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懷孕的原因,聽著三皇子這番斥責,沈月瞬間淚眼朦朧,“對不起。”


    三皇子也不想斥責沈月,可外祖家現在正是危急存亡之秋的時候,沈月還自己送上把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阿月,這個楊蓁是跟著太子征戰沙場的,太子要封她為郡主,父皇都不敢拒絕,你怎麽敢讓人綁了她?趕緊把人放了。”


    沈月一聽這話,震驚到語無倫次,“你說太子要封楊蓁為郡主?”


    三皇子點點頭,“本殿找過禦史,讓其反駁此事,今日早朝禦史才張口,就被幾個武將打掉了牙,這件事幾乎是板上釘釘了。”


    楊蓁怎麽這樣命好,她都嫉妒了。


    楊蓁逛了一天街,確實有點口渴,沈月竟然一口水都不給她。


    眼看太陽落山的時候,三皇子帶著沈月,打開了關押楊蓁的房門。


    “楊姑娘,阿月不懂事,跟你開了個玩笑,她是真的喜歡你,希望你留在府中的。”


    楊蓁緩緩睜開眼睛,盯著三皇子,與在沈家村的時候比,他眼神倒是又渾濁了幾分。


    “雙方覺得好笑,才叫玩笑,你們這叫搶掠,與北戎蠻子何異?”


    三皇子沒想到,這梯子都遞給楊蓁了,她竟然不下,對這楊蓁印象越發不好了。


    “楊姑娘,太子的人在外麵等你,你且離去吧。”


    楊蓁視線落在沈月臉上,“我的東西?”


    “在外麵。”沈月憤憤的說道。


    走出三皇子府,就見方直牽著馬等著她。


    “可算出來了,他們沒對你怎麽樣吧?”


    楊蓁搖搖頭,“沒有,就是我弄死了他們一個暗衛。”


    “這算什麽事?該!你就算再多弄死幾個,我們也能兜住。”


    “沈月就是三皇子那貴妾,是我們村的,是我繼父大哥的女兒,我們關係不好,現在懷孕了,想讓我伺候她。”


    方直:“想得倒是挺美的。”


    次日早朝,因著沈月擄走楊蓁這件事,三皇子讓禦史狠狠彈劾了好幾次。


    楊穆聽到楊蓁這個熟悉的名字,隻以為是重名,壓根就沒想到,這會是他的閨女。


    ……


    禦書房。


    皇帝這幾日愁得不行,太子捏著秦家通敵的證據,太後每日看似關切實則話裏話外都是施壓,心愛的貴妃整日以淚洗麵,生怕娘家被抄家滅族。


    所以,皇帝就算討厭太子,也不得得拉下臉和他交涉。


    “太子,你明說吧,要怎麽樣,你才放過秦家?”


    趙柏元放下茶盞,抬眸一瞬間,眼神裏鄙夷消失殆盡,“既然皇上張口,那自然是要給幾分麵子的。”


    “孤的要求很簡單,這一年多的征戰,朝廷貪墨了多少軍餉糧草,雙倍吐出來。


    “此番大捷,是兄弟們拚死殺出來的,死去的兄弟該給雙倍的撫恤金,嘉獎的名單,孤早就呈報上來了。”


    “還有楊蓁,因為秦洲的緣故,被冤枉流放涼州,秦家派出殺手,戕害無辜,藐視律法,實乃當誅。為了補償楊蓁,就封她為嘉和郡主,賜府邸。”


    ……


    皇帝聽著太子這些條件,差點眼前一黑當場昏死過去。


    “封賞沒問題,可這雙倍的軍餉,是不是太多了?”


    趙柏元盯著皇帝,眼神淩冽得像是凜冬的霜花,“皇上,這皇位孤能從先皇手中搶一次,再從你手中搶一次,應該輕而易舉。


    想要護著秦家,要麽就照著孤的要求來,既要又要,不如孤幫你退位?”


    聞言,皇帝瞳孔一震,再也沒了方才的氣勢,“太子,朕是你的生父。”


    “所以,孤讓你坐上了皇位,不然,就憑你放任秦雅差點毒死母後和孤,後又導致母後流產,再無法生育,就足以讓孤將你們千刀萬剮。”


    皇帝被太子眼神中的殺意給嚇了一跳,“太子,你這是忤逆。”


    趙柏元冷冷一笑,拔出手中的匕首,走到皇帝身邊,一刀紮在皇帝的大腿上,“你覺得三皇子勾結秦霄通敵,意圖讓孤死在戰場上,孤不知道嗎?”


