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頓時吸了口氣,熱淚盈眶,激動的渾身直抖:“沒想到我有生之年能有機會治療這種病,死也無憾了。” 魚明傑抽出一張紙給他:“乖,擦擦。” 醫生唔了聲,接過抹把眼淚,起身:“我去再要點吃的,今天我請客。” 萬磊看著他走遠,側頭看向祈樂,小聲詢問:“你要不考慮換個醫生吧,我怎麽覺得他不行啊?” 就是因為不行才找他……祈樂剛要回答,隻聽哢嚓一聲,立刻抬頭。魚明傑手起掌落,直接把木質的桌子劈掉一個角,他捏在手中,一臉斯文的看著萬磊,淡淡的問:“不好意思我剛才沒聽清,你再說一遍誰不行?” 萬磊:“……” 6666、人生 ... 萬磊沉默一陣,識時務的低頭喝咖啡。顧柏和寧逍目不斜視,完全不向處於黑化模式的某人身上看。祈樂現在是積極向上的自助者,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便硬著頭皮勸:“他開玩笑,你不要在意,冷靜,衝動是魔鬼啊。” 魚明傑推推眼鏡,捏著那個角,沒有再問。 醫生很快端著蛋糕點心回來,不禁驚了:“你幹什麽?別嚇到我的病人。” “沒有,”魚明傑接過他手中的托盤,淡然的解釋,“我說能劈斷桌子,他們不信,所以我表演給他們看,是吧?” 眾人收到他的視線,齊刷刷點頭。 醫生這才放心,坐好看著他的病人,雙眼放光:“來談談治療的事吧。” 祈樂不禁和顧柏對視,他現在是大學生,人生剛剛起步,因此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患有”多重人格,免得影響以後的事業,這也是顧柏、葉水川等人一直在意的事。 葉水川雖然總喜歡四處宣揚自家弟弟最新消息,但在這件事上還是有分寸的,隻告訴自家男人以及沈書、娃娃臉這些熟人,畢竟他們和小遠的接觸多,萬一聊天時小遠忽然轉換人格恐怕會嚇到他們,到時不知會出什麽亂子,不如提前打好招呼。 那些人平時挺不靠譜,在大事上卻分得清輕重,沈書和娃娃臉沒有宣傳的愛好,鍾睿淵的敘述對象總是他那幾個朋友,而他們聊的話題往往比這個更暴力和血腥,加上陸炎彬的老婆進過精神科、魚明傑的老婆是精神科醫生、某位痞子教授心愛的學生是從精神病院撈出來的,因此關於精神方麵的話題他們早已見怪不怪,基本聽完便完,不會對別人提。 除去上麵那幾人,知情的還有寧逍萬磊,寧逍的性格決定了他肯定不是多嘴的人,自然不會說,祈樂本以為萬磊有可能泄密,畢竟自己如今會落到這種地步就是那人挑起的,但經過觀察,他發現班上的人都不清楚這件事,慢慢的便收起懷疑。 目前讓他最不放心是醫生,那人對這件事太狂熱,誰知會不會四處宣傳,現在他要接受治療,為了不讓別人知道,他和顧柏便提出私下治,並讓醫生保密,那人很爽快:“沒問題!” 祈樂懷疑的看他一眼,不放心的問:“這件事你和同事說起過嗎?” “沒有,”醫生捏著小本本,“我要顧慮病人的感受,即使偶爾有不懂的問題向前輩請教,我用的也是國外的案例,沒提你的名字。” 原來熱血醫生還是很有醫德滴,祈樂對這點簡直滿意極了,和氣問:“你準備怎麽治?” 醫生翻開小本本,認真解答:“可以通過心靈上的疏導和藥物治療相結合,鑒於目前的藥物對焦慮比較有效,對解離症的幫助似乎不大,我更偏向前者。” 他坐得筆直,神情專注,那張臉難得看起來不那麽白癡,倒有幾分醫生的氣質:“我查過案例,有的是某一人格占領絕對優勢,把其他人格壓下,直到生命結束都沒變過,有的是那些人格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慢慢消失,隻留一個,還有就是在治療中出現新的人格,這一人格有可能占據主導,也有可能成為最後人格的雛形。” 祈樂挑眉:“雛形?” 醫生點頭:“意思是這一人格比較堅強,能以此為基礎把人格結合起來,徹底痊愈,目前痊愈的例子中大多都是把人格融在一起形成新的人格。” 祈樂保持微笑:“你剛才也說有可能其中一個人格占主導。” “嗯,具體要看治療效果。” 祈樂應了聲:“需要多久?” “不知道,因人而異,那些案例中有的治了三個月,也有的治了11年,”醫生雙眼放光的看著他,“放心吧,我會盡全力幫你。” “……”祈樂說,“麻煩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 幾人簡單聊了聊,各自離開。祈樂坐上顧柏的車:“我治療幾次後就變回來,然後一直維持這個人格就痊愈了是吧?” 顧柏笑著揉揉他的頭:“算是。” 祈樂高興的靠在座位上,覺得應付幾次就能收工,前途一片光明。他在公寓玩了兩天,周一乖乖的去上課,過完這周便是十一長假,他馬上又能見到老爸老媽和小弟,他想了想,決定周三就變回,向著痊愈的目標邁進。 “想什麽呢?笑得這麽開心?”萬磊拿著書坐到他身邊,笑著看他。 祈樂回神:“沒什麽。” 萬磊沒有再問,翻開考研的資料低頭看書,寧逍進門時他們已經坐在一起了,他看一眼,淡漠的過來坐在某人另一邊:“早。” 祈樂笑笑:“早。” 最近幾天他們一直維持這樣的位置,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那群女生看他們的視線越發詭異灼熱,直讓他滿臉黑線,默默安慰自己現在是非常時期,隻得忍了。 今天上午兩節課,第二節不在主樓,要去後麵的樓層上,他下課後去了趟廁所,回來時班裏的人都走幹淨了,他慢悠悠下樓,抬頭一看,萬磊正斜斜挎著包,站在主路的樹下笑著對他招手,他詫異的上前:“你怎麽還不走?” “等你。”萬磊和他並肩而行,如是說。 祈樂略微挑眉,看他一陣忽然問:“醫生說最有可能的就是把人格融在一起,我聽說你喜歡之前的人,如果你發現治療後你喜歡的人不在了,怎麽辦?” “從得知你的病情後我就想過這種可能,”萬磊的聲音很輕,“他早已和家裏決裂,認的大哥不靠譜,喜歡的人又不關心他的死活,如果不是你的人格忽然轉變,我打賭顧柏絕不會讓你治療,可以說我比你們想的都多,小遠性格軟,後來出現的這幾個人格都比他強,我早就想過……他恐怕會消失。” 祈樂沉默一瞬:“你會受不了嗎?” “剛開始那幾天會,”萬磊實話實說,“然後等我想明白慢慢的就看開了,我希望他能過的好,如果新生成的人格能更好的在社會生存,我也會放心點。” 祈樂沉默的時間更長,明知自己其實沒病,卻還是忍不住做假設:“你就沒想過如果不治,以前的人格就不會消失,那你將來還有可能看到他?” 萬磊點頭,輕輕嗬出一口氣:“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他雙手插在口袋,“我都考慮過了,還是支持治療,總好過你將來變成殺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