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蟲的經驗不一定在自己身上適用，不過能夠從律這位見長輩方麵的“前輩”身上取取經，這多少還是給了柏楊一些安慰。起碼他在聽完之後，就終於停止了拿鞋底去給夏喬安家地板拋光的行為，轉為認認真真將律的講述轉化為文字記下了。做完筆記之後，柏楊左右端詳了一下準備出房間的律，他像忽然又意識到什麽，拍了拍律肩膀：“對了，今天你跟夏小少爺搬家，也算是蟲生一大喜事了——可你怎麽一直在屋子裏晃來晃去，沒跟他一起行動？你們倆平時不都是隻要有空，就連體似的挨在一塊嗎？”律正要邁出門的腳步便一頓。在柏楊驚訝的注視裏，比他年輕一些的雌蟲從門口退了回來，將才打開的門竟又關上了。“因為……”那似乎是件需要律仔細斟酌該不該說出口的事，令柏楊第一反應是往不好的方向想。可仔細觀察雌蟲眉眼，柏楊就又意識到，那必然不會是一件壞事。因為律的眼角眉梢都隱藏著舒展的喜悅。他仿佛隻是在躑躅的尋找一個時機，而在找到那個最好的時間點之前，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說出這件事才好。“你有什麽好事準備告訴夏小少爺？”反正眼下隻有他們兩蟲，柏楊嘴快地問了出去，同時他還調用起了豐富的聯想力開始猜測，“是最近一次的晉升你還沒告訴他？你今晚準備了一個巨大的喬遷驚喜給他？你最近請假了在籌劃旅行——不對，你要是請假，我應該最先知道。”柏長官一麵猜測，一麵還否定了一個猜測選項。而律像是在他猜測的這段時間裏想好了，覺得提前將這件事告訴他也無妨。“你是……”“我有蛋了。”柏楊正要提出的又一個猜測就卡了殼。他的嘴都還維持在未說完的口型上，是一個標準的張口結舌模樣。夏喬安正在觀察已經裝飾好的露台，並從露台上俯視整理已快到盡頭的小院。經過了大半天的努力，小院裏起先堆得滿當的箱子此刻隻剩下小貓兩三隻，大件家具都已在屋內順利歸位，小件的擺件也在親友們的協助下大多擺好了，這個屋子逐漸又有了他熟悉的家的模樣。柏楊就是在這時候衝上來的。“跟我來！”柏長官一把拽住夏喬安手臂，差點把他從露台上拽飛。夏喬安莫名其妙，一旁的夏喬北才上來跟弟弟說了兩句話，撞見這戀蟲不由分說要拽飛弟弟的一幕，在弟弟跟柏楊之間，還是果斷選擇了弟弟，反手又揪住夏喬安另一條胳膊。“慢著！”“我是真的有急事！寶貝兒，真的，快讓你弟弟跟我來！”“等下，兩位，你們可以互相拉扯，但別讓我夾在中間好嗎？”露台上一陣短暫的雞飛狗跳，屋內聽到了動靜的對象也都忍不住紛紛探出腦袋，觀望這場不用買票的小情景劇。柏楊慌慌張張跑上來，抓了夏喬安就想跑，問也問不出他到底是為什麽要抓走夏喬安。最終，夏喬安努力拯救回了自己，沒讓哥哥跟柏楊將他的衣服撕成兩半，好歹是重新成了一隻能自由活動的蟲。“去找一下律？我知道了。”夏喬安邊整理著衣服邊往柏楊指示的方向走，他步履輕鬆，也想要將至少有半天沒有見到麵的雌蟲帶到露台上來，一起看看他們的小家現在的模樣。今天因為訪客眾多，裏麵還有精神操控比夏喬安要更加精湛且敏銳的導師們，所以他今天一直十分收斂，把自己精神力場的鋪設範圍縮得很有限。夏喬安沒有覺察到律跟柏楊剛剛在小房間裏的那場談話。他當然也就不知道，前方是有著一個怎樣的驚喜在等待著他——這場重生也許起初看來，像是毫無意義，可現實卻是，你的生活必然是有所遺憾，重生的機遇才會悄悄找上你。它讓你回顧錯誤，救回親友，了結宿怨，彌補遺憾。當它覺得合適的時候，還會將你一度以為將要錯失一輩子的東西變作禮物，選一個你毫無準備但陽光燦爛的日子，偷偷送給你。第88章 番外關於自己在剛得知律有蛋了後的表現有多愚蠢這回事, 夏喬安自認他已經看淡了。畢竟他不想看淡也沒有其他辦法——那天為了慶祝他終於搬家，葛瑞不僅出蟲出力, 還從工作室那邊弄了一套專業立體攝影設備過來。葛瑞原本的打算，是想要幫夏小少爺拍個新居紀念視頻，也趁這星內星外一眾親友聚在一塊的機會，給聯手做成了一樁大事的大家好好錄個聯歡式合影。那一套設備帶有五個懸浮式攝像頭，其中有一個就一直緊跟著夏喬安, 盡心盡力為這位當之無愧的聚會主角錄製著素材……然後完美捕捉到了他在聽聞有蛋消息後從呆若木蟲到震驚狂喜的每一幀畫麵。“你表情先是一片空白。”葛瑞說, “感覺整隻蟲都凝固了。”“然後你的五官就徹底失去了控製。”於丘補充說, “就跟它們要從你臉上飛走了似的。”夏喬安初次聽到兩位朋友這樣評價自己當時的反應時, 還隱約覺得有點冒犯, 內心覺得這倆單身在誇大其詞，故意拿他這個年紀最小但已要當雄父的尋開心。結果後來, 夏喬安收到葛瑞打包發來的素材文件，他對著被標了重點符號的那個視頻片段深沉思忖半天，還是謹慎地打開了。肯定不會有那麽誇張。他在打開前自我安慰般想。而五分鍾後他關閉視頻，親自去廚房裏倒了一杯冰水, “咕咚”一大口灌完了, 妄圖借著這貫穿肺腑的沁涼來冷靜冷靜。事實不容蟲自我欺騙。他當天的反應就是有那麽誇張, 誇張到他這個當事蟲連回顧視頻都沒眼看。而比自己當天反應真的蠢得要命更絕望的, 是那天在場的親友足夠多，說話遠比自己要有份量的長輩也不隻一位。得知伴侶有蛋後的夏小少爺是如何欣喜若狂, 那模樣不僅深深印進了每位訪客的腦海裏, 他的雙親, 導師，雙親當年的導師……這一幹說話基本沒誰敢反駁的長輩們還都在樂嗬嗬的湊熱鬧，一注意到旁邊有個小攝像頭在對著夏喬安猛拍，當場就問起這是誰帶來的相機，然後要求這段視頻務必發給他們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