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室的大夫說,楊蓁有嚴重的營養不良,電解質紊亂,建議先輸液觀察一下。


    輸液的這幾天,所長來看了楊蓁好幾次,日常的改造活動也暫停,楊蓁樂得清閑,索性去圖書館看書。


    結果好巧不巧又撞見了沈佳芝。


    之前,沈佳芝隻覺得楊蓁這人是個愛多管閑事的蠢貨,可現在,心裏卻沒來由的害怕。


    虎威雖然僥幸活了下來,但聽說以後身體都不會太好,關曼麗這幾天,每次睡覺都會做噩夢,甚至還喊著‘不要殺我!’。


    能把關曼麗嚇成這樣,這個楊蓁絕對是個更狠辣的角色。


    更重要的是,少管所之前是死刑犯監獄,021就是關那些變態殺人犯的,可楊蓁竟然在裏麵待了五天,還一點事都沒有。


    楊蓁看了一眼沈佳芝,便去了另外一邊。


    沈佳芝盯著楊蓁看了好一會兒,不知怎麽就走到了楊蓁跟前。


    她從來不相信什麽助人為樂,也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人無緣無故去幫另外一個人。


    很早之前,她就意識到人性本惡!


    “在器材室的時候,你為什麽幫我?”沈佳芝站了一會兒,還是問出了心中所想。


    楊蓁合上書,抬眸說道:“別說是人了,是條狗我都會幫!”


    沈佳芝:這是點她呢?


    “之前是我不對,你是因為幫我才惹禍上身的,謝謝你,也很對不起。”


    聽到這話,楊蓁倒是有些意外,“我接受你的道歉了,你可以走了。”


    沈佳芝還想說什麽,又不敢惹楊蓁,隻能小步小步的離開。


    ……


    輸了幾天液,楊蓁去上課的時候,看到了孔慈站在教室裏。


    孔慈看向楊蓁的眼神,不屑又充滿挑釁,似乎在說,就算我違規關你禁閉又如何,我照樣一點事都沒有。


    楊蓁淡淡收回視線,既然得不到懲罰,那就她來好了。


    “還杵在那幹嘛?全部人就等你?”孔慈衝著楊蓁喊道。


    楊蓁翻了白眼,找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


    今天是上書法課,孔慈原本還等著楊蓁表現不好,罵她一頓,可他失算了,楊蓁寫的毛筆字還真是有模有樣。


    下課的時候,楊蓁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關曼麗,見她眼神瑟縮,還後退了一步,冷笑一聲走了。


    就這點膽量,當什麽刺頭?


    ……


    這天中午的時候,楊蓁正好在午休,冷不丁聽到走道裏傳來孔慈訓斥人的聲音。


    楊蓁走到門口貼著耳朵聽了一會兒,猜測應該是沈佳芝今早衛生間沒打掃幹淨,被喊出來重新打掃。


    左右這件事跟她沒什麽關係,楊蓁轉身回去繼續睡覺。


    ‘砰’一聲,房門被打開,“楊蓁,出來,和沈佳芝去打掃衛生。”


    楊蓁略作思考狀,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今天值日並不是我,如果你記錯了,樓道黑板上有。”


    孔慈最討厭的就是被人忤逆,而這個楊蓁,年紀不大,卻屢次三番違抗他,“楊蓁,我警告你,你要是不想繼續關禁閉的話,現在就滾出來,照我說的做。”


    【大人,你還是不要跟他對著幹,先低頭,再尋找機會幹掉他。】


    盯著孔慈看了一眼,楊蓁拿上打掃衛生的工具出門。


    衛生間,沈佳芝臉上有個巴掌印,原本陰冷的眼神,看到楊蓁的瞬間,突然有些泛紅。


    “趕緊把衛生間打掃幹淨,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們是來改造的,不是來當小姐的。”


    ……


    孔慈一邊咒罵,眼神在她們之間來回掃視,試圖揪出她們的錯處


    突然,他的眉頭一皺,嘴角下拉,露出不滿的神情。


    “我說你們這兩個,看看這地上,還有水漬呢!沒長眼睛嗎?還是故意想偷懶?”


    孔慈的聲音尖銳刺耳,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在衛生間的瓷磚上反複剮蹭一樣。


    “對不起,孔教員,我們馬上處理。”沈佳芝連忙道歉,拿起抹布,彎下腰去擦拭那灘水漬。


    打掃完衛生間後,楊蓁和沈佳芝剛直起腰,準備喘口氣,孔慈聲音又冷冷地響起:“行了,別休息了,操場還沒打掃呢,趕緊去!”


