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兩人在花屋裏歇下,小靈體為兩人選了一間寬敞的花房,風格與花廳大同小異,藤牆、綠葉、花朵,三者環繞,大自然的清新氣息撲鼻而來。


    房內該有的花桌、花椅、花藤置物架一樣不缺,靠近花窗邊,一朵奇大無比的淡藍色花朵占去大半空間,那是林陽一最期待的花床。


    花苞半開半合,花瓣薄如蟬翼,隱隱能透過亮光,嫩黃色的花蕊細密平整,觸感猶如上等的皮毛,光滑柔軟,令人愛不釋手。


    夜漸深,小靈體離開後,林陽一簡單洗漱一番,隨後迫不及待的跳上花床。


    身下的花蕊不僅耐壓還耐滾,某隻傻麅子在上麵興奮的打滾,直到男人上去將他抱在懷裏,才算消停。


    兩人躺下後,半開半合的花瓣開始慢慢合攏,變成一朵碩大的花骨朵兒,將躺在花蕊上的人裹含在內。


    花牆上的小花不遺餘力的散發著淡淡的瑩白色光芒,透過薄薄的淡藍色花瓣床帳,給花苞內的人送去微弱的光芒,使人得以安心入睡。


    ……


    夜半。


    一抹小身影一蹦一跳的來到血河畔,手裏拿著一隻精致的琉璃杯,在花群中承接露水。


    接滿大半杯,小靈體仰起頭,將露水一飲而盡,剛轉過身打算往回走,冷不丁撞上一道沉靜的目光。


    “你、你怎麽出來了?”小靈體目光閃爍,在這個男人麵前,他總是忍不住犯怵。


    “聊聊。”男人的聲音和目光一樣沉靜,像一口廢棄的古井,無波無瀾,令人看不出一點情緒。


    月光下。


    一大一小,兩人難得心平氣的坐到河岸邊,眼前是殷紅如血的河水,寬大長直的河流聽不到一點水聲,安靜的過分,黑夜使其徒增一絲詭異。


    男人就著奇怪的氣氛開口:“你藏起來的那幅畫……我看見了……”


    聞言,原本安靜坐在一邊的小身影突然變得僵硬,身體幾不可察的顫了顫。


    男人不動聲色的將小靈體的反應看在眼裏,卻當做什麽也沒發生,繼續問道:“畫裏的人是誰?”


    畫上的兩名男子風格迥異,容貌均屬上乘,無論是長相還是自身氣質,都透露出一股非凡的氣勢,與石碑花海中的神秘女子一般,給人一種超脫凡塵的氣息。


    光是一幅畫,就能給人如此強烈的感覺,如果真人出現在眼前,又會是何等耀眼的存在?


    兩人的舉止十分親昵,那兩張臉對他來說何其熟悉,最重要的是,兩人眉間各綴一枚金色印記,尤其吸人眼球。


    如果沒看錯,他和家裏的小崽子,與畫上之人至少有八九成相似,再加上那特殊的印記,很難不讓他聯想到更多……


    玉露空間出現在凡塵的緣由,認他們二人為主的原因,小靈體麵對他們時宛如舊人般的態度,一切的一切,盤結成一團厚重的疑雲,積壓在男人的心頭。


    是碰巧與畫上之人長得相似,小靈體因此認錯人,還是存在其他不為人知的淵源……男人不著痕跡的看一眼旁邊的小身影,或許,他能在今晚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料,小靈體在短暫的沉默過後,氣勢悄然產生變化,變回最初倨傲的小模樣,畏畏縮縮的語氣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覺得會是誰?”


    男人懶得猜:“我在等你告訴我答案。”


    小靈體收斂了情緒,聲音多出一股神秘的意味:“你很在意嗎?”


    男人與旁人說話一向簡潔:“在不在意,取決於你給的答案。”


    如果他們與畫中人隻是單純長得像,那的確沒什麽可在意的,如果與他們有關,他無法不去深究。


    小靈體突然開始沉默起來。


    男人卻不打算輕易放過他,“他們眉間的金色印記…代表著什麽?”


    他們眉間的印記,隻有在進入空間的時候才會出現,離開空間便會立即消失,旁人理應不知道印記的存在,如今竟被直接的畫到畫上……是刻意添加,還是畫上之人額間一直都有印記的存在?不分時間和地點?


