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黑色三角鋼琴每個部位都被擦得格外亮,纖塵不染。


    唐利翻開曲譜,架在鋼琴上,隨後優雅地在馮澄的旁邊坐了下來。


    包間裏馬上傳來一陣鄭舒憶的歡呼。


    馮澄唇角彎起,玩鬧般地向她做了一個鋼琴開場的經典動作。


    一個很簡單的互動,把氛圍拉得格外輕鬆自在。


    “老樣子嗎?”唐利看向她問。


    馮澄點了點頭。


    無需多言。


    第一個音鍵按下,一聲沉緩的音符傳了出來,氛圍一瞬拉滿。


    黑白琴鍵上,兩隻纖細的手指緩緩跳躍,隨著樂章,一步步變成了四手聯彈。


    高低急緩兩層音律相互搭配,像孤獨和歡快兩種心境交織在一起。


    失意的人追著她問:幸福在哪裏。


    身邊的人仿佛在告訴他:幸福就在不遠處,隻要伸手就能觸到。


    低沉的琴聲折射出將唐利身上那股憂鬱的氣質。


    跳躍的音符像是一陣春風,馮澄身上那股的詩意在音符的催化下,如千萬朵梨花盛放了開來。


    畫麵太美了。


    鄭舒憶看呆了也聽呆了,連忙拿出手機將他們兩人合奏的身影錄了下來。


    和諧的氛圍裏,無人察覺,一個頎長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一簇簇火光深埋於他漆黑的眸中,眼骨森然,撼人心魄。


    他緊緊盯著燈光下的馮澄。


    這一刻的她很美,美的清純,誘人至深。


    可彈奏出來的音符像一根根刺紮入他的耳膜。


    嫉妒、憤怒再也不受控,決堤般湧入他的眼底。


    他大步朝燈光下的兩人走了過去,不由分說地將唐利上拽到一旁,一拳朝他臉上掄了下去。


    唐利重重地跌在地上,唇角溢出了一抹血紅,不等他有任何閃躲的機會,又一拳揍了下來。


    憤怒與嫉妒交織,沈岐失了控,欲把人往死裏揍。


    一場浪漫的圓舞曲硬生生被打斷,場麵亂得一度不可控。


    馮澄怔怔地看著眼前暴力的一幕,飛快地跑了過去,抓住了沈岐的手,怒道:“沈岐哥,你做什麽?”


    抓的很用力,右臂傷口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她卻絲毫沒在意。


    沈岐動作一頓,雙眸猩紅地落在她發顫的右臂,身上的勁道緩緩鬆了下來。


    漆黑一團的冷眸中,混雜著各種情緒,最終化為心疼和不甘,質問:“你對他動心了?”


    難道他連群芳廳的一個戲子都不如?她知不知道他有多髒!


    馮澄大腦一陣亂,根本不明白他在胡說什麽。


    “你知道他是什麽人嗎?”沈岐又一聲質問下來,像是在警醒著什麽。


    馮澄直接愣住了,像是踏入了層層迷霧中,似有危機四伏。


    她茫然地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唐利,欲言又止,根本不知從何問起,也不知道她現在該相信誰。


    見她眼中迷茫,完全一副不知情的模樣,沈岐雙唇緊繃,牽起她的手,帶她離開這肮髒之地。


    鄭舒憶還傻傻站在原地,還沒緩過來發生了什麽。


    不是……


    這什麽情況?誰能告訴她一下?


    剛剛一進來就打人、帶著澄澄離開的那個男人又是誰?


    腦子比漿糊還亂,她連忙抓起沙發上的兩個包包追了上去。


    一出門,人就已經不見了。


    鄭舒憶僵在門口,回頭看向了包廂裏緩緩從地上站起來的人,“他方才那話是什麽意思?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唐利冷笑了一聲,眼神沉鬱地看著她。


    群芳廳的戲子,不論男女,目的隻為攀附權貴。


    內場秀是他們接近權貴的契機,借著音樂藝術,引起獵物內心深處的共鳴,再一步步誘入情網,讓獵物心甘情願為他們俯首稱臣,揮金如土。


    當然,他們的手段不隻有音樂,還有其他……


    “你們確實不該來這裏。”


    一句話極其詭異。


    鄭舒憶聽得汗毛豎起。


    她暗罵了一句,快步追了出去。


    然而,找了一圈沒找到馮澄的人影。


    她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包裏傳來震動,才知道馮澄的手機在包裏。


    無奈之下,她隻好回馮澄住的酒店。


    -


    群芳廳後門


    馮澄回想著方才的種種。


    唐利的局促、不肯相認、再到後麵他說的那句好奇心會害死貓的話,一幕幕都在她的腦海裏過了一遍。


    沈岐哥為什麽打人?群芳廳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眼前一團迷霧,任她怎麽也撥不開來。


    她忽然停住腳步,鬆開了沈岐的手,堅定地道:“我要回去問清楚。”


    沈岐回頭看向她,漆黑的眸子裝了幾分淩厲,“你喜歡他?”


    又是這個問題。


    馮澄不明白他為什麽問了兩次。


    她沉靜地問道:“你為什麽平白無故動手打人?”


    在她眼裏,沈岐哥是個沉穩的人,方才如此失控,定是群芳廳藏著不可告人之事。


    不知不覺中,潛意識裏竟是選擇相信了他。


    沈岐喉結上下滾了滾,冷峻的外表下,眼裏帶了幾分隱忍和克製,“因為他髒。”


    “你不是想找他們問清楚嗎,我帶你去。”


    說完,他便轉頭帶她進了群芳廳,回到方才的包廂。


    此時包廂裏已經不見鄭舒憶和唐利的身影,隻有一個侍者在打掃衛生。


    馮澄問侍者道:“唐利在哪?”


    侍者恭敬地說了一聲稍等,隨後翻動了幾下桌上的屏幕,說了一間包廂號。


    找到門號,沈岐直接推開了門。


    一股濃重的煙酒味漫了出來,隨之而來的,還有綿綿的樂器聲。


    而眼前迷亂的一幕讓馮澄一怔,遲遲沒從中反應過來。


    在她的印象裏,群芳廳每個舞台表演放在整個北城都是數一數二的,這是一個高雅、流光溢彩的藝術表演廳,在這表演的人也應當是高貴不可攀的。


    可當看到眼前不入流的一幕後,她心裏築起的城堡全塌了。


    整個屋裏煙霧繚繞,酒瓶倒了一桌,屋裏四個男人身邊鶯鶯燕燕,親的親,抱的抱,曖昧至極。


    而唐利正坐在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身邊,取悅般地把手貼在女人腰上,雙眸染上了欲,高貴優雅蕩然無存。


    她算是看清了,這根本不是什麽藝術聚集之地,內場秀不過是打著音樂藝術的幌子,供人消遣的娛樂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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