    說完,趙柏元一下子拔出了匕首,“你看,孤殺你易如反掌,不要以為孤讓你坐上這個皇位,你就真的是皇上了,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孤不介意皇陵多幾口棺槨。”


    皇帝喘著粗氣,身體發顫,眼神驚懼,大腿上的鮮血潺潺淌下,密密麻麻的疼痛傳來。


    可皇帝卻不敢動,他怎麽忘記了,太子原本就是殺神。


    就算這幾年深居簡出,那也是殺神。


    “皇上,選擇權在你,秦家的生死也在你身上。”


    說完,趙柏元在皇上的龍袍上蹭幹淨匕首上的血跡,無事發生一樣走出禦書房。


    經此之後,皇帝好像被一下子抽幹了精氣神一樣,禦筆親批了太子的種種條件。


    兩天後,方直帶著楊蓁去軍部接受封賞。


    楊蓁恭謹地上前叩領聖旨,楊穆才真正看明白,那個新冊封嘉和郡主,竟然是蓁蓁。


    “民女叩謝聖恩。”


    皇帝擺擺手,不耐地讓楊蓁退下。


    要不是為了秦家,他根本不願意來軍部,不想見到太子一黨的任何人。


    可是,如果秦家倒台了,他這皇位更坐不穩。


    等一眾士兵封賞完了之後,太子的幾個親衛帶著一串文官走了出來。


    方直站了出來,端著文牘,一一將這些人貪墨軍餉,販賣軍器,將糧草以次充好的罪行陳述了一遍。


    “按照軍規,凡有貪墨軍餉者,殺;凡有盜賣軍器者,殺;諸將行刑。”


    “是!”


    話音落,三十幾個穿著黑衣,手持長劍的軍士走了出來。


    一眾官員還沒看明白什麽意思,就見這些黑衣人穿梭在犯罪的官員之中,哀嚎四起,血珠飛濺。


    沒一會兒,那些綁縛的罪官,隻剩下一具白骨轟然倒在地上的血泊之中。


    ‘嘔……’


    不少官員受不了這麽殘忍的場麵,苦膽水都吐了出來。


    太子掃視一圈,最後落在一臉淡定的楊蓁臉上,出聲說道:“孤在前線出生入死,你們幫不上一點忙,還敢背後捅刀子,那就要有淩遲處死的準備。”


    “方直,帶秦洲上來。”


    “是!”


    秦洲早就被嚇傻了,一上來,就撲通跪在太子麵前,一個勁地求饒。


    “當年,江陵縣瘟疫能短時間控製住,楊蓁居功至偉,她撞見北戎的細作,當場誅殺,卻被你秦洲施壓,未滿十二歲就流放涼州,你秦家屠殺無辜,罔顧法紀,視人命如草芥,實乃當誅。”


    “一百軍棍,留他一條爛命。”


    “是,殿下。”


    一百軍棍打完,秦洲已經成了血人,生死不知。


    “望各位大臣,以此為戒,心思放在正途。”


    一眾大臣被太子看得發毛,等太子帶著人離開後,才擦擦額頭的汗珠,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


    三皇子氣得掌心都摳出了血,也沒有辦法。


    他以為能和太子一較高低,可趙柏元略微出手,就能讓他傷筋動骨。


    皇帝回到宮中,也是久久不能平靜,這時候淑貴妃端著雞湯走了進來。


    “陛下,我聽小德公公說,你一天沒吃飯了,臣妾都擔心壞了。”


    皇帝心煩意亂,可麵對心愛的女人,還是把所有情緒都隱藏起來,“確實很香。”


    見皇帝吃上之後,淑貴妃眼圈開始泛紅,“皇上,太子真的太過分了,臣妾那不成器的弟弟,這輩子算是完了,那腿都給打壞了。”


    淑貴妃知道皇帝最吃自己這小情蜜意的樣子,太子將她弟弟打成殘廢,怎麽能一點代價都沒有。


    誰知道,皇帝一聽秦家的事,將手中的湯匙一扔,一臉疲倦,“你要是對太子有怨言,你自己去說。”


    “皇上,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心裏不痛快,想與你說說,臣妾知道,是秦洲讓你憂心了。”


    皇帝擺擺手,“貴妃回去吧!朕乏了!”


    秦雅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皇帝的寢殿,對太子更是恨到了極點。


    ……


    另一邊,秦家人來到了東大營,說是安寧郡主請楊蓁過府。


    楊蓁門都沒有開,接著給家裏人寫信。


    沒多久,楊穆和楊家老兩口也跟著到了。


    “蓁蓁,我是爹爹,你不想見我嗎?”


    “蓁蓁,我們是爺爺和奶奶。”


    楊蓁煩得不行,打開門,直接說道:“爺爺奶奶?父親?你們配嗎?”


    “楊穆,在安寧郡主的狗奴才掐著我脖子,逼我娘和離的時候,你閨女就死了。我不會認你們,趕緊滾,晦氣玩意兒。”


    楊穆一聽這話,頓時看向了身邊的一個老婦,“她說的是真的?”


    “郡馬爺,老奴也不知曉。”


    “楊穆,當時你爹娘也在場,本來說好的和離,是如何變成你爹代為休妻的,他沒跟你說嗎?