    如果是後者,那麽…他們與畫中人可能真的隻是單純的長得相似,所以…這隻小靈體才會將他們混淆。


    這時,小靈體突然抬起頭,眼睛直直的看著男人,冷靜的反問道:“除了那幅畫,你還在什麽人身上見過類似的印記?”


    沈淵城:“你先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我再告訴你你想要的答案……”


    若真相太過複雜或對他們不利,他隻能選擇閉口不談,或隨便編個說法搪塞過去,好奇心什麽的,誰都有,以此為打探理由,簡直再適合不過。


    不料,小靈體再次陷入沉默。


    男人在一旁安靜的等了一會兒。


    “還沒想好怎麽說?”


    小靈體依舊在沉默。


    男人漸漸不耐,“還是不願意說?”


    小靈體逐漸委屈,還是不說話。


    男人的耐心徹底告罄,臉色和夜幕一樣黑,在他殺人般的目光中,小靈體突然尖叫著越起,轉身邁開小短腿拚命往花屋跑,仿佛在奔向救星,一邊跑還一邊喊:“救命!有人要殺小孩!”


    看著眨眼間跑出老遠的身影,身後的沈大峰主搖了搖頭:“嘖,真不禁嚇……”


    嘴巴倒是跟以前一樣,捂得夠緊,想要從他身上撬出東西,看來沒那麽容易,不過也不要緊,任何隱情都會有明朗的一天。


    ……


    男人再次回到花房的時候,花床上的人睡的正香,察覺到熟悉的氣息靠近,不自覺的滾了過去,男人順勢將人圈回懷裏。


    林陽一的腦袋埋在男人的肩窩裏,一條腿攀在男人腰間,手摟著脖子,眼睛還閉著,半夢半醒的說道:“我剛才…好像聽見有人在喊救命。”


    男人摸了摸小八爪魚的腦袋,聲音放得很輕:“陽陽聽錯了,沒有人喊救命,我們乖乖睡覺。”


    “哦……”少年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幾息之間,又重新墜入深深的睡夢之中。


    ……


    翌日清晨。


    花房頂端,花藤無聲無息的褪去,形成月亮般渾圓的天窗,一縷溫柔的陽光直穿而入,落入花房空地中。


    花窗邊,淡藍色的花苞緩緩而動,花瓣一片一片的綻放,露出內裏嫩黃色的花蕊,以及花蕊上相擁而眠的身影。


    藤牆上的花朵不知何時悄然閉攏,等待黑暗的降臨,再重新綻放光彩。


    這時,花床上傳來動靜,一人在花蕊上伸著懶腰,一人出現在花窗邊,眺望窗外的風景,河岸邊,一隻泛著金色光茫的小身影拿著琉璃杯,在花群裏竄來竄去。


    林陽一拖拖拉拉的起床,磨磨蹭蹭的穿衣服,慢慢吞吞的洗漱,最後睡眼惺忪的出現在花廳裏。


    “小靈體呢?”花廳裏靜悄悄的,該不會出去玩了吧?還是在睡懶覺?


    “在花群裏。”男人伸手捏了捏某隻睡不醒的小崽子,順帶喝下一口幹醋,“還沒睡醒就開始惦記別人。”


    聞言,某隻小師侄先是翻了個白眼,隨後不怕死的說道:“你開始變得和我師父越來越像了。”


    動不動就吃些亂七八糟的醋。


    話音落下,男人默默的收回手,隨即輕咳一聲,試圖挽回往日的形象,下一刻,卻又當著徒弟的麵說人家師父的壞話:“師叔沒你師父那麽不正經。”


    作為徒弟,自然不能任由他人詆毀自己師父,林陽一假模假樣的清了清嗓子,用無比嚴肅的語氣說道:“師父隻是在師叔師伯和我們幾個師兄弟姐妹們麵前不太正經,在門派眾弟子們眼中走的可是端莊霸氣風!”


