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雖然說好一起曆練,但沈淵城的修為擺在那裏,隻要他一出手,哪裏還有林陽一施展拳腳的機會?


    所以,兩人決定按照之前的模式進行曆練,沈淵城能不動手則不動手,盡量將出手的機會讓給林陽一。


    不過,並不像之前那樣隔開一段距離,而是並肩而行,四周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則由林陽一前去查探。


    一個人雖然有些危險,但身後幾步時刻跟著一張威力強大的護身符,危急時刻,完全可以威壓全開,直接強力鎮壓局勢,這樣一來,好像也沒有什麽值得顧慮的了。


    一切商量好之後,兩人離開上岸的河畔,由於這裏地勢平坦,視野開闊,看似沒有路,實則每一個方向都行得通,鮮少看到地勢拔高的山林等障礙物,自然不需要繞道行走。


    沒路不好走,路太多難選,所以,兩人一致決定,直接沿著血河一側遊曆。


    ……


    幹燥貧瘠的土地上,偶爾能看到幾條裂開的口子,扭曲深長,零散低矮的枯木,枝頭的葉子寥寥可數,更多的是光禿禿的枯枝。


    時不時能發現幾株能適應極悍天氣的草類,葉子尖又長,像一簇幹枯的稻草,外表看似枯黃,實則生命力頑強。


    一陣大風刮過,往往伴隨著漫天的黃沙灰塵,輔以裂土、枯木、荒草、一眼望去,盡顯蕭瑟之感。


    不遠處是一條寬敞的河流,卻沒有為這片幹燥的土地送來一絲恩澤,獨自綻放著妖豔的血紅,像女子飄散在風中的紅色長紗,隻顧著獨自美麗。


    就是這樣一片生機匱乏的土地上,有兩道身影在血河旁漫步前行。


    位於前方那人身形清挺,步伐輕快,手執一杆銀槍,目光不斷向四周巡掃。


    其身後幾步,是一道步伐沉穩的強健身影,體型比前者高大不少,目光時不時掠過腳下這片開闊的土地,大多時間落在前方那道東跑西竄的歡快身影之上。


    隻因對方是這片土地上,除了自身以外,生命力最旺盛的存在,鮮活的事物更容易給人帶來心靈上的碰撞,奏出一曲動聽的聲樂,誘人深深的陷入沉醉。


    頭頂上,烈日當空,萬裏無雲,毒辣的太陽無時無刻不在壓榨著底下這片土地上的生機,勢要將其逼至絕境,不留一絲情麵,不講任何道理,至使大地裂開許多口子,發出無聲的悲鳴。


    兩道身影,不懼烈日,一前一後,步伐不緊不慢,走走停停,鮮少有長時間安靜的時候,你一言我一語,一路上從不缺少話頭可聊。


    有前者的求知提問,後者的耐心解答,身旁的一石一沙,都能化為口中說不完的話。


    “長時間使用靈力調節體溫,費心費神,師叔幫你撐會兒傘?”男人問道。


    “不用。”少年想也不想的拒絕道。


    打傘太奇怪了,那會讓他有一種不是在曆練,而是在度假的錯覺,警戒容易鬆懈,堅決不能打傘,而且他也不想麻煩自己師叔。


    “天氣燥熱,喝點水?”男人又問。


    “師叔,你一刻鍾之前剛給我送過水。”


    少年突然感覺好像有哪裏不對勁,他貌似被自己師叔當成嬌花養了……


    又是澆水又是遮陽的。


    “有嗎?”男人好像突然失憶了一樣。


    他也很無奈,一路上什麽事都跟他沒關係,隻能給東奔西跑的人送送水,結果還被拒絕了……


    林陽一表示他隻拒絕了這一次。


    “前麵好像是一處戈壁灘。”少年一邊眺目張望,一邊和身旁的男人說道:“我先去看看。”說完,身影就像一陣風似的,咻的一下飛出好遠。


    男人以為這是少年拒絕喝水的脫身借口,不料等他抬眼望去時,果真發現前方的大地上有幾處突兀的凸起,遠遠看去麵積還不小。


    眼見少年已經跑遠,男人隻能隨之加快速度,向戈壁灘所在的方向移動。


    幾座高大的主體戈壁之外,矗立著許多造型奇特的石頭,高低大小不盡相同,仔細觀察其中一塊,其形狀像極了獅、虎等猛獸,說是石頭,其實更像石刻雕塑。


    石刻雕塑不僅形態各異,姿勢更是各不相同,或伏地蜷縮,或仰天長嘯,或呈半坐勢,但無一例外,頭部皆朝向主體戈壁,宛如信徒朝拜神明。


    男人的目光從身旁神似猛獸的石頭上一一掠過,還未走近幾座主體戈壁,少年已經折返,朝他迎麵走來。


    “裏麵有一小片綠洲。”少年與男人述說自己剛才的發現:“沒有發現妖獸的蹤影。”