    沒辦法,兩人隻能拿起掃帚和垃圾鏟,向操場走去。


    到樓梯口的時候,少管所的起床鈴聲驟然響起,沒一會兒功夫,各個房間門打開,三五成群的少年人魚貫而出。


    少管所資金並不充足,整棟樓以中間的樓梯為界線,分成了ab兩部分。


    a區住女生,b區住男生,兩邊不互通,但共用一把樓梯,是以一到集合的時候,樓梯上就會顯得擁擠。


    擔心發生踩踏意外事故,尋常都會有教員盯著。


    可下了樓梯之後,孔慈罵罵咧咧的聲音,還沒停止,沈佳芝垂著頭目光晦暗。


    她距離孔慈近,隻要稍微抬一下腳,他就能摔下去。


    隻要一下,一下就可以。


    就像當初殺了那個畜生一樣,一點都不難。


    楊蓁感覺沈佳芝有些不對勁,在她朝右邊邁出腳的時候,抬手抓了她一把。


    “小心,不要踩空了,這點樓梯摔不死你,但能讓你疼好幾個月。”


    沈佳芝打了一個激靈,扭頭木愣看了楊蓁一眼。


    她,她剛才怎麽回事?


    孔慈抬手在楊蓁肩膀上拍了一下,“上下樓梯,不要拉拉扯扯,小心我抽你們。”


    沈佳芝快走一步,和楊蓁拉開了一點距離,要是剛才真絆倒孔慈,他不會死,受點皮外傷,等恢複好了一定會弄死她的。


    打掃操場的時候,楊蓁靠近沈佳芝,眼神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孔慈,低聲問道:“你和他有仇?”


    “這少管所裏,誰好欺負,他就欺負誰!”


    聞言,楊蓁陷入了沉思、


    不是,她看著像是很好欺負的樣子嗎?


    “我跟你說,虎威之所以敢這麽囂張,就是他罩著。”


    楊蓁:“親戚關係?”


    沈佳芝四下看看,見沒人看這邊,聲音再度壓低,“聽說是虎威家裏人給孔慈錢了。”


    受賄啊!


    “原來是這樣?”


    把柄這不就來了嗎?


    “他跟關曼麗又是什麽關係?”楊蓁繼續問。


    沈佳芝:“關曼麗的一個堂姐,是孔慈的女朋友,我聽關曼麗說兩人快結婚了。”


    楊蓁還想說什麽,孔慈兩人走過來,“嘀咕什麽呢?讓你們幹點活,跟懶驢磨磨一樣。”


    沈佳芝默默閉上嘴,去一邊幹活,她算是看出來了,孔慈現在就是針對她和楊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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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也越來越冷,白天的陽光似乎也變得格外吝嗇,隻吝嗇地灑下幾縷。


    這幾日,楊蓁有點發燒,按照規定來醫務室看病。


    淡淡的藥味與消毒水的混雜的氣息闖入鼻腔,楊蓁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等醫生給她打針。


    目光無意間掠過醫生那張雜亂的桌子,一個半開的箱子映入眼簾,箱子並未合嚴。


    裏麵怎麽看著像是現金?


    趁醫生在外麵,楊蓁起身走過去,掀開一看,還真是滿滿當當的鈔票,堆疊得整整齊齊。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說笑聲,打斷了楊蓁的思緒。


    孔慈和醫務室的醫生方華一同走進來,兩人臉上洋溢著笑容。


    看到楊蓁一瞬間,兩人臉上的笑容僵住。


    “你去外麵等著吧,我馬上來給你掛水。”方華和楊蓁說道。


    楊蓁離開後,方華走到桌邊,將那個裝滿錢的箱子抱起,轉身遞給了孔慈,“家裏一點特產,你帶回去吃,食用方法我都寫在裏麵的紙條上了。”


    孔慈臉上的笑容重新綻放,“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兩人繼續攀談了幾句,孔慈抱著箱子出來,斜睨了一眼楊蓁,“懶牛懶馬,屎尿多,怎麽旁人就不生病。”


