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幽深的洞口位於島嶼南麵,與大陸所在的方向遙遙相望,形成無聲的對立。


    洞口一半隱在水下,一半露在水麵上,似乎可以穿過漆黑的水麵,通向島嶼內部。


    沈淵城、秦崇明、靳城主三人在島嶼周邊圍繞一周後,在島嶼表麵均沒有特殊發現,唯獨眼下這個洞口透露著幾分神秘,於是打算深入查探幾分。


    就在三人準備動身飛入掛壁洞口時,隱約間聽到內部傳出急湍的水流聲,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水中掠過,於是幾人當即調整方向,向島嶼上方飛去,停在洞口上方的黑骷髏花叢中。


    即便此時的他們已經隱去氣息與身形,也依舊需要謹慎行事,他們此番前來查探,是為了探清這座島嶼與鮫人族是否有關連,如果這裏真的是鮫人在附近海域的盤踞地,那麽絕對不能打草驚蛇。


    這段時間以來,大陸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他們還指望揪出鮫人族的巢穴,化被動防禦為主動進攻,給予鮫人族突如其來的一擊。


    洞口下方的水流聲越來越大,似乎有大片魚群自洞穴內部遊出,幾人在島嶼上向下方洞口處張望。


    不多時,下方的水麵中開始冒出一顆顆頭顱,緊接著是粗獷的身軀,猙獰的長相,熟悉的深青膚色,正是連日以來進犯大陸的鮫人。


    看到這一幕,隱藏在暗處的三人無聲交換著眼神,沈淵城臉上依舊是那副平靜無波的表情,靳城主差點把激動二字寫在腦門上,秦崇明眼中則透露出幾分欣然,看來這座隻在夜晚浮出海麵的奇怪島嶼的確就是他們要找的地方。


    下方洞口處約聚集著上百名鮫兵,僅上半身浮出水麵,狹長的鮫尾掩沒在水中,各自手中均握著一柄魚骨劍。


    須臾,鮫兵開始逐步分散開來,在島嶼四周海域巡視,洞口處同樣駐守著部分鮫人,像極了守護城門的士兵。


    八九不離十,“城門”內大概就是鮫人在大陸附近海域的盤踞地,既然來都來了,不探一探島嶼內部,了解內裏的地形,豈不是白來一趟。


    秉承著這個想法,三人當即準備動身,打算從下方鮫兵的身後,悄悄摸進宛如巨獸之口的黝黑洞穴內。


    激動的靳城主正準備行動,不料下一刻,突然被沈淵城與秦崇明攔住了身體。


    靳城主不解的回過頭,秦崇明向他眼神眼神示意看向某處,靳城主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身後一簇茂密的骷髏花底下,似乎藏著一個小洞口。


    這個小自然是相較於底下鮫兵駐守的“城門”而言的,洞口直徑看似隻有一米左右,實際上卻不止,還有部分被骷髏花遮掩著。


    洞口漆黑一片,口徑不大不小,與黑色骷髏花渾然一體,他們之前飛繞在島嶼四周粗略觀察,竟然一時沒有發現。


    附近的小洞口不止一個,僅幾人目光所及之處,便不少於三五個,整座島嶼像是一個隱秘的蜂巢,骷髏花便是蜂巢上的遮擋物,如果放在白天,或許能更早發現。


    料想小洞口或許也能通向島嶼內部,又可以避開下麵的鮫兵,秦崇明先是用眼神告知靳城主洞口所在,隨後又看向一旁的沈淵城,似乎在說:年輕人,老頭子腿腳不便,麻煩你先行探路……


    麵對秦崇明暗示性十足的眼神,旁人想裝作看不懂都難,沈淵城沒有過多計較與猶豫,直接率先閃身進入最近的一個洞口。


    洞口外的秦崇明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緊接著在心裏誇了一句沈淵城,真是個尊老愛幼的年輕人,最後才與靳城主相繼進入洞口,跟在沈淵城身後緩速移動。


    洞口處頗為狹窄,隻有半貓著身子方能通過,不料越往裏走越寬,沒過多久,幾人便能直立行走,且暢通無阻。


    三人早已習慣夜中視物,雖不像白天那般清晰,但為了不引起注意,並沒有拿出照明物,幾人一邊前行,一邊注意洞內的聲響,以防突然竄出什麽東西來。


    所幸除了幾人的腳步聲,洞內並未響起其他聲音,應該是島嶼剛浮出水麵不久的原因,洞壁十分濕潤,大片水跡沿著兩側凹凸不平且長滿水草的石壁往下滴落,行進期間沒有發現岔路口。


