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這些年怎麽過來的,吃什麽都不香,你這小子,不光蠱惑人心,還拿去了別人的一副肚腸,真不知我們宋家上輩子對你做了什麽,讓你這輩子這般報複。”容玉低頭不語。宋逸舟知道自己這樣說話未免太像怨婦,然而他忍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淪落成這般模樣了,目光觸及容玉那副默然的死樣子,心裏生惱,又覺得心酸,怕當場失態,隻能死死控製住自己內心的波濤。“年前陛下祁天殿犒軍,我回京了一趟……那孩子長得很像你,大哥很疼愛他,然每每見之總傷心不已,覺得是因自己要了這個孩子才累得你難產而死,他這人本最是通達,如今卻……你是沒瞧見他如今為朝廷賣狠命的模樣。”宋逸舟口中雖不說,但其實一直敬重他這位異母同胞的兄長,回憶起上次見到他大哥的模樣,心間戚戚,“原以為隻有我這等粗人才會如此堪不破迷障,不成想大哥這般敏慧通達之人,居然也有今天。”“——容玉,你一顆心是鐵做的麽?你究竟為什麽?為什麽?!”容玉心酸難以再忍,撲在桌上嚎啕大哭了起來。玫瑰小說網,玫瑰小說網,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meiguixs 玫瑰小說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請加qq群:647377658(群號)☆、第89章 馬平川這大漠的一方小小天地, 回蕩著無盡的淒苦。痛意, 無邊際蔓延開來。宋逸舟瞧著眼前伏案之人, 啞聲道,“你這又何苦?”何苦?容玉也想找個人問,為何命運偏偏這樣開他玩笑, 他們這般相愛, 但橫亙在他們麵前的是大到讓他們無法抗衡的命運。當初想著與其留在京中, 倆人一輩子相互折磨,一輩子愛而不得, 痛苦一世,不若狠心斷在那一刻, 想著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再過些年, 那些情愛慢慢淡了……他們便可以開始新生活了,豈不想到這情愛已成厲毒,沉澱肌骨, 此生再難相忘。——隻聽到關於那人的隻言片語,他便痛入骨髓, 聽到那人跟自己一樣痛著, 他心間更是痛到無以複加。怎麽選擇都是錯, 左也是錯,右也是錯, 他們從相逢開始便注定是錯!三年了, 他原以為自己可以慢慢淡忘, 可如今事實告訴他,那是自己永遠戒不掉的人,那些記憶裏的抵死纏綿,那對溫柔包容的英俊眉眼,那溫暖醉人的懷抱,那映入心間的淡淡鬆木清香……一切的一切,已如血肉一般長在自己的心頭上。容玉哭得撕心裂肺,宋逸舟從未見過他這樣的歇斯底裏的時候,在一片淒厲的哭聲中他忍不住紅了眼眶,不為什麽,隻因為在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此生再無一點兒勝算。那一夜,一個哭得撕心裂肺,一個隻靜默地守在一側,二人這般畸形地相對而坐,直到容玉哭聲漸小,抽噎著昏睡過去。宋逸舟咽下喉間的苦水,慢慢起身,將人帶入懷中,攔腰抱起。那對原本白的透明的眼皮帶著慘烈哭泣後的紅腫,他秀氣的眉頭輕輕皺著,似乎在睡夢裏猶自不安穩,宋逸舟目光停留許久,半晌才歎了一口氣,將人抱去了他的床上,為他輕輕蓋上了被子。他坐在他的床邊,就這麽看著他,一遍又一遍,恐怕此生也隻有這一次機會能夠這樣肆無忌憚地看著他。夜色深黑。宋逸舟緩緩起身往房間外走去,然而他沒有往樓下去,而是徑直去了不遠處的另一間房間。屋內的人正對著窗子飲酒,似乎對他的光臨沒有絲毫反應。“飛龍少將軍,多年未見武功可一點都沒有荒廢。”宋逸舟打量著他,腦海裏不由浮現年少時遇到的那個矯健的身姿,他緩緩開口,“沒成想這樣破舊的麵館裏竟藏著一代名將。”老馬眼中閃過一絲獰色,旋即自嘲一下,他倒是坦誠,“宋大將軍可算太抬舉我了,區區一個北安的謀逆欽犯,何以有名將這等稱呼。”宋逸舟沉默,半晌道,“趙黨已覆滅,先帝第一時間已為你們馬家翻案,他當年幾如傀儡,很多事身不由己,所能做的,也僅是如此,馬將軍,有些事,你不能算在陛下身上。”十數年前,趙黨氣焰囂張,黨同伐異,忠直剛正的馬老將軍便是被趙黨冠以通敵謀逆的罪名扳倒,判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宋老侯爺九死一生才將馬老將軍最小的兒子馬平川用死囚替換,秘密救出,但此後,馬平川音信全無,人間蒸發,不想,卻在這樣一個破舊偏遠的麵館出現。老馬,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馬平川麵上帶著嘲諷的笑容,“所以,我們馬家上下百餘口性命便這般白白死了?”“趙黨如今已然伏法,”宋逸舟歎了口氣,聲音愈發沉重,“我無法替你寬宏大量,隻如今北安危如累卵,北疆倭夷為患,南邊水寇橫行,閩越國更是犯上戰亂,我縱然有心也雙拳難敵四手,馬將軍,你難道忍心看著馬老將軍守護的江山就這麽落入賊人之手?”“宋大將軍當真慷他人之慨,放心,我那死心眼的老父走過的路,我決計不再走第二遍,天下,嗬嗬,天下與我何幹,”馬平川嗤笑,“雖我跟你那什麽玉有幾分相熟,看在他的麵上還可收留你們一個晚上,但若你繼續當那狗朝廷的說客——可別怪我今夜便將你們掃地出門。”宋逸舟眼眸默了默,輕聲歎息,不再遊說,轉身離去,半晌,駐足微微偏著頭,“有線報倭夷大軍即將從北邊卷土重來,這個鎮子已不□□全,那人明日我便會帶走,馬將軍好自為之吧。”當下拱手相拜,利落轉身離去。馬平川喝了一口酒,眼裏的紅血絲蔓延,一雙眼睛幾乎通紅。這個夜裏,誰也沒有睡好。宋逸舟靠著門口,雙手挽在胸口,合衣而寐,半晌他睜開了眼睛,看著躺在床上的容玉,嘴邊不由泛起幾絲苦笑,這小子,慣會四處招惹人,也不知栽在他手上的還有多少。他心間已是堆積了太多事,如今朝堂不穩,邊境狼煙四起,各頭亂糟糟的,四年的鐵血軍旅,早已讓他放下了太多無謂的愁思,然而如今卻又無端再複湧起許多莫名其妙的思緒。黑夜中,他輕輕歎了口氣,上前為床上的人蓋好了被子,又寰身回去席地而坐,他沒有妄言,雖不知倭夷如何這般迅速卷土而來,但既是來了,一場硬戰是不可避免的,明日清早必須帶他離開,再安置在安全的地方。至於往後……往後再說罷。子夜,日上中天,四處黑漆漆的,偶有風聲陣陣嗚咽。黑暗中,宋逸舟猝然睜開眼睛,如同一隻黑豹快速躍至窗口,輕推木窗往外一探,眼神不由一緊。遠處馬蹄聲隆隆,配合著嗚咽的風聲如同催命的魔鬼。門口吱呀一響,馬平川走了進來,麵上黑沉,徑直道:“是倭夷!”宋逸舟暗罵一聲,沒成想這群蠻人竟是這般迅速,當下飛身至床邊,將容玉從床上撈起,“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