見符卡的身影。


    然而,這依舊改變不了他們的處境,被緊緊困在其中,無法脫身,盡濕的衣衫上血漬斑駁,顯然都受了不小的傷,撐不了多久,卻仍在狼狽掙紮保命。


    林陽一在那幾道有男有女的身影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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