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暖的傷口還在不斷的流血,胸前的繃帶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了。


    醫生在一旁扶著她往下走,段野看了她一眼,終究是歎了一口氣,走了過去。


    畢竟葉暖在這次的行動裏,確實幫了他們大忙,這次結束之後,葉暖也可以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了。


    段野想著,看在葉暖這次做了這麽多幫他們的事情的份上,過往的那些事情就一筆勾銷了,他甚至可以幫葉暖找一份穩定的工作…


    在他觸碰到葉暖的手臂的時候,他聽到葉暖問他:“學長,你還恨我嗎?”


    段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學長”這兩個字了,突然也就有一陣恍惚。


    下意識的。


    段野說:“不恨。”


    葉暖突然笑了一下,隻是那笑怎麽看怎麽覺得有些苦澀。


    “學長,你說…要是我沒有一次次的用分手作為試探,現在有好結果的,會不會是我們?”


    “學長,你不知道…其實在你麵前,光是不自卑,我就已經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氣了…”


    她一直想好好讀書,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後來,書沒讀好,喜歡的人也沒有在一起。


    段野聽得眉頭直皺:“先把傷養好再說吧。”


    醫生聽得心酸又無奈,很想勸葉暖別說了,她的傷真的很重,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但看葉暖的樣子,他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口。


    “學長,我弟弟平安了是嗎?”


    段野:“嗯,平安了,有警察會保護他們。”


    “青鳶姐也沒事吧…”


    段野默了默:“沒事,我讓人看著她的。”


    有他爺爺的人在身邊,洛青鳶怎麽也不會有問題的。


    江景川能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想不到,在這裏的擔憂,無非都是演給他看的罷了。


    段野知道,葉暖很努力了。


    如果沒有葉暖,這棟樓裏的炸藥會全是真的…


    在葉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想清楚了來龍去脈,是葉暖以身入局來破江景川的死局。


    但葉暖突然就站不住了,身子直直的癱軟下去,醫生和段野同時接住了她。


    葉暖的嘴巴裏不斷的流出鮮血。


    段野的眼神有那麽一瞬間的慌亂。


    葉暖雙目猩紅,揪住段野的衣領:“學長…你能不能…不要再討厭我了…我隻是病了…病得很嚴重…很嚴重…”


    這種時候,段野也沒法再說什麽:“好了,別說了,我先抱你下去…”


    但葉暖不願意,她撐著段野的肩:“從前我們之間的那些誤會,今天…今天都一筆勾銷行不行?”


    醫生在旁邊急得不行:“她撐不住了,脈搏越來越弱…”


    “行!一筆勾銷…”


    “先下去,行嗎?先去醫院…”


    “好,學長…你扶我起來,背我好嗎…”


    葉暖很痛很痛,意識都已經趨向模糊了,但她還能看到警員押著江景川起來,江景川看段野的眼神,充滿著恨意殺意。


    她知道,如果這次正義無法將這個人判處死刑,那麽江景川隻要有回來的那天,就一定會攪得他們的生活永無寧日。


    葉家,段家,洛家…


    她弟弟和段野。


    看著段野轉過身,她突然就覺得其實這樣也挺好的,隻是她真的累了…她被這個家庭拖累得再也沒有一丁點想要麵對這個世界的勇氣了。


    一個人的一生,要是沒有愛的話,未免太漫長了一些。


    葉暖好想,這個世界能給她一個暫停鍵,讓時間定格在段野說愛她的那天。


    她一定不會嘴硬,一定不會口不擇言說出那些讓人難堪的話,一定不會反複試探…


    葉暖慘笑,默默說了句:“對不起啊,今天是你的婚禮,可我沒有那麽多時間了…”


    ——


    段野很快將滿身是血的葉暖扶了起來,轉身蹲下,醫生在一旁扶著她,可也就是這千鈞一發的時候,段野和醫生都被葉暖推開了…


    段野直接險些摔倒在地,當他再次抬頭,卻看到葉暖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江景川跑過去…


    段野赫然瞪大眼睛:“攔住她!”


    但終究是太晚了,因為押著江景川的警員剛拉著他下樓梯…


    葉暖猛地抱住了江景川,把警員擠開,就往下跳去…


    江景川的雙手是被反拷住的,因此隻能驚恐的瞪大雙眼,葉暖則是已經死死的閉上了眼睛…


    眾人隻聽得一聲巨大的“砰——”


    段野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警員在瘋狂的用呼機呼叫下麵的人,但這裏是七層…


    醫生隻愣了一瞬間,就急匆匆的跑著去救人了。


    天台上瞬間就隻剩下了段野一個人。


    夜色很黑,但大家的手電筒把樓照得很亮。


    段野走過去,從樓梯間往下看,無法看到全貌,但依稀看到了滿地的血。


    段野突然想起來他們初見的時候,那個時候,是南星剛拒絕他的那個夜晚吧…


    葉暖在那個酒吧兼職服務員,被人欺負,他和兄弟們趁著酒意也就把那些人給趕走了。


    段野當時告訴葉暖的是:“女孩子一個人在這些地方工作是不安全的,換一個工作吧…”


    那個時候的葉暖是真的可可愛愛的,紮著兩個小辮子,笑著道謝:“我在學校見過你的,謝謝你,學長。”


    段野還覺得奇怪,但也隻是短暫的跟葉暖握了個手…


    ——


    段睿軍就是這個時候扶住他的。


    “小野,沒事吧?”


    段野的腦子有些亂:“我以為…以為她隻是受了那一槍,以為隻要去了醫院她就沒事…我沒想到…”


    段睿軍:“這不怪你,她早就抱了必死的決心了…”


    段睿軍看完了整個過程,他本也想救下葉暖的,可沒有辦法,離得太遠了,葉暖根本一絲猶豫都沒有。


    他隻是個旁觀者,都能看出,葉暖對這個世界早就沒有了留戀。


    並且…


    葉暖恨毒了江景川,所以即便是臨死,也要帶走他。


    很快,段野下到了一樓,聽到的是法醫寫的鑒定報告:“淩晨三點十分,兩人確定墜樓而亡。”


    楊帆正在打電話,段野能夠聽出來,楊帆語氣中的小心翼翼和賠罪…


    想來用葉暖做誘餌,但葉暖卻…將會有不小的麻煩。


    而段野則看著地上的那一大灘血跡,微微有些出神…


    明明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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