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內,廷議的氣氛異常緊張,大臣們一個個表情各異,唯獨安大人氣得臉色煞白,渾身發抖,像是遭受到多麽重大的打擊。


    大臣中有人對安大人投以同情的眼神,有人皺眉沉思,有人興災樂禍,但是絕大部分都麵無表情。


    元狩唇角依然掛著淡淡的微笑,但眼神中流露出平日少見的嚴肅和堅決,他暗暗觀察著方才請燕宰相宣讀完立後詔書後群臣的反應,等著群臣接受這個事實,然後等著一場朝堂爭議的展開。


    “皇上,立後之事可曾請示過皇太後?”


    安大人果然首先發難。


    元狩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換了個坐姿。


    “朕自十二歲登基以來,一向幹綱獨斷,皇太後並未曾垂簾聽政,朕何須事事都要請示皇太後?”


    安大人脹紅了臉,激動得出聲辯駁道:“皇後是中宮主位,立後是後宮頭等大事,皇上豈能不請示皇太後就獨斷獨行?”


    “安大人,冷靜一點,你太放肆了。”燕宰相好意出聲提醒。


    “一個賤婢所生的女兒,不配當咱們天鳳皇朝的皇後!”安大人再也沈不住氣,聲如洪鍾地大喊。“皇上可知道敏妃娘娘的出身來曆?可知道她的生母是禦膳房司茶的低賤宮婢?”


    此言一出,好似晴天霹靂,然後,在群臣中激起了一陣排山倒海的蚤動。


    元狩微愕,他沒想到安大人竟然早已經暗中打探過應天禹了。


    倘若昨晚明葉不曾向他稟明過應天禹的真實身分,他此時此刻必定會被安大人質問得手足無措,而後受製於安大人。


    元狩冷冷一笑,緩緩站起身來,微仰起臉盯著安大人。


    “敏妃的出身朕早已查探清楚了,就算她的母親是低賤的宮婢,那又如何?她依然還是龍紀皇朝宣和帝的親生女兒,從一出生她就是應氏皇室子孫,