    “嗬……”男人當即不掩飾的冷笑出聲,“是,她的確是一隻端莊霸氣、偶不正經、腦洞頻開、卻經常合不上的傻醋缸……”


    “……”林陽一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這一連串的切身形容詞竟讓他一時無言以對……


    不得不說,師叔這番話,將師父的特點概括得相當全麵,以至於…讓他暫時找不到有力的話語來反駁,既然如此,那他就……


    “今天的太陽好像不錯,咱們出去曬曬……”說完,某隻小師侄便迫不及待的溜出花廳。


    小師侄腳底抹油,像一陣風似的逃離,男人在身後無奈的搖搖頭,隨之邁開腳步,跟上某隻小崽子的步伐。


    兩人先後走出花屋,來到綠坪上,清風頓時撲麵而來,令人神清氣爽。


    在花屋前停留片刻,兩人緩步向河畔走去,遠遠便聽到一陣歡快的聲音,在不斷的喊著:大人大人大人……


    察覺到有人靠近,小靈體從花群中抬起頭,果然發現兩道緩緩走近的身影,看到走在前方的林陽一時,金眸瞬間染上欣喜,靈活的從花群中蹦出,跳到來者跟前,小爪子抓著對方一隻手,說:“你醒了,要喝露水麽?我給你接!”


    小靈體表現得又乖又體貼,刻意忽略身後另一道身影的存在,小眼神看都不往男人身上看一眼,唯獨對林陽一特別熱情,顯然,對於昨晚眼神恐嚇的事情還耿耿於懷。


    沒等林陽一張口回應,身後的男人先一步上前,來到兩人中間,將林陽一的手從某隻靈體的爪子中搶回,並握在自己手中,順帶替林陽一回拒對方的邀請:“不用,他不喝。”


    看著搶走自己位置的野蠻男人,被擠到一邊的小靈體頓時氣到冒煙,金色的瞳孔像兩隻小太陽,眼中炸起猛烈的火花,恨不得將林陽一身邊的男人燒成灰,直到一道冰冷無情的目光掠過,又瞬間變成一隻受氣的小慫包。


    眼睜睜的看著男人再度化身為占有欲爆棚的大獅子,並齜著凶牙嚇哭一隻對他表現出喜愛和善意的小靈體,林陽一一巴掌呼向凶獅的爪子,給予小小的懲戒,隨後揚起笑容,對慘遭威嚇的小靈體說道:“謝謝你,但不用了,露水是小花人們特意為你接的,我們身上有清泉水,喝那個就行。”


    回想起昨天,他不小心碰掉一朵小花人的露水,對方哭唧唧的叫喊著,接給大人的露水沒了,現在要是喝了它們的露水,還不得跳起來再送他一句大壞蛋啊……


    “好吧……那你先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喝一杯露水就過來。”小靈體不知道林陽一的悲催經曆,後者也不打算再提起心酸過往,於是乎,兩人各忙各的去了……


    林陽一和男人在血河畔悠閑的散著步,隨著太陽逐漸升高,對岸的荒地再度迎來烈日的炙烤,地麵上空出現大片扭曲翻滾的熱浪,隻遠遠的看上一眼,都讓人忍不住冒熱汗。


    反觀兩人所漫步的河邊,暖陽不溫不燥,清風環繞身側,帶來絲絲涼意,仿佛春雨潤著新發的綠芽,令人通體舒暢。


    林陽一感歎般說:“自從離開淵地,來到這裏已經有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荒地是我們停留最久的一個地方。


    在此期間。


    有喜人的收獲,也有悲戚與絕望。


    男人轉頭看他一眼,“你想離開這裏?”心裏暗道,如果真是這樣,簡直再好不過……


    少年狡黠一笑:“這裏是小靈體的地盤,讓他帶我們在這裏轉兩天,有寶貝就收一收,然後……”


    然後就去新的地方找寶貝!


    聞言,男人不禁莞爾:“估算著日子,距離福地閉合的時間的確所剩不多,多去其他地方走走才不虛此行。”


    “好,就這樣說定了!”少年眉眼歡快,想了想,又補充道:“這兩天別再嚇唬他了,你長得本來就凶,又人高馬大,再來一個凶神惡煞的眼神,要不是早就認識你,我都得被嚇尿……”


    想到兩天後就能擺脫那隻纏著小崽子的靈體,被冠以身如莽夫、長相凶惡之名的男人艱難應道:“好…師叔保證不主動凶他。”若對方再來找小師侄求撫摸可不能怪他。


    兩人轉一圈回來,小靈體剛好喝飽露水,一蹦一跳的朝兩人走來,身後是小花人們的挽留聲:“大人大人…你去哪兒……”


    “晚上再來找你們玩兒!”小靈體頭也不回的離開花群,眼載欣喜的奔向河岸邊緩緩走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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