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馮澄醒時,未著寸縷,浴巾鬆散地蓋在她的身上。


    她裹著被子坐在床上,零零碎碎的記憶重現,仍拚不成完整的畫麵。


    淡光下,她穿好衣服,走向了浴室,撐在大理石洗漱台上,平靜地看著鏡子裏自己。


    雙眼紅腫得不成樣,臉色有些憔悴,不過好在家裏就隻有她一個人,不用擔心如何麵對家人。


    經過梳洗後,她便下了樓。


    張媽的聲音從樓下飄了過來:“小姐,你醒了。”


    馮澄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在下至最後一層台階之時,腳步忽然一頓,抬眸看向了出現在客廳的人。


    男人長腿交疊,穿著一身平整的西裝,一副金絲邊眼睛穩穩地掛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折射出冷肅的眼神。


    幾日不見他回來,那股氣場令人熟悉又陌生。


    她驚怔在原地,遠遠地喊了一聲:“小叔。”


    說完,心裏便慌住了,腳步似乎灌了鉛怎麽也邁不開,最終轉身,落座在餐桌上。


    這個客廳安靜無聲,察覺到氣氛些許怪異,張媽連忙進廚房把早餐端了出來,隨後去了後院忙活,把空間留給他們二人。


    早餐的分量一看就是兩人的,但馮澄並沒有叫他,拿起餐勺,默默地喝了一口粥。


    聽到他走來的腳步聲,馮澄埋下頭,盡量不讓他發現自己的異樣。


    馮止落座在她的對麵,目光毫不避諱地落在她的神色上,一眼看穿:“哭過了?”


    馮澄動作有片刻的僵硬,否認道:“沒有。”


    隨後連忙岔開了話題,“小叔今天怎麽回來了?”


    馮止沒應,將她不自然的表情和動作盡收於底,哭過的事實根本瞞不了他。


    他從砂鍋中盛了一碗出來,剛要動筷,她就已經放下了勺,說了一句:“我已經吃好了。”


    人還沒起身,就被馮止叫住:“把碗裏的粥喝完。”


    下一瞬,馮澄便對上馮止嚴厲而強勢的目光。


    馮澄表情僵了僵,重新坐了下來。


    馮止慢條斯理地喝著粥,不忘往她的菜碟子裏添菜。


    生活了這麽多年,她一個表情和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也知曉,此刻她隻想安安靜靜地把飯吃完,即便有心事也不會告訴他。


    而馮澄如坐針氈般,粥還很燙,一時半會根本喝不完,她慢慢平靜下來,老老實實地喝粥。


    直到喝完後,馮澄暗暗鬆了一口氣,“我去看看豆豆。”


    “發生了什麽?”馮止還是問出了口,語氣充滿著關懷。


    馮澄咬了咬唇,道:“小叔,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就不勞你操心了。”


    馮止驀地抬眸,注視著那雙紅腫的雙眼,“我不過才幾天沒回來,你就變成了這副樣子,你覺得我能放著不管嗎?”


    “我……”


    “澄澄,別以你那套說辭來說搪塞我,你知道的,即便你現在不說,我也會知道你發生了什麽。”


    是啊,隻要被他察覺到任何異樣,她的事情根本瞞不住他。


    馮澄被逼急了,冷聲道:“我跟沈岐吵架了,你現在知道了,滿意了嗎?”


    第一次聽著她用這種冷漠的語氣跟他說話,馮止緊了眉頭,聲音梗在喉口。


    下一刻,便見她轉頭進了後院。


    馮止臉沉了下來,雙拳緊了緊,眸中的暗色深不見底。


    馮澄坐在吊籃椅上,待冷靜下來,深知不應該把氣撒在小叔的身上。


    她牢牢攥緊了鐵索,思緒紛繁。


    最終,她還是起身,欲回客廳道歉之時,不料正好撞上他端著杯子走入了後院。


    她別開了眼,縮回秋千上。


    人走過來之時,她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神情上。


    馮止哄道:“把解酒茶喝了。”


    馮澄從他手裏接過水杯,道歉:“剛剛對不起,我一時口快,說的都是氣話,你別放在心上。”


    馮止筆直地站在她身前,目光在她閃爍的眼眸中停留片刻,沉穩開口:“我知道。”


    知道她說的是氣話,再怎麽吵,怎麽鬧,她都會回過頭來,安撫他這個“長輩”。


    “沒有看你笑話,隻盼著你好,你能幸福。”


    聽他這麽說,馮澄心裏愈加愧疚,她握著他的手,道:“小叔,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有些事情我自己能解決的,不需要任何人幫忙,解決不了的事情,我肯定會找你的,你就不用擔心了。”


    像從前一樣,做錯了事,都會像這樣握著他的手。


    一張皎若明月的臉就在眼前,一雙眼睛已經腫得不像樣了,可見她昨晚哭得有多傷心。


    但盡管如此,她還是選擇把事情藏在心裏,不讓人幹預,倘若沈岐負了她,會不會又重蹈覆轍。


    “澄澄,如果感情讓你痛苦,我寧願你沒有愛人的能力。”說完,馮止心裏自嘲一笑,已經三十多歲的男人,卻還幻想地說出這些話。


    馮澄仰視著她說:“小叔,你又來了。沒有愛人的能力,那很多快樂就都體驗都不到了。”


    然馮止卻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去,也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昨晚喝了多少酒?”


    馮澄搖了搖頭,“沒有多少。”


    “頭疼嗎?”


    “有一點。”


    這時,馮止轉身,從屋裏拿冰毛巾敷在她的眼睛上。


    一切都似回到從前那般,那晚的事情,她似乎已經忘記了。


    馮澄仰著頭靠在吊籃椅上,剛要問他前幾天工作是不是很忙時,張媽這時走了過來,對她道:“小姐,你朋友來了。”


    馮澄有片刻頓住,把臉上的毛巾取了下來,看向了門所在的方向。


    鄭舒憶從張媽身後走了出來,嬌俏地喊了一聲:“澄澄。”


    然目光一碰上馮止時,她的臉色僵住,端正好了自己的儀態,乖巧喊人:“小叔,你也在家啊。”


    馮澄迎了上去,“舒憶,你怎麽突然來了?”


    “當然是帶你出去玩啊,公司放了我兩天假,打你電話不接,我就隻好來找你了。”察覺到她的臉色有些不太對,鄭舒憶擔憂地問道:“你眼睛怎麽了?”


    馮澄眼眸閃爍,搖頭道:“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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