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四目一對,看著他略有些清減了的模樣,宋逸舟心裏的僵持突然便軟了,他幹巴巴道:“上次,對不起了。”容玉想起了這些天他碰瓷容長風的那些幼稚的事情,心裏想,這小子不過是莽撞了些,跟他計較作甚麽,上次雖然是他惹事在先,但從馬上摔下來的時候也是他墊在自己身下的,背上想必也被刮傷了不少,容玉心下一歎,心間的那些倒刺突然就消失了。他吸了吸鼻子,“算啦,沒事了。”宋逸舟原本以為又要聽上他好些酸話,沒成想對方就這麽輕飄飄地給過了,宋逸舟一時驚奇,不由得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容玉自然讀得懂他眼神裏的意思,麵上不由帶了諷刺:“難不成要我臭罵幾句,你這莽夫才會心甘情願是不是?”這才像他!宋逸舟心裏頓時舒坦了,當下哼聲,“小爺才不願跟你做口舌之爭呢!”“你不上趕著,誰願意搭理你!”“笑話!小爺上趕著誰了!”“喲,某些人的臉可不要太大的哦!是誰巴巴的整日要來我菜館的!”“行了——”宋儼明皺了皺眉頭,眼看著他們二人又要開始鬧騰了,連忙出言阻止。他看了看宋逸舟,“你少說兩句。”宋逸舟沒好氣地端起了碗,念叨著,“怎麽光說我!”容玉坐在宋儼明身邊,露出了一個勝利的微笑,他殷勤地給宋儼明夾了一塊蜜製乳鴿,“侯爺明辨是非,哪像某些人——這塊胸脯肉是最好的位置,內裏鮮嫩,表皮酥脆鮮香,侯爺您嚐嚐。”宋儼明輕輕瞧了他一眼,本也要說他幾句的,但他這樣的性子,渾身的倒刺兒也不知什麽時候說來便來,也便將那些話吞下去了,他竟不知自己這個一家之主竟當成了這樣,居然處處都要順著他來。宋儼明心裏笑歎,自嘲起來。又見容玉已經拿起了他的湯碗,為他裝了湯,他豈不知道他故意氣宋逸舟來的,當下接了過來,“行了,本侯自己來。”而宋逸舟已經將啪嗒一聲將空碗放到了容玉麵前,“你這麽愛給人裝湯,小爺我便給你這個機會!”還沒等容玉豎著毛地將他的碗給推開,宋儼明已經將他的湯碗給拿回去了,“你好端端的又招惹他作甚麽,若想整日有人伺候你,不若早點成親,娶個夫人回來。”宋逸舟輕哼:“大哥不娶,我怎能越級。”宋儼明瞟了他一眼,“咱們侯府可沒有那等限製,便是你先成親,又有何妨。”他放下了羹匙,繼續道:“可有看上哪家的姑娘?若是喜歡也無不可,隻我們侯府雖無門第之念,但至少要家世清白,沒得像以往那般流連瓦肆,隨隨便便領一個青樓之女回來便說要娶人家。”聽及宋儼明揭他的短,宋逸舟連忙朝著容玉看了一眼,嘴裏急急解釋道:“我可沒有胡作非為,隻跟友人去吃吃酒的。”他本想反問一句,難道大哥你就沒有應酬的時候?可旋即仔細想想,他這聖人大哥確實連青樓半步都沒踏進去過,他連半點反駁的資本都無。宋逸舟隻能梗著脖子,“再說,以前那位,不過是氣氣老頭子罷了,誰真要娶那女子回家了,倒是大哥,你什麽時候將那林芷嫻給娶回來!”容玉立刻豎起了耳朵,他似乎聽到了一絲八卦的氣息,當即不計前嫌給他裝了湯:“林芷嫻是哪家的姑娘啊?”宋逸舟正待說,卻聽得宋儼明咳嗽一聲,“莫要聽風就是雨。”宋逸舟哼道:“你當我整日巡防什麽都不知道麽?不就是陛下有意將林閣老的嫡孫女林芷嫻指給你麽?咱們大哥可真是得盛寵,那林芷嫻是什麽人,連楚王請旨讓陛下賜婚,陛下都不肯呢,原來是要留給咱們大哥的。”容玉心裏哇的一聲,侯府就要有女主人了麽?希望這位林芷嫻得要是個端莊淑慧的,莫要讓他的日子太難過呀,容玉自然不怕別人找他麻煩,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得罪了總不好,他可不想每天麵對那麽多雞零狗碎的勾心鬥角之事。可宋儼明沒有如容玉的意,他已不露聲色地將這個話題打斷了,很快,席間的主題又回到了宋逸舟街頭策馬差點踩傷人的□□話題上。戚總管在一旁伺候著,他有些驚奇,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這用膳的前廳好像突然多了些人氣,不再是以往那等靜默壓抑的狀態。正想著,耳邊又一陣鬧騰,原是那小娘本要夾塊排骨,卻被二爺故意搶了,小娘登時大怒,拿了筷子去打他,而侯爺在一旁無奈地搖頭笑著,偶爾斥責幾句,小少爺在一旁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時不時露出一個笑來。那小子真是沒規矩!戚總管這般想著,卻又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容玉的生活又開始恢複了正常,在後麵的一段時間裏,容長風真的沒有再行騷擾他了,等這般再過了一兩個月,容玉終於將一顆心放了下來。看來容長風應該是老實了。也不知道宋儼明跟容長風說了些什麽,不過,他也不想知道了,關於容長風的事情,他一點兒也不想知道,他隻想好好地經營他的私家菜館。日子好像愈發好了起來。容玉心想,上天終於不再折騰他了。悠閑的時光雖愉快,但過得也快,轉眼間,容玉已經在這書中的世界待了快一年了,他已經徹底地從那種不真切的感覺中脫離出來了。他真正地融進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