    不止是現在,他們在這片荒漠中前行半日,過程中也鮮少看到活物的身影,除了那些半枯不枯的荒草和枯木,倒是這裏這些石頭的形狀像極了妖獸。


    “這些石頭不像是自然形成的,但我沒在裏麵發現其他人曾經停留過的足跡。”


    “沒關係。”男人從石刻雕塑群中收回視線,轉而看向眼前的少年,“快傍晚了,我們總歸要找個地方歇腳,不如今晚就在這裏休息吧。”


    既然自己師叔都覺得沒問題,林陽一自然也不會有意見:“好,那我們進去吧。”


    雖然他們現在多了一層關係,但他還是喜歡管人叫師叔,男人縱著他,自然隨他的意。


    邊走,少年邊說:“裏麵還有一口泉,兩座戈壁間有一個寬敞的夾縫適合休息,要是能再發現幾隻像雞或兔子之類的小動物就更完美了……”


    男人刻意放小步子,與少年並肩同行,聽對方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不由的輕笑起來:“嘴饞。”


    林陽一反駁道:“我不是嘴饞。”


    男人問某個睜眼說瞎話的少年。


    “不是嘴饞還能是什麽?”


    “嘿嘿……”睜眼說瞎話的林陽一還賣了一下關子:“有個人曾經說過,以後隻烤東西給我一個人吃,我不吃他就沒有機會大展身手,白白埋沒了那好手藝,所以我隻能吃吃吃吃吃了。”


    聞言,男人笑著搖搖頭,是不是害怕埋沒手藝他不知道,但他可以確定少年是真的饞,或者說嘴硬。


    兩人相攜走進戈壁灘。


    這處戈壁灘總體呈現“l”形,一座戈壁與另一座高大起伏的戈壁相連,林陽一所說的適合休息的地方就在轉彎處。


    因為角度問題,形成一個寬敞的夾縫,呈三角形,上方閉合,下方是一個大口子,簡直是一個天然的庇護所,遮風擋雨不在話下。


    那片小綠洲也在“l”形半圓環內,一口不大不小的泉眼旁,可算見著幾株綠色的植物,和泉水一樣綠油油的,生機盎然。


    看慣了荒草旱土,甫一看到這副場景,可謂十分賞心悅目,宛如枯竭的心靈重新注入生機。


    再往外,便是那些宛如信徒般的石刻雕塑,將這處戈壁綠洲簇擁起來,奉為神明。


    林陽一站在泉眼邊,越過碧綠的泉水以及小片空地,看向不遠處的石刻雕塑。


    “總有種被妖獸包圍了的錯覺。”


    再聯想到玄澤福地裏什麽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它們不會突然動起來吧?”


    旁邊的男人看著他笑,卻不說話。


    看到對方露出這樣的笑容,林陽一心裏突然一陣發緊,這讓他想起之前在淵地的時候,發現那條醜萌的大黑魚之前,男人就是這樣笑著鼓勵他去看看的。


    就是現在這種熟悉的笑容!


    林陽一一隻手捂住胸口,一臉怕怕的表情看著身旁臉帶詭異微笑的男人。


    大佬你別這樣笑,我容易心慌!


    林陽一一邊警惕的盯著男人,腳步悄悄往後移,企圖與眼前的邪神保持適當距離。


    感覺到距離合適後,林陽一突然一個轉身,提步就往戈壁灘外跑。


    不料,腳剛抬起還沒來的及邁出去,衣領頓時一緊,被一隻大手給拎了回來,男人的聲音隨之傳入耳中。


    “去哪裏?”


    少年像一隻被揪著脖子拎起來四隻不著地的小奶狗,麵對邪神的魔爪,他恐懼又彷徨,四隻小爪子在空中一陣撲通掙紮。


    “我覺得這裏一點也不適合過夜,你放開我,我重新去找一個更好的地方!”


