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澤看著沈念念那張,有些蒼白卻十分倔強的臉,沉默了許久,直到天色大亮,才笑了笑,上了沈念念的床,把人抱進了懷裏。


    他的下頜輕輕的摩擦著她的頭發,輕輕喟歎一聲:“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以前總覺得你傻乎乎的,沒想到你這臭丫頭,還挺護短。”


    沈念念嗚咽了一聲,回抱住段澤,在他胸口那哭唧唧:“哼,我本來就很護短,還很記仇,你以後可不能對我不好,不然你就完蛋了。”


    段澤把人抱得更緊,輕輕的“嗯”了一聲。


    “念念。”


    “嗯?”


    “永遠別這樣對我。”


    沈念念懵了一瞬間:“哪樣?”


    “悄無聲息的離開。”


    “我會發瘋。”


    沈念念直接呆愣在原地,因為她沒有想到,向來冷靜克製的段澤,也會有這樣的不安和癲狂的一麵。


    她以為…像段澤這樣的人,不管遇到什麽大風大浪都能淡然處之。


    沈念念笑了笑,仰起小腦袋,在他的臉上親了親:“不會。”


    “在我這裏,除了出軌,別的都好商量。”


    段澤的心頓時也安穩了不少,但還是說了句:“你一個人就已經夠我折騰了,我可沒心思應付別人。”


    段澤這話說得很真,年紀越大,越想要安穩的生活。


    方柔讓他失去了原本的樣子,好不容易,身邊有了沈念念,讓他重新的愛一個人,他不想再有任何波折了。


    沈念念眼眶有幾分酸澀,重重的在他懷裏點了頭:“我們不吵不鬧,一輩子,好好的。”


    她知道,洛青鳶選擇離開,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太愛了,所以才接受不了這樣的結局,最後隻有離開這一個辦法。


    不然留下來,餘生隻會活在對奶奶的愧疚裏,時間一長,暴露出來的問題會越來越多。


    事情憋在心裏久了,在某一刻爆發出來的時候,是不可逆的,那才是真正的完蛋。


    段澤也回抱住了沈念念,認真的回答:“嗯,一輩子,好好的。”


    三天後,段野出院了。


    隻是短短三天,丁一芬和段盛來接段野出院的時候,發現段野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丁一芬十分擔心:“小野啊,沒事吧?怎麽瘦了那麽多呢…”


    她明明每天都讓人送飯菜過來的啊!


    段野笑著搖搖頭:“媽,我沒事,先回家吧。”


    說完,段野就自己上了車。


    段盛想跟他說句話都沒說上。


    丁一芬眼神擔憂:“他爹,你說小野不會被打擊得站不起來了吧…”


    段盛摟著妻子,安慰道:“不會的,那可是我們的兒子,一定可以熬過去的。”


    “青鳶那…可怎麽辦啊…”丁一芬語氣凝重。


    聽到妻子這樣問,段盛也在原地沉默了許久。


    他們做父母的,能幫襯孩子外在的東西,但感情這回事…還真插不上手。


    於是,段盛隻說了句:“由他們去吧,孩子的事,讓孩子自己解決。”


    即便是身為大學教授的丁老師,此刻也變得有些沮喪。


    回程的路上,段野沉默得一句話都沒說,就這麽漠然的看著窗外,眼神空洞無神。


    一直到丁一芬即將把他帶回家的時候,段野說了句:“爸媽,送我回月亮灣吧。”


    夫妻兩人對視了一眼,丁一芬勸道:“兒子,先跟我們回家吧,等青鳶回來了,再回去也不遲。”


    段野卻固執道:“送我回去吧。”


    丁一芬還想再勸,段盛卻已經調轉了車頭。


    他知道段野現在被感情傷得很重,可是再重,輕重緩急還是要明白。


    “兒子,多的我不勸你了,爸隻問你一句,是想留下繼續工程,還是去找她?”


    如果段野離開,意味著,此生都不能再參與航天工程的建設。


    此後前途盡毀,登太空的夢想將永遠成為夢想。


    但段家人已經為了華夏,幾乎賠上了他們祖祖輩輩,所以如果段野選擇放棄,他不會怪他。


    段野沉默了許久,直到快要到月亮灣,他才說了一句:“爸,我不會離開京都,明天我就會回到公司。”


    “至於青鳶...”


    他本想說出放棄,可話到嘴邊,難免哽咽。


    “走到哪裏,算哪裏吧。”


    他真的討厭極了被拋棄的感覺。


    可他有什麽資格怪她?如今回望這些日子經曆的事情,好像暗地裏有一隻手推著他往前走,直到走到了一個死胡同,直到他和她都難以回頭。


    就這樣,段野獨自回到了月亮灣。


    楊麗早就得到了消息,已經在這裏等了許久,她以為,洛青鳶走了,這個家也就散了。


    家裏的傭人也都很害怕,怕被遣散。


    但段野回來了。


    洛青鳶不在,保姆們自告奮勇的想要接過段野換下的衣服,卻被段野阻止:“不必,我自己來。”


    楊麗就這樣看著段野換完衣服和鞋子,緩慢的朝著樓上走去。


    楊麗跟了上去:“先生...”


    “她臨走前,跟你交代了什麽?”


    楊麗欲言又止,眼裏滿是心疼,是心疼小姐,也是心疼現在如行屍走肉般的段野。


    若是老太太在,看到他們走到現在這一步,隻怕也是會傷心的吧。


    楊麗帶著段野來到了衣帽間。


    衣帽間一打開,滿滿當當的全是段野的衣服,一年四季都有。


    “在離開家的前兩天,小姐命人趕製的...”


    “也怪我,竟然沒有一點察覺小姐要走的心...”


    “先生...”


    “我們這個家,還在嗎?”


    段野看著那些衣服,突然就自嘲一笑。


    別說楊麗了,就算是他,不也沒有發現嗎?也不對,應該說,他心裏是有預感的,但他太過自負,以為洛青鳶那麽愛他,就一定不會離開他。


    最終,段野關了衣帽間的門:“既然是她準備的,那就留著吧。”


    “至於以後...”


    “想走的人,盡可以走,工資你結算清楚後找我報銷,不想走的,各司其職。”


    段野看向這個空蕩蕩的大房子,以前從來不覺得別墅有多大,現在靜下來,連一個人的聲音都聽不到,他才知道...


    原來,房子真的很大。


    “以後這層樓,沒有我的吩咐,就都別上來了。”


    段野說完,拖著疲憊的身體緩慢的朝著臥室走去。


    楊麗看著段野蕭瑟的背影,喃喃叫了句:“先生...”


    但段野沒有回頭,隻是關上了房門,將所有人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此後,他的世界或許再也不會有一點光亮了。


    因為自那天起,他再也沒有打通過她的電話。


    除了舊物還存在,就好像他的生活中,從來沒有過這個人一樣。


    洛姐姐,你真是...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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