槁城習俗,元旦晨,興祭天地祖宗,拜禮尊長,親友相賀。五日黎明,掃舍積委送於路,謂之送窮。初十日,俗謂十子日,是日不動碓磑,恐傷歲稼。十二日,婦女出聚門首,謂之躲鼠,不然恐齧衣物。十五日,燃燈祭神。十六日,夜半用杵遍杵宅院,謂之搗虛耗。是日,置酒宴親,放花炮,慶元霄。二十日,用灰畫窖,置五穀於中,明晨收入倉內,謂之小添倉。


    從月旦至二十,不論家中貧富,親友俱置酒酬酢,連綿不絕,謂之年酒。


    二十一日,鄭家女眷早早就在一眾家丁,婆子,丫頭簇擁下,乘坐馬車來到了白衣庵燒香,主持誌清法師已經率領弟子於庵外侍立迎接。


    車隊一到,提前趕到的鄭修立刻招呼家丁在外,丫頭扛著錦屏在兩側。尉氏在馮氏,唐奴嬌,沈氏等人簇擁下走下馬車,與誌清法師見禮。


    為了避免驚擾到鄭家女眷,前幾日白衣庵就開始準備,今日更是不接旁人。每位比丘尼都身著簇新伽羅,迎接貴客。


    鄭直瞅了眼站在誌清法師身後的惠靜師太有些無奈。這個淫尼肯定是得了孫二娘的指點,又要禍害他的心肝了。


    那事,之前他確實一無所有,可是過後孫二娘就向他老實交代了。對此鄭直當然要發發脾氣,否則這幫婦人還不翻了天。不過,過後,又給了孫二娘和慧淨法師不少好東西。


    沒辦法,他是男人。每當見到那張臉,就讓他感覺到一種翻身家奴的快感。而這種感覺,隨著時間,不是慢慢消散,而是越來越濃。鄭直曉得,他這輩子是不可能放手了。不過,這一次,他的淫尼又要玩什麽花樣呢?


    白衣庵規模不大,是座帶偏院的三進院落。待尉氏領著家中女眷祭拜佛祖後,就與誌清法師去內室敘話,眾女眷則三五成群的在庵內遊覽。


    祝英台遠遠瞅著又去找罵的沈氏,有些好奇“這鄭家真是千奇百怪,做長輩的追著晚輩哄,晚輩還不搭理。”


    沈敬憐順著對方的目光瞅了瞅“不都講了她們成親前是手帕之交。”


    “誰家的手帕交能這樣?”祝英台曖昧的笑了起來“如同你我一般?”


    沈敬憐一聽,轉身就要走。


    祝英台趕緊拉住對方“好姐姐,奴錯了。”趕忙湊了過來賠不是“前個……”


    “住口!”沈敬憐顧不得糾纏,趕忙厲聲喝阻。好在她們是六太太的表親與鄭家女眷接觸不多,此刻除了身邊幾個丫頭外,也沒有旁人。祝家的丫頭,都被江侃那個王八破了身子,不用理會,可是她的丫頭卻並不是多麽可靠。


    “不說就不說。”祝英台語帶不滿頂了一句,卻又立刻換了口氣“你不過被他看了,我呢?”


    沈敬憐冷哼一聲,甩開對方,直接向偏院走去。


    前夜她的冤家跟著江侃那王八過來,二人也不曉得在外邊吃了多少酒,竟然拿她們姐妹做法,論高低。她也是豬油蒙了心,竟然就稀裏糊塗應了下來。初時講好,各自在東西稍間,雖然不關門,但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到了後來,不知怎的,就共處一室了。好在江侃那個王八不頂用,進屋之後,隻是看,不過祝英台卻在對方慫恿下爬了過來。


    好荒唐,如今哪怕已經過去了這般久,沈敬憐依舊記得當時的點點滴滴。當初怎麽就跟吃了迷藥般,應了下來?一過屏門,她就趕忙扶住門柱,借以舒緩心情。不敢想,不願想,不能想。


    身後跟著的丫頭趕忙扶住沈敬憐“娘子,要不我們去亭子間那歇歇腳?”