    安寧郡主指派的殺手,差點半夜燒死外祖一家,秦洲害我流放涼州,在涼州地界,秦霄派人殺我,樁樁件件,我恨不得將你們碎屍萬段,你們怎麽會覺得我會與你們冰釋前嫌?”


    楊穆一臉受傷,“蓁蓁,爹爹不知道這些。”


    “不知道這些,楊穆,你不知道,可你是既得利益者,你不無辜。


    還有,楊穆,打小你對我也沒有什麽情誼,不用裝得像是慈父一樣,我這裏也不是你們針對太子的突破口,太子隻是心善,看我可憐罷了。”


    說完,楊蓁關上了房門,忍住想要殺了楊穆的衝動。


    死,太便宜你們了。


    楊穆最後帶著人走了,也沒有再來過。


    過了幾日,楊蓁去找太子告別,準備回定州了。


    太子將一塊令牌遞給楊蓁,“憑借這個,你在定州沒人敢欺負你。京城未來要亂一些時日了,等孤登基之後,再請你回來。


    孤要利用秦家,挖出藏在大燕背後北戎細作,他們還不能死,還要讓你多等幾日。”


    楊蓁不笨,已經猜到了太子的意圖。


    “民女已經猜到了,這是我這段時間的一些推斷,希望能幫到你”楊蓁說著,將幾頁紙遞給太子,又將一個包袱遞給太子。


    “我這些天弄了不少藥,都給方直將軍了,這是我給殿下配的,你保重。”


    太子拎著不算小的包裹,淡淡一笑,“你倒是會安排,行了,一路順風,周青到江陵縣上任,你跟他一起,孤也算放心了。”


    “謝殿下安排。”


    ……


    楊蓁是悄悄離開京城的,有太子的掩護,楊穆再次找來的時候,才發現楊蓁已經離開了京城。


    兩個月後,正是盛夏,楊蓁回到了沈家村。


    沈茜正在做飯,最近碼頭事情多,沈誠好幾天沒回來了。


    聽到外麵喊‘蓁蓁回來了’的時候,沈茜一度以為聽錯了。


    可再仔細聽,好像是蓁蓁的聲音。


    沈茜手中的水瓢落在地上,慌忙跑了出去,就見楊蓁身後跟著兩輛馬車,身邊還有幾個軍卒。


    看著紅了眼圈的沈茜,楊蓁上前拍拍她的腦袋,“怎麽?不認識我了?”


    沈茜哇一聲哭了出來,“蓁蓁,你真的回來了?”


    “嗯,回來了,趕緊幫我搬東西。”


    沈茜吸吸鼻子,去幫忙。


    梁禾和沈誠得知楊蓁回來的消息,兩人忙不迭地往家裏跑。


    見到楊蓁,梁禾一把將她抱進懷中,“蓁蓁,蓁蓁……”


    沈誠大老爺們一個,眼睛也泛起水光。


    村裏的幾個嬸子,擦著眼淚,說著:“可算是回來了。”


    年初的時候,京城來了一個大官到江陵縣,第一件事就是翻了蓁蓁的案子,還罷免了縣太爺,重打了幾十大板。


    那時候,大家都以為蓁蓁很快就能回來了,沒想到現在才回來。


    楊蓁經過州城的時候,買了不少點心和糖果,趕緊讓分給村裏的鄉親。


    等人群散去,楊蓁才將自己在邊關的事情,一一說出。


    “蓁蓁,你去京城是不是見到你爹了?”


    楊蓁點頭,“見到了,他和安寧郡主的孩子都兩歲了。”


    “楊家那老兩口,沒能住進侯府,被安置在一處別院了,尋常也見不到楊穆,那些刁奴對他們頗為苛待,也算是現世報了。”


    離開京城前,那老兩口借著遊說楊蓁的名義,想讓她想辦法幫他們回沈家村,楊蓁當場就拒絕了,還順帶將老兩口的想法傳到了安寧郡主耳朵裏。


    當初踩著梁禾脊梁骨去京城享福,那就應該有始有終才是。


    沈誠看了梁禾一眼,見她神色憂傷,還以為梁禾心裏還有楊穆,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


    “他那般不仁不義,怎麽一點報應都沒有?”


    楊蓁沒說太子的打算,也沒說秦家的事情,“娘,這都與我們無關了。”


    梁禾沒說話,她隻是恨毒了秦家人,更恨當年自己為什麽要供楊穆念書。不然,蓁蓁也不會被秦家害得流放。


    “蓁蓁,你說的對,這都與我們無關了!”


    吃過午飯之後,沈誠帶著梁禾出門了,楊蓁忙著收拾東西,等兩人回家的時候,她和沈茜都發現,這兩人狀態好像有些曖昧。


    楊蓁看在眼裏,沒有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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