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我不想對你說假話,若你真懷了我們的孩子……我很高興。”容玉一滯,想說什麽,卻開不了口,隻背過身去,不去理會他,宋儼明輕輕歎了一口氣,將他從背後摟住。一陣溫意傳來,貼合的地方有彼此熟悉的體溫,容玉心間亂麻,隻覺得怎麽都煩躁,又聽見宋儼明道,“別胡思亂想了,等過兩天到了交趾都城,我想辦法找個大夫給你瞧瞧。”容玉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半晌又轉過身來,投進了宋儼明的懷抱,“哥哥……我、我是真害怕……如果真有了……”他咬了咬下唇,將腦袋深深埋進宋儼明的脖頸間,“你知道,這對我來說,對我來說……”容玉找不出什麽合適的話來,隻哽了哽咽喉,感覺腦中亂糟糟的。耳邊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很快,下巴被抬了起來,唇上一暖,被細細地啄吻著,好容易待唇分離,宋儼明低啞的聲音傳來,“好,我答應你,我們不要孩子,你肚子裏有或者沒有,我都給你一個安心,不過別的人我不放心,等回了北安,我讓朝中張太醫給你開落胎藥。”他摸著容玉的頭發,語氣有著無奈,但又有著幾分慰藉,“張太醫擅斷妊症,他醫術高明,不會傷你的身子的。”容玉心下一鬆,本該覺得開懷,可聽見宋儼明溫柔的話語裏透出的無奈,無端端有一股苦澀從舌根泛出,他沒有說話,腦袋埋得更深了。這一晚,二人都沒有睡好,第二天天還沒亮,阿賴便早早地去鄰家叫牛車,又擔心他們沒有盤纏,又給他們塞了些錢,雖不多,但已是他們最大的熱情了,容玉很是感動,他悄悄地在床上被褥中留了一塊金子,就此跟這對善良熱心的夫婦告別。二人還穿著阿賴給的衣服,宋儼明久未拾掇,麵有微須,加上這樸素的著裝,自是與平日裏的的形象大相徑庭,容玉麵貌容易引人注意,所以宋儼明弄了塊長絲帛給他圍了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但仍是覺得他太過耀目,又給他臉上抹了點灰,一番折騰,二人站在一起,活脫脫一對普通的民間夫妻。容玉摸著他拉碴的下巴,心間暗暗覺得好笑。牛車搖搖晃晃半日終於進了鎮子,他們又去驛站換了一輛腳程快的馬車,行駛了三天兩夜,終於進了交趾的都城。交趾的都城雖不如北安京城物華風流,但也熱鬧得很,主街上人流比肩接踵,不比觀音廟遜色多少。這幾日,二人都沒好好休息,宋儼明便尋了一處客棧開了房間,讓容玉沐浴後去睡了,而自己卻是出去了一趟。等容玉醒來,宋儼明已經回來了,他手上帶著熱騰騰的軟米糕,讓容玉吃了填飽肚子。沒一會兒,便有兩位交趾打扮的人過來找宋儼明,三人在外麵商討著什麽,等容玉吃完了米糕,那二人便與宋儼明告辭出去了。容玉從屏風後出了來,“這二人是?”“我們的暗司。”容玉麵色一喜,連忙問道,“那該是不會打戰了吧?”他們進了這都城,百姓們依舊忙於自己的煙火,絲毫沒有見到什麽戰前的異樣。宋儼明笑道,“放心,這戰事打不成了。”旋即他眼眸裏閃過一絲光亮,“看來,交趾的這位新國主倒是頗有手腕。”與他們所想無異,自打何大勇去漓州報了信,漓州總督一邊擬奏折上報朝廷,另一邊自是帶兵南下,五萬大軍本已壓在前線,然而沒想到千鈞一發之際,這交趾的新國主圖罕卻孤身一人前往漓州大營,將調兵的符虎獻上,以表臣服之意。那漓州總督自是按兵不動,隻扣留了這圖罕,對外說是交趾國主慰軍,一邊加急上報京城。是以這將近一個月,交趾境內的百姓們竟都不知,這邊境本有一場大戰要發生。。容玉聽得是瞠目結舌,“這圖罕敢孤身前去,並將符虎獻出,便表明他恭順朝廷,那劫賊船之事自然不是他所為。”“不一定,”宋儼明道,“圖罕以庶子身份登了大寶,聽暗司來報,這圖罕心思深沉,鋒芒不漏,絕不可小覷,如今交趾朝中動蕩,不知有多少暗流,恐怕這件事並沒有那般簡單。”容玉很少見到他這般冷淡肅嚴的時候,心想,這才是一國侯爺真正的樣子吧,正饒有興致打量著,又見宋儼明轉過頭來,眼中眸光如寒冰融化,瞬間溫情起來,“我陪你去一趟醫館。”“哦……”容玉才想起來這件事。因在交趾境內,所以二人換上了新百姓穿的常服,等對著銅鏡整理好,他這才發現桌上多了一個錦盒,打開一瞧,是一副新的麵皮,他藏著掖著良久,絲帛圍著鼻子連呼吸都不暢通,這會兒看見這麵皮心裏自然開心,便連忙帶上了,跟著宋儼明出了客棧。沒成想卻被醫館的大夫責備一通,二人從未有這等經驗,自不知道若有孕象,必須足二月才可看得出來。宋儼明捏了捏他的手,“回朝再說吧。”容玉歎了口氣,“罷了,不看了,總之不管有沒有,回去便一碗落胎藥下去得了。”萬一要是誤診,有孩子了卻沒看出來,再等到肚子大了,豈不是訴苦都沒地方。宋儼明無奈地笑笑,並沒有說什麽。二人又在主街上吃了交趾這邊的特色,又回到客棧,宋儼明依舊交代容玉不得外出,這客棧明裏是一間普通的客棧,暗裏卻是北安暗司們的駐點,自比外麵安全,等交代好容玉,宋儼明又出去了。宋儼明做事自然無需別人擔憂,容玉沒有管他,這一段時間他很是缺覺,隻覺得渾身疲乏,又去床上睡覺去了。這一醒,天色黑了下來,他睜開眼便看見宋儼明坐在床邊,也不知對方這樣坐了多久。容玉揉了揉眼睛,含糊著,“你怎麽不叫醒我啊?”“見你睡得那麽香,便不打攪你了。”容玉坐了起來,軟綿綿地投入宋儼明的懷裏,心間有一股寧靜的味道出來,“你別這般縱容我。”宋儼明嘴角一彎,摸了摸他的頭發,“明日京中便會派人過來接我們回去。”“這麽快?”容玉疑惑道,“那這邊呢?”“放心,目前看來確非交趾所為,不過……”他輕聲一笑,沒有繼續往下說,“總之,這次事情還不算太壞,我已經讓暗司著手調查劫船的事情了。”容玉不再多問,他對這些事情一點興趣皆無,看見宋儼明氣色頗為輕鬆,便不再多理會,他現在隻想早點回去喝下那一碗落胎藥,好讓他心裏安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