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直趴在寢室裏一動不動已經大半天了,他在思考,或者說反省更為恰當。時空任務者從綁定了係統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與別人不同,他們擁有上帝視角,擁有比別人更長久的壽命,更甚者可以看透任務界麵人物的命運。陳宇直沒有看不起誰,但時間長了,難免有一種自己與旁人不一樣的特殊驕傲感。這是最後一個世界了,係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解除綁定,到時候他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普通人。和他們一樣,為了生計奔波勞碌,經曆酸甜苦辣,然後他死了。真正的死亡。不會再有係統傳送他去下一個界麵,不會再有一百年的壽命給他,不會再有記憶提醒他,去追尋那個人的輪回轉世。可能陳宇直自己都沒察覺到,這個世界開始以來,他都是一種得過且過渾渾噩噩的狀態,除了因為飯食不可口,自己提起興趣做了兩回之後,其他時間都在混日子。他明明可以取得優異的成績,卻偏偏上課一直睡覺,他明明擁有別人都沒有的天賦,卻並不善加利用,似乎隻打算把這輩子囫圇的混過去就完了。蘭撒發現了他的狀態,兩個人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又是未婚夫,哪怕再怎麽克製,也會不自覺的注意他。陳宇直像隻懶洋洋的大貓,偶爾偷奸耍滑,卻從不會傷害任何人,他也不像別的雄性心高氣傲,對待雌性永遠都是彬彬有禮的,那是這個時代所沒有的,平等的態度。這個世界有著最先進的科技,卻沒有與之相配的優秀文明,是可悲,也是可恨。蘭撒覺得,陳宇直不應該以這種方式活著。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愛才惜才也好,在意喜歡也罷,蘭撒不自覺的用一種很令人厭的方式強行想把他改變過來。蘭撒是想用討人喜歡的方式的,但他不會,沒人教給他這些,他唯一會的隻有讀書。他是沉悶的,孤僻的,同樣也是無趣的。陳宇直想散散心,下午回戚家住了一晚上,星期一早上到學校的時候,一排熟悉的風紀成員正在門口執勤,蘭撒同樣也在,他總是風雨無誤的。陳宇直神色自若的刷卡進校,走了沒幾步,卻見校門口似乎傳來了爭執聲,回過頭一看,卻見一名亞雌跟蘭撒正在爭吵著什麽,對方單方麵的。“你憑什麽扣我的學分?!”正在大吵大鬧的那名亞雌陳宇直認識,好像就是上次沒帶學生證結果被扣下請家長的那位,好像叫什麽龍越來著。“沒穿校服,衣衫不整,扣一分。”蘭撒一如既往的平靜,低頭在名冊上毫不留情的扣掉了龍越的學分,這個舉動讓對方很是暴躁,“喂喂喂!你居然真的扣了?!有病啊你,查這麽嚴幹什麽?!”龍越的學分已經快扣光了,再扣這一分,他又得請家長,當即氣的破口大罵,絲毫不顧形象,末了走進校門的時候還陰陽怪氣的道,“怪不得沒人要你,誰跟你訂婚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一個不能生的亞雌,嘁……”他眼角眉梢都帶著明晃晃的譏諷,下巴高抬,似乎很期待蘭撒暴跳如雷的樣子,可惜蘭撒什麽反應都沒有,風輕雲淡的站在那兒,完全拿他當空氣。那名脊背挺直的少年似乎永遠都是獨來獨往,遊離在人群之外,別人的詆毀中傷,誇讚稱耀,他絲毫都不在意。但真的能不在意嗎?不,不能。陳宇直在內心默默搖頭,□□凡胎之軀,自有七情六欲,血肉做的心,自然是有感覺的。隻是蘭撒不會讓別人發現罷了。陳宇直心情莫名有些沉重,這樣罕見的情緒讓係統難得的出了聲,“宿主,為什麽難過?”聲音刺啦刺啦,像失真的電流,陳宇直清楚這是精神力所剩不多的原因。他沉默著,並不說話,隻是眯眼望著遠處的蘭撒,係統自認為會意,“其實……剩下的精神力……足夠讓你看一看他的靈魂……”時空任務者可以看出人的靈魂轉世,但這需要精神力做支持,陳宇直的精神力已然不多,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係統就自動關閉了所有能力,進入休眠模式,他自然也沒辦法看出人的靈魂。陳宇直伸手撫上心口,問它,“你知道,我每次是怎麽找到他的嗎?”係統沒說話,他便繼續道,“不僅僅是靈魂,更重要的是靠感覺。”每一世,他都會喜歡上陳宇直,而每一世,陳宇直都會找到他,兩個人的命運像是兩股相交打成死結的線,密不可分。那種經年相識的感覺,不會在別人身上遇到,這幾天與蘭撒的相處,足夠陳宇直認出來了。“所以哪怕你不讓我看,我也知道。”係統沒說話了,仿佛又進入了休眠期,下一次詐屍也不知道會是什麽時候,說不定是明天,說不定是後天,說不定……說不定是陳宇直死的那天,誰也說不準。機甲操作賽過後,蘭撒就恢複了補課,這天費裏安有事回家不能來,教室便隻剩下他們兩個。陳宇直像往常一樣埋頭寫卷子,筆尖落在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忽然冷不丁的出聲,“你是不是喜歡我?”整個教室隻有他們兩個人,陳宇直不可能是跟空氣說話,那麽對象隻能是蘭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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