    楊蓁像是沒有聽到一樣,沒有搭理他。


    這段時間,楊蓁一直避免激怒孔慈,就是想著伺機而動。


    可一直沒找到機會。


    現在,機會送上門來了。


    之前沈佳芝就說,想要在少管所過得好一點,就要給孔慈送錢。


    楊蓁一直不知道孔慈受賄的方式是什麽,甚至想過,是不是在少管所外麵進行的。


    沒想到,醫務室的醫生,竟然是中間人。


    之後一段時間,楊蓁假裝自己生病,經常往醫務室跑,越發證明了自己的猜測。


    把柄在手,楊蓁卻沒法揭穿。


    這事要是鬧不大,又得像上次違規關她禁閉一樣,孔慈受不到一點懲罰。


    都說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冬至前幾天,整個少管所開始反常的大掃除,幾個不愛穿製服的教員,也穿上了製服。


    楊蓁猜測,最近這幾天,估計是有大領導過來。


    果然,月底這天一早,幾輛公務用車就開了進來。


    楊蓁都不用掐指一算,就知道今天是個好日子。


    早課上到第二節課,楊蓁滿臉大汗的打報告,“教員,我,我不舒服,……”


    話都還沒說完,楊蓁就從椅子摔到了地上。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一個教員抱著楊蓁衝到了醫務室。


    “這孩子身體太差了,這是發熱了,掛水吧,不醒的話,要趕緊送去醫院。”


    幾個教員把方華喊到一旁,仔細叮囑,今天有省裏麵的領導過來,楊蓁千萬不能有事,要是出了岔子,今年評先評優就甭想了。


    趁幾人說話的功夫,楊蓁睜開眼睛,拿過方華放在抽屜裏的小靈通,給孔慈發了個消息。


    因為孔慈的原因,方華對楊蓁也沒多喜歡,每次掛水,都是要楊蓁喊好幾遍才來拔針,後來楊蓁索性都是自己拔了。


    這次也是一樣,給楊蓁紮完針,見她醒了,問題不大,方華就去外麵了。


    沒多久,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孔慈一臉焦急地走了進來,眼神在醫務室內四處搜尋,“方醫生呢?”


    楊蓁抬起頭,目光與孔慈相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孔教員,今天,是我找你來的,有件事想和你談談。”


    孔慈眉頭一皺,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楊蓁,你要和我談什麽?想讓我不針對你?”


    楊蓁笑了,“倒不是因為這個,孔教員,你通過方華收受家屬的錢財,承諾會照顧他們的孩子,這筆錢,可不少啊!”


    孔慈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瞪大眼睛,怒視著楊蓁:“你……你胡說什麽!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情!你少在這裏血口噴人!”


    “是嗎?”楊蓁冷笑,拔了手背上的針頭,走到方華診療桌前,“這個箱子裏的東西,你不陌生吧?”


    孔慈惱羞成怒,他猛地一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搶楊蓁手邊的箱子:“我警告你,不要在這裏胡說八道!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楊蓁沒有閃躲,手壓在箱子上,平靜的看著孔慈:“孔教員,今天來了不少領導,你,還有你的那些肮髒交易,也是時候暴露了。”


    孔慈的臉色變得猙獰,他沒想到楊蓁竟然打的是這麽個主意。


    “你以為我真的不敢對你動手嗎?”孔慈的聲音低沉而嘶啞,緊握著電擊棍,一步步逼近楊蓁,“我告訴你,我什麽都做得出來!信不信,我弄死你了,也不會有人知道?”


    “那我也告訴你,今天就算我死在這裏,你受賄的證據也會有人替我公布出去,你逃不掉的!”


    孔慈被楊蓁激怒了,猛地按下電擊棍的開關,一道藍色的電弧在空中閃爍,帶著刺耳的嗡嗡聲,直撲向楊蓁。


    楊蓁見孔慈揮舞著電擊棍撲過來,心中一凜,迅速轉身,朝著醫務室的門口衝去。


    “站住!信不信我弄死你?”孔慈的氣急敗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醫務室西南方向,來視察的領導,在人群中顯得格外醒目。


    楊蓁一邊跑朝他們跑,一邊喊:“救命,有人要殺我。”


    見領導的視線被吸引,楊蓁放慢了腳步,讓孔慈追上。


    “小犢子,你還敢跑是吧?老子打死你……”孔慈氣得半死,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就是殺了楊蓁。


    領導們見到這一幕,紛紛愣住了。


    看到孔慈揚著電擊棍,砸在那小姑娘身上,心頭一緊,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趕緊衝過來製止。


    “住手!你在幹什麽?”一位領導大聲喝止,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憤怒。


    孔慈被突如其來的製止聲嚇了一跳,他猛地停下腳步,抬頭看向領導們。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之後,瞬間臉色蒼白,眼神中閃爍著慌亂和不安。


    他這是怎麽了,怎麽跟中邪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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