    “剛才不是你說這裏適合休息?”邪神向來不好說話,且心思邪惡,發現可愛的萌貨總會強行抓回去摧殘一番,使其發出可憐兮兮的奶叫聲。


    “今晚就在這裏休息。”


    說罷,也不管小奶狗願不願意,手臂鎖住柔韌的腰,將小奶狗半拖半抱,隨後走向夾縫庇護所。


    小奶狗揮舞著爪子無能哀嚎:“我不去!放開我!”這裏肯定有危險!


    邪神充耳不聞,抱著沉甸甸的一隻小奶狗,步伐沉穩流暢,絲毫不顯吃力。


    小奶狗不是邪神的對手,壓根沒有反抗之力,最終還是兩眼淚汪汪的被抓回巢穴裏,隻能用一種自以為超凶,實際一點威懾力也沒有的奶凶眼神瞪人。


    ……


    毒辣的太陽結束了一天的壓迫,漸漸日落西山,無邊的大地得到喘息的機會,盡情的散發著餘溫,等著夜色的覆蓋,送來沁人心脾的露珠,雖遠遠無法擺脫這無邊的幹旱,卻能給半枯的草木續上一份生機。


    呼呼的風聲席卷著粉塵,使其高高揚上夜空,泉邊幾棵清脆的綠植被吹彎了腰,一隻巴掌大形似蝗蟲的黑色甲蟲從夜空中慢慢飛來,進入這片不大不小的綠洲。


    過大的體型給一株本就被風吹彎了腰的植株帶來更嚴重的壓迫,眼看就要有斷枝的危險,可惜它無法發出任何聲音求救,隻有泉水映出了它的慘狀。


    就在這時,水中突然竄出一簇手指般大小的銀絲,速度極快,一出水便纏上植株上作惡的黑色甲蟲,將其緊緊纏繞包裹,隨即猛地拖回水中。


    隨著輕微的落水聲響起,甲蟲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隻剩下泉麵蕩起的一層層水紋,身上的壓迫驟然消失,植物的枝椏又重新恢複筆挺,唯有風吹過時,偶爾搖擺幾下曼妙的身姿。


    夾縫很寬敞,並不深,容納十餘人完全不成問題,兩個人休息綽綽有餘,男人連著捏出幾個清潔術,內裏的塵埃盡數消失。


    夾縫外,明亮的月光鋪滿大地,不分彼此的落在不遠處的泉麵,以及再遠一些的奇怪雕塑之上。


    因著月光太過於皎潔,其中一抹還照進了狹縫裏,因此壓根不需要拿出夜光石,夾縫內光線也十分清晰。


    “我剛才好像聽到什麽聲音了,從泉水那邊傳來的,你聽見了嗎?”


    自從男人露出神秘且熟悉的詭異笑容之後,少年的心就懸了起來,時刻注意著夾縫外的一舉一動,而他剛才貌似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男人清理完夾縫裏的粉塵,緊接著,開始著手清潔某隻在烈日風沙下行走了大半天的小奶獸,為他捏著清潔術。


    剛清潔到一半,小奶獸就想掙脫他跑出去,好比小孩吃飯吃到一半就要鬧著出去玩,家長自然是不同意的。


    男人把少年抓回來,繼續手上的動作。


    “風聲。”


    “不是。”少年不以為然道:“是水聲。”連他都能聽出來,他就不信男人聽不出來!


    男人淡淡的瞥了一眼泉水所在的方向,隨後換了一個說法:“風把小石子吹進了水裏。”


    “為什麽不讓我去水裏洗?正好天這麽熱。”少年不解的看著仔細為自己清潔的男人,其實隻要隨便捏兩個清潔術,身上就能煥然一新,這個男人非要捏十個八個……


    師叔莫不是有潔癖吧?!


    林陽一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大,男人日常生活就非常講究,但仔細想想又發現不對。


    師叔剛才清理夾縫的時候才捏了三四個清潔術,到他身上怎麽變成十個了?他隻是在風沙裏走了大半天,沒有變成泥人吧?


    林陽一心思活躍,殊不知,男人隻是故意不讓他往泉水那裏去,隨機又找了一個借口阻攔:“這裏晝夜溫差大,現在正在降溫,況且,外麵風也大,你剛洗完,還沒走回來,一陣風過來,身上又染上一層灰塵,洗了也是白洗,乖,咱們不去。”


    理由說得雖然挺像那麽回事,但林陽一對此還是持懷疑態度,男人抓著他不放人,他胳膊腿雖然有勁,無奈男人比他更有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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