    沈敬憐下意識的看了眼院裏情景,果然遠處有一座八角亭,隻是此刻那裏已經有人了,是鄭家的三奶奶和一位姑子。


    “這六小姐的命格與奶奶又是不同。”惠靜師太一邊右手微動,一邊低聲道“命裏煞氣重。”


    “什麽意思?”經過一個多月的滋養,如今的唐奴嬌舉手投足都顯得別有風情,再加上使不完的銀子,就算與六太太,十娘子同行,也不落下風。以至於嫂子,侄子都勸她收斂鋒芒。她也聽了,今日將原本特意準備的衣衫換成了往日的舊衣裙,卻還是難掩她的‘天生麗質’。果然,難自棄。


    “奶奶得應了貧尼不動怒。”慧靜師太不安的瞅瞅周圍,發現遠處有人出了屏門“今個兒院裏人多,貧尼倒是沒什麽,可不要汙了奶奶的清名。”


    唐奴嬌不屑置辯,拿出特意帶在身上的五兩金錠放在了長凳之上“快說。”


    她如今出手再不是以往摳裏吧嗦,銀子是英雄膽,於婦人而言,又何嚐不是。


    惠靜師太不動聲色的伸手將金錠拿了過來,暗道達達好大方,斟酌片刻“六小姐,她命裏克七夫。”講完立刻後退一步。可讓她尷尬的是,唐奴嬌依舊風情萬種的憑欄而坐,沒有如同以往般衝過來撕她的嘴。


    “怎麽破?”唐奴嬌看著亭外盛開的臘梅,開口詢問。克七夫?也就是講六姐要嫁七次。


    “梅花香自苦寒來,換葉移枝偽脫真。”慧靜師太低聲道“若是能將六小姐與奶奶的暗姻緣連上,對於十三姐的命格是大有好處的。”


    唐奴嬌瞅了眼慧靜,不置可否。她有兩個女兒,一個如今已經成了寡婦,日後青燈古佛聊此餘生。而另一個如今也聲名受累,苦不堪言。按照慧靜師太講的,如果移花接木,則六姐有實無名,十三姐說不得也可以名利雙收“我有意為十三姐尋門好親,師太教我,該如何尋。”


    經過那個光棍這麽久的說服開導,唐奴嬌總算從死胡同裏走了出來。命裏有時終須有,與其為了麵子,把十三姐送去規矩森嚴的勳貴之家,不如尋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


    “往北。”惠靜師太是個通透的,再有幾個月,她們就要跟著鄭直入京了。唐奴嬌這麽傻,不跟著去怎麽可以“半年之內,必有因緣。”


    唐奴嬌眼睛一亮,終於露出笑容“如此,我定會多謝師太。”


    “不過,在這之前,一定要將六小姐的紅線與奶奶的暗姻緣連上。”惠靜師太不合時宜的提醒一句“否則……不講了。”轉身就走。


    唐奴嬌將抬起的手收回,仿佛隻是瞅瞅她新塗的指甲。唐奴嬌也不傻,有了銀子,第一件事就是讓人查惠靜師太的底細,不想此人在晉州那邊可是豔名在外。依據她對那個光棍的了解,這姑子八成落在了對方手裏。


    好,好,竟然早就在打她的主意。好,好,竟然還惦記上了她的六姐。好,好,終究放過了她的十三姐。


    唐氏伸手,摘下一枝臘梅,看著上邊的三朵梅花,笑了笑。若是一個多月前她曉得這一切都是一場陰謀,一定會拚著性命,名聲都不要了也要來個魚死網破。可如今不同了,她舍不得了。


    鄭安沒有給過她的,那個無賴都補給了她,甚至更多。鄭安沒讓她享受過得,那個無賴都送了過來,甚至更多。她鬱結心中二十多年的苦悶,憋屈,竟然在短短一個多月,不,應該是不到一個月間,消散了大半。


    甚至剩餘的那一小半也在剛剛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個冤家,為了得到她,如此大費周章,唐奴嬌心裏是高興的,雀躍的,得意的。鄭安已經跑了,生也罷,死也好,總歸是個好結果。千萬別回來了。


    想到這,唐奴嬌不由憑空嬌羞的輕聲喊了一聲“好達達……”趕忙用手捂住嘴,心虛的瞅瞅周圍。


    此刻兩隻黃雀落在不遠處的枝頭,發出喳喳之音,聽著讓人心情喜悅。


    守在庵外,坐在車轅上的背鍋男鄭直一邊抽煙,一邊聽賀五十講葷話,不時發出笑聲。


    朱千戶走了過來“東家,有人自稱是三奶奶的親族,已經到了咱家大門。”


    鄭直點點頭“好生款待,切莫怠慢了。”


    朱千戶應了一聲轉身走了。他自然不曉得鄭家內院的事,不過也聽人講了鄭直被三奶奶隔三差五的刮一層。對此,他也不曉得該如何評價,好在則不需要他理會。


    待他剛剛將鄭直的吩咐交代下去,又有人跑了過來“京師葉公子拜訪。”伸手遞上手本。


    朱千戶接過來轉身又湊到鄭直跟前,遞上手本。


    鄭直好奇的打開手本,葉公子,他不認識姓葉的,除了……葉鳳儀?這名字聽過。待看清內容,竟然是葉廣的那個獨子。自從去年坑殺葉廣之後,他就再未關注過葉家的消息,不想人家竟然找上門了。


