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這周剛領了個外出任務,難度是中規中矩的c級。可能是由於長官上回專門命自己去查了流言起因和根源,夏喬北的副官職業素養奇高,把“注意長官弟弟匹配對象動向”一條也列進了自己工作範疇裏。任務分派信息剛一下來,他注意到本次外出名單裏有個極其矚目的名字,立即報告給長官,還一並調取了任務單詳情。這份消息經由夏長官刪減了一下,去除不可為外蟲道的部分,化作簡略版,又被他說給了自家弟弟聽。夏喬安聽消息的時候,表情開始隻微微有些驚訝,因為他不記得上一世律在這個時候有沒有出過外出任務,上一世這會的他們幾乎無交流,家蟲就算手握有律的動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拿到他麵前來提。接著,當他聽夏喬北提到了一個模糊的任務目的地範圍,覺得這地方聽起來仿佛有些熟悉,並下意識順著那熟悉感想了下去後,他正靠著牆壁的肩膀忽然一動,倏地站直了。樓梯總共就隻有那麽多級,兩蟲在上樓梯期間話沒說完,這會是站在彼此房間外的走廊上繼續聊。夏喬北被弟弟的動作打斷了話:“喬安?”他直覺弟弟神色有些古怪,但再看第二眼,便隻看到小雄蟲皺起眉,好像隻是在不高興地活動肩膀。“靠太久。”夏喬安壞著表情揉肩,“之前沒留意,這時候半邊肩膀都僵了,有點不舒服。”也許自己剛剛是看錯了,夏喬北不疑有他的想,然後立即關注起弟弟的肩膀,這一晚律有晚訓,第二天還要出早操,所以夏喬安回房間後,沒有逮住雌蟲馬上問任務的事,一直到第二天律進入休息時間,主動發來現在是否方便通訊的詢問,夏喬安反手就將通訊鏈接發了過去。迎著自家小少爺明明沒有開口,但仿佛已把“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都寫在表情裏的臉,律乖乖將能說的都說了。他甚至比夏長官說的還要更詳細一點。“我想去為您拿回能助您突破障礙的能量原石。”律說。他這麽坦率的把真實目的說了出來,就讓夏喬安又沒了脾氣,隻好在屏幕這頭按按眉心,無奈笑起來:“我的第一反應本來是勸阻你,想說交給我來,但我要是真這麽說了,肯定會對我們的感情和諧造成一點危機。”處理流言問題的時候,夏喬安就沒有提前與律溝通。他們都是剛回歸這個時間節點,對於地位身份落差有諸多不適應,而夏小少爺自覺他雖說也“地位倒退”了,但起碼還背靠著一個世家身份和雙親哥哥,比律能活動的空間範圍要更大一些,所以,他想當然的承包了主動方的角色,以為凡事都自己來處理就好。但事實證明,這樣沒法“就好”。一同歸來的兩蟲,本該一起為了跨越眼前障礙而努力。律沒有提前打招呼就去拿到了體檢報告,結果到手後才呈給雄主看,他盡自己所能做了些能幫到忙的事情,也無形提醒了夏喬安這一點。“如果一切都還和上一世一樣,編號為‘伽馬零’的能量原石應該還在第三礦石帶的六號星上,那裏現在還沒淪為戰場,也沒遭遇過海盜洗劫,伽馬零還埋在能量脈附近,屬未發掘未開采原石。”夏喬安邊口述邊在操作屏上勾勾畫畫,等他說完,律這邊的懸浮屏上就也多出了一個小窗口,上麵是夏小少爺剛完成的“大作”。一幅醜到哭的……大概是該被叫做“地圖”的東西。而麵對著這麽一幅簡直像忽悠蟲的“地圖”,律眉梢都沒動一下,還相當認真地看了三分鍾。三分鍾後,雌蟲抬手,又打開一個新立體投影窗,導入一串數據,一個惟妙惟肖的星球微縮投影便顯現了出來。然後律又對照著“地圖”看了看——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看懂的——再接著繼續錄入數據,一條閃閃發亮的線條出現在了星球投影上。那線條代表能量脈,能量脈某段上零星分布有幾個小點,代表伽馬零的開采點。上一世,等夏喬安好不容易結識了那幾位日後朋友,用對方的儀器測出了阻礙他進化的根源,而“根源”需要靠伽馬零——一種僅存於六號星能量脈附近的能量原石——來消除時,六號星早被卷入了鄰星戰爭,星球能量脈炸得一塌糊塗,伽馬零才現世,就稀裏糊塗被炸成了稀有物品。又還有宇宙海盜的趁火打劫,剩餘那點原石就此四散宇宙,夏喬安好不容易,東奔西跑才攢齊了足夠支撐他順利進化的原石數量。現今,六號星還好好的,伽馬零的存在都還沒被發現,夏喬安在原本的計劃裏,本是做著先出星,跟未來好友搭上線,再前去挖石頭的打算。律申領了前往六號星一帶的任務,把夏喬安的直線計劃改成了“雙線並行”。他家雄主繼續忙出星手續和接觸“舊友”,他借由任務之便,去替雄主挖石頭。“我一定會替您將原石帶回來的。”珍惜收下了“地圖”的律鄭重說。隊伍出發當日,夏喬安不便大張旗鼓的到集合點送行,他隻早早給律發去送行信息,在附近公共停靠點目送了艦船起飛。家裏安排給他的駕駛專員在一旁陪同著等。到艦船已完全升入高空,看不見影了,夏小少爺才轉身鑽進飛行器。他今天的目的地是雄蟲保護協會本部,準備去好好裝個可憐,扮演一下“經曆過風波之後急需換個環境,去星外走走的掘強少年”。第二十一章 夏喬安沒想到的是,在雄蟲保護協會的本部,他竟然會遇上一個熟麵孔。“夏小少爺認識我?”大概是夏喬安對自己的打量時間稍有些長,負責接待這位小少爺的接待員便問了一句。協會本部內的職工幾乎全是雄蟲,這名接待員也不例外,他和夏喬安的雄父一樣,是溫柔清雋的那類麵貌,一笑就眉眼彎彎,親和力極強,夏喬安接過對方遞給自己的杯子,搖搖頭,沒接話,像是來時路上渴了,直接低頭去喝起飲料。電子銘牌上寫著“於丘”的雄蟲接待員見狀,就隻溫和地又笑笑,然後去把接待室的窗簾拉得更開了點。這間接待室向陽,與其說是個正經辦公用的地方,不如說它更像一間舒適的小茶室,這裏沒有中規中矩的辦公桌和標配的辦公接待椅,隻有小茶幾、小沙發、小吧台以及庫存充足的點心箱和飲料機。窗簾完全打開後,上午和煦的陽光便毫無遮擋的落進來,給小沙發那一方區域都染上了層暖色。夏喬安進入接待室後,就是被安置在這個“陽光角”的小沙發之一上。他借低頭喝飲料的動作掩去眼底情緒,再抬起頭時,於丘正好在他麵前坐下。於丘問:“我把窗簾開大了一點,會覺得刺眼或者熱嗎?”“不會。”夏喬安說。於丘就像舒了口氣:“那就好。”從夏喬安進門的一刻起,今日負責接待他的於丘其實也在打量這位夏小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