    約一盞茶之後,前方隱約出現白皙的亮光,三人的腳步不自覺的慢了下來,各自再度收斂自身的氣息。


    不多時,三人來到洞穴盡頭。


    入目的景象不禁令三人感到詫異,島嶼內部被掏空,形成一個巨大的岩洞,岩洞內十分寬闊空蕩,堪比一座自然形成的水宮。


    而三人所處的位置,正是“城門”內部斜上方一個洞口內,而洞口的附近,還有許多其他大小相似的洞穴。


    他們之前的猜測沒有錯,隱藏在島嶼表麵骷髏花群下的峰窩狀洞口,每一個都能通向島嶼內部,放眼看向水宮兩旁上百米高的岩壁,入目皆是直徑在一到兩米之間的洞穴。


    唯獨其中一堵寬大的岩壁除外,這堵岩壁與沈淵城三人所在的洞口遙遙相對,中間隔著數百米距離,靠近岩壁下方,兩個與“城門”尺寸相差無幾的大洞口顯露無疑,水宮之後似乎還另有天地。


    下方一左一右兩個洞口,似乎正是水宮通往別處的通道。


    水宮底部水陸交錯,部分區域露出水麵,形成一個寬敞的平台,平台四周是一口口或大或小的水池,極有可能通向更深的海底。


    平台四周的岩壁上鑲嵌著許多雞蛋大小的夜明珠,將整座水宮照得異常明亮,沈淵城三人之前在洞穴內發現的白皙亮光,正是出自這些夜明珠。


    此時的平台上,赫然站立著三道身影,那是三名身形與相貌都肖似人類的鮫人。


    沈淵城與秦崇明對其中兩道身影不算陌生,其中一人長相斯文,其中一人略顯粗糙,像是書生與武夫的化身。


    正是那日在都幽城與他們交手的兩名鮫將軍,兩人最終戰敗,依靠秘術才僥幸逃脫。


    他們身旁還站著另一名中等身材的男子,三人似乎在低聲說著什麽,姿態平和,想必身份相當。


    沈淵城幾人不約而同的猜測,那或許是負責驅使鮫兵攻打月照城的鮫將軍。


    之前他們曾有過猜測,鮫人族首領底下至少有四到五名鮫將軍,加上死去的女鮫將軍,如果沒有其他鮫將軍再出現,似乎預估得還算準確。


    沈淵城、秦崇明、靳城主三人所在的位置處於水宮岩壁中部,可將下方的景象盡收眼底,甚至可以聽見三位鮫將軍的交談聲。


    聲音傳到他們耳中時已經變得相當細小,卻不妨礙他們聽得一清二楚,隻可惜使用的是鮫人語,令他們無法得知話中的內容。


    三人在打量島嶼內部這座渾然天成的巨大水宮之時,不忘時刻收斂自身氣息,以免被下方的鮫將軍發覺有人潛入。


    同時,三人對前方那堵相隔數百米岩壁底下的漆黑洞口充滿了好奇,心中無法避免的猜測起洞內的景象。


    那兩個洞口不像其他岩壁上的小洞穴那般漆黑,內裏透露著著亮光,像是經常有人走動的樣子。


    想要進入那兩個明亮的洞口,隻能從島嶼底部的平台上方掠過,而此時的平台上還站著三名鮫將軍的身影。


    幾人的實力都不弱,以免暴露行蹤,沈淵城三人暫時沒有貿然行動,選擇繼續隱藏在昏暗狹窄的岩壁洞穴內。


    底下的三名鮫將軍依舊在說著話,又似乎在刻意等待著什麽,完全沒有將注意力放到周身環繞的掛壁洞穴內,更沒有發現其中一個洞穴內隱藏著幾道氣息接近於無的鬼魅身影。


    如此這般過去將近一刻鍾,空曠深長的水宮中突然響起一陣渾厚的鯨鳴,使人精神為之一震,隱藏在洞穴內的沈淵城幾人即刻打起精神,往島嶼下方的平台看去。


    三人所藏身的掛壁洞穴距離下方平台約有三四十米的垂直距離,可以清晰的看到,自鯨鳴聲響起後,三名鮫將軍都露出了欣喜的神情,似乎終於迎來他們等待許久的時刻。


    鯨鳴聲自水底傳出,靳城主是第一次聽到這道聲音,沈淵城與秦崇明二人卻並不感到陌生。


    如果沒有記錯,之前在都幽城時,底下那兩名鮫將軍正是聽見海麵上傳來鯨鳴聲之後才開始施法逃離。