    鄭直對朱千戶道“大郎在這幫著俺二哥。”扭頭對賀五十道“回家。”起身進了車廂。


    “俺這次是奉命前往四川公幹,路過貴宅,特意前來拜會。”相比大前年初見之時,葉鳳儀身高長了些許,少了傲氣,多了沉穩甚至風霜之態。


    “葉千戶能來,俺是很高興的。”鄭直做出與有榮焉的模樣“沒說的,來了就當這是自個家,住著。俺們這景色雖然不豐,可是廟宇數不勝數。俺記得大金吾……”尷尬的拱拱手。


    “鄭解元不必客氣。”葉鳳儀不以為意,趕緊道“俺此次是出皇差,耽誤不得,明日就要走。”


    “哦。”鄭直自然曉得錦衣衛的規矩,剛剛也不過是講講場麵話。拿出一杆新的煙鍋遞給對方“嚐嚐,湖廣那邊的東西,真不賴。”一副懂規矩不敢與聞的模樣。


    “鄭解元不用擔心。”葉鳳儀接過煙鍋點上,主動講了出來“俺這皇差也不是要緊事。十日前,申王薨了。俺是奉命去敘州傳旨王府停工的。”


    葉鳳儀與鄭直不過一麵之緣,所謂的舊識也不過是借著由頭與鄭家親近。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曾想,三年前在他麵前謹小慎微的鄭解元,如今他卻需要放下身段刻意結交。


    葉廣死前是都指揮僉事,按理講葉鳳儀襲替之時可以得指揮使。奈何葉廣從錦衣衛總旗一路升遷,都不是靠著軍功,而是捕盜功。按照大明製度,隻有軍功在襲替時是不減等降級的。為此去年那些都老爺們與錦衣衛,兵部很是糾纏了一番。


    最後還是靠著皇帝聖明,特意給了恩典,命他襲職錦衣衛正千戶。


    俗話講人走茶涼,世態炎涼。沒了葉廣,很多事就都不一樣了。從前圍在他跟前的人一下子消散了大半,很多之前上趕著給他家送銀子的更是了無蹤跡。繼母張氏為了他襲職,嘔心瀝血,將家中很多產業也賣了出去。而讓葉鳳儀心寒的是,很多葉廣生前的老朋友,老部下竟然借機搜刮。


    隻是為了襲職,葉鳳儀都忍了,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可這一番磨煉也讓葉鳳儀懂了很多事,也因此才借著路過真定拜訪之前他從不拿正眼看的鄭直。沒法子,人家是皇後家親戚。如今天下人都曉得,隻要跟皇後家沾上一丁點關係,就是一條狗都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申王?”鄭直見對方主動講出,這才好奇的詢問“聽人講是今上最年幼的兄弟?”


    這事他自然早早得到了消息,原本還奇怪,為何申王還沒死,卻不想開春就傳來了這個好消息。


    “正是。”葉鳳儀見對方似乎有些興趣,趕忙解釋“本來去年的時候就不行了,主上特意派了鍾真人為申王調理身子,這才堅持到如今。”


    鄭直點點頭,難怪與王鍾講的有所出入,原來是鍾毅這個啦唬在摻和“若是連鍾真人都束手無策,那多半沒有醫士可以了。”對方到底涉世未深,這種話也敢講。


    葉鳳儀這才記起,鍾毅可不就是從隆興觀出來的,而鄭直據傳也在隆興觀做過好些年道童,二人應該認識。心中頓時對剛剛的心直口快,懊惱萬分。


    有了這個體會,之後葉鳳儀再也不敢信口開河。二人本來不過泛泛之交,聊了一會,竟然沒了話題。


    “俺聽人講,鄭解元今年就要成親了?”葉鳳儀絞盡腦汁終於想到了一個不涉旁事的話題“俺在這提前恭喜了。”


    “客氣客氣。”鄭直也不隱瞞,雖然他尚未成親,這男女雙方都應該盡可能的低調,不四處宣揚。可人家既然已經曉得了,他也隻能忍著不快敷衍一句“葉千戶也成親了吧?”


    “俺如今尚一事無成,不急不急。”葉鳳儀感覺他又講錯了。


    有了這個發現,葉鳳儀再也不敢多聊,沒一會就跟著鄭家人借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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