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在她的朋友們的照料下離開雙帆船後,大副安德烈便立即向老科布特講述那奪去他兒子的悲慘事故。事故記載在航海日誌之中。


    4月26日在挪威西海岸大漩渦處,由於天氣惡劣和西南風,我們的船正駛上海角,這時發現了一隻縱帆船的遇難信號。這隻船已失去前帆,隻剩下光禿禿的桅杆,正駛向漩渦。路易斯看到這隻船正麵臨著巨大危險,決定去搭救它。他不顧水手們的反對,放下一隻小船,帶上駕駛員庫吐瓦和水手皮埃爾駕船而去。全體船員目送著他們,直至他們消失在霧中。夜幕降臨了,海上波浪越來越洶湧,我們的雙帆船麵臨著被大漩渦吞沒的危險。它隻得逆風行駛,好幾天巡遊在災難現場附近。但是,我們的小船、縱帆船以及路易斯船長和兩位水手再也沒有出現。安德烈臨機應變,召集全體水手,指揮船隻駛回敦考克。


    讀了這段冷冰冰的記述之後,老水手哭泣了一陣子。如果說有什麽寬慰的話,那就是他兒子是為救同伴而死的。然後這位可憐的父親離開了讓他傷心的船隻,回到淒清的家裏。


    這一不幸消息很快傳遍了敦考克,老水手的許多朋友都來表示同情和慰問。雙帆船的船員們詳細講述了這場災難,安德烈告訴瑪麗說,她的船長直到最後一刻都是熱愛著她的。


    一陣哭泣之後,老水手琢磨著這場災難。第二天,安德烈來看他時,他問道:“安德烈,你肯定我兒子已死了嗎?”


    “是的,科布特先生。”


    “你盡一切可能尋找過他嗎?”


    “是的,科布特先生。可是,路易斯和兩名水手確實不幸被大漩渦吞沒了。”


    “安德烈,你還願意繼續在船上當大副嗎?”


    “那就要看誰當船長了。”


    “我去當船長,”老水手答道,“我要馬上卸貨,召集水手,啟航尋找我的兒子。”


    “您兒子已經死了。”安德烈固執地回答說。


    “那是很可能的,”老水手尖銳地指出,“但也可能他被人救了。我要去挪威所有的港口打聽,當我確信他已死了之後,我就回到這裏來了此殘生。”


    看到老水手的決定已不可更改,安德烈沒有再堅持,但他走開了。


    老水手將這一計劃告訴了瑪麗,瑪麗的淚花中閃現幾絲希望的光芒。她雖然沒有想到未婚夫的死有什麽可疑,但她還是緊緊地擁抱了這一希望。


    老水手決定立即啟航,因為結實完好的船隻不需要維修。他通知船員們,如果大家願意重新上船工作,一切安排照舊。惟一的不同就是他代替兒子當船長。路易斯的朋友們全都來了,其中有阿南、菲德爾、佩奈南、格拉德林、奧匹克和傑斐克這些勇敢的水手們。


    老水手再次邀請安德烈上船擔任原職。大副是個能幹的頭兒,他將雙帆船帶回港就已證明了他的能力。然而出於某種原因,他提出了一些困難,要求給點時間考慮。


    “隨便你好了,安德烈,”老水手答道,“但請你記住,你隨時就職都歡迎。”


    他有一個忠實的追隨者佩奈南,他們多次一起巡航。瑪麗童年時代常在他的懷抱中度過漫長的冬日黃昏。他對她有一種父親的慈愛,而她對他則如女兒一般溫順。


    不到一周,雙帆船便已準備就緒。船上沒裝貨物,而是裝滿了肉、餅幹、麵粉、土豆、煙葉、茶葉、酒、咖啡等東西。


    出海日期定在5月22日,出發之前一天的晚上,安德烈還沒有將自己的決定告訴給老水手。他仍在猶豫,不知如何是好。


    安德烈來到老水手的家裏,老水手外出了,門卻開著。他走進過道,來到瑪麗住房的隔壁。在那兒,他聽到一陣興奮的說話聲。仔細一聽,他認出那是佩奈南和瑪麗。


    這場談話顯然已進行了一陣子了,因為瑪麗在反駁佩奈南所說的話。


    “我的舅舅科布特多大年紀了?”她問道。


    “60左右。”佩奈南答道。


    “喂,他會不會冒著巨大危險去找他兒子?”


    “我們的船長仍然身體強壯,我想他會的。”


    “我的好佩奈南,”瑪麗說,“愛一個人的時候,任何人都是強健的。而且我對上帝充滿信心。你理解我,你一定要幫幫我。”


    “不!”佩奈南說,“這是不可能的,瑪麗,誰知道我們會漂流到哪裏去?誰知道我們會遭遇到什麽?多少身強力壯的人我親眼看到喪生海裏。”


    “佩奈南,”瑪麗說道,“你要是拒絕幫忙,那我就當你不再愛我了。”


    安德烈意識到瑪麗的決心已定。他想了想,做出了決定。他對剛進來的老水手說:“我願意和你一起去。我猶豫的原因已經不存在了,你可以相信我的忠心。”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安德烈。”老水手抓住他的手說,“瑪麗,我的孩子!”老水手喊道。


    瑪麗和佩奈南應聲出來。


    “我們將於明天清早退潮時啟航。”他告訴他們,“可憐的瑪麗,這是我們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個夜晚。”


    “舅舅!”瑪麗撲到他懷裏。


    “瑪麗,借著上帝的幫助,我會將你的未婚夫帶回來給你的。”


    “是的,我們會找到路易斯的。”安德烈附和道。


    “這麽說,你要跟我們一塊去?”佩奈南問道。


    “是的,佩奈南,安德烈將當我的大副。”老水手告訴他。


    “哦,哦!”佩奈南用奇怪的語調應道。


    “他很有主意,也很能幹。”


    “你也一樣,船長,”安德烈說,“你是我們學習的榜樣,你既有經驗又精力充沛。”


    “好了,朋友們,明天見。上船去做最後準備吧。”


    大副與水手走了之後,瑪麗子然一身,那個痛苦的晚上她流下了許多傷心的淚水。老水手見瑪麗那樣痛苦,便決定第二天清早悄悄離開。於是他當晚給了她最後一吻,淩晨3點就起床走了。


    聽說雙帆船又要出海,老水手的朋友們全都來到碼頭送行。神甫給雙帆船做了最後一次祈禱,人們互相默默地緊緊握手。老水手上了船,安德烈發出了啟航的命令。


    船帆張了開來,雙帆船順著西北風急速駛了出去。岸上的人都跪著目送船隻遠去,隻有神父站著,祈禱上帝保佑雙帆船。


    這隻船駛向哪裏呢?它正是沿著許多船隻失事的那條航路。它沒有固定的目的地,它得麵對每一個危險。隻有上帝知道它會在哪裏停靠。讓上帝指弓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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