    鯨鳴聲的出現,或許意味著鮫人族首領或者王的出現,意識到這個可能性,三人的呼吸不由的一緊。


    靳城主雖然不知鯨鳴聲的含義,但看到沈淵城與秦崇明一副肅目以對的樣子,內心也不免得跟著緊張起來……


    秦崇明見狀,使用腦海傳音將鯨鳴聲出現在都幽城外,以及兩名鮫將軍聽見鯨鳴聲後撤兵的事告知於他。


    不料靳城主聽完之後更加緊張,恨不得把自身的氣息收斂得一幹二淨,將自己當成一塊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石頭。


    秦崇明眼神示意他別慌張,隨後便與沈淵城一同將目光重新探向水宮下方。


    隻見這時,平台四周水池中的海水開始出現波動,從水底冒出無數細小的氣泡,似乎有龐然大物在水底下方攪動。


    不多時,平台旁一口堪比尋常湖泊大小的水池中緩緩冒出一顆頭顱,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著,此刻還在滴落著水珠,麵上是一副鋒利威嚴的五官,眼框裏是一雙褐中泛青的豎瞳,即便長相與人類三四十歲的男子無異,雙眼卻彰顯出他的不同尋常。


    水下之人露出一顆與人類無異的頭顱,掛壁洞穴內的三人本以為這位鮫人族的首領也是一名完全化為人形的鮫人,可當對方的身體全然浮出水麵時,又感到有些出乎意料。


    隻見那張成熟的男性臉龐之下,赫然是一副長尾鮫人的軀殼,一樣的粗壯身軀,粗大且狹長的鮫尾,全身上下唯有一顆頭顱與人類肖似。


    不算平台上蛇行搖曳的一截尾巴,直立而起的身軀足比旁邊的三名鮫將軍高出一米有餘,掛壁洞穴上的三人都沒有料到,鮫人族首領竟然是這樣一副形象。


    這時,水底下再次傳出動靜,繼鮫人族首領之後,寬大的水池中又陸續浮出兩名與鮫人首領相似的鮫人。


    僅體格相對較小,卻依舊比一旁恭敬站立的三名鮫將軍高出一大截,鮫尾靈活的蛇行在平台之上,脖子上是兩張極其相似又截然不同的臉。


    像是一對雙生子,一男一女,跟隨在鮫人族首領的身後,往平台上由岩石雕琢而成的王座蛇行而去。


    鮫人族首領坐上王座,雙生子長尾鮫人一左一右矗立在兩旁,三位鮫將軍見狀,一齊上前俯首,向王座上的鮫人首領行了一個奇怪的禮節。


    三名鮫將軍皆是一副恭敬的神態,口中念著獨有的鮫人族語言,掛壁洞穴上的三人猜測,應該是某些問好語。


    此行的收獲有些出乎他們所料,本以為隻是簡單查探一番島上的情況,確定其是否為鮫人族在大陸附近海域的盤踞地,不料竟這般巧合,撞上鮫人首領現身。


    三位鮫將軍行完特殊的禮節之後,鮫人首領似乎對他們吩咐了些什麽,最後隨意輕揮蹼爪,身後其中一名雙生子長尾鮫人蛇行至三名鮫將軍跟前,將手裏一個堪比成年男子小臂粗與長的瓷瓶交到其中一名鮫將軍手中。


    接過瓷瓶的正是多次驅使鮫兵攻擊留歡城的斯文長相鮫將軍,鮫人首領並沒有在水宮中停留多久,吩咐完事情,以及命雙生子鮫人將瓷瓶交給幾位鮫將軍後離去。


    粗壯的鮫人軀體再次消失在湛藍的池水中,一同離去的還有時刻跟隨在身後的雙生子長尾鮫人。


    掛壁洞穴上的沈淵城三人全程沒有動作,且時刻隱藏氣息,親眼目睹鮫人首領的到來,以及短暫停留後離去。


    心中即便有諸多疑惑,也知道眼下不是敞開分析的好時機,隻能按耐下心中的躁動,繼續觀察下方幾名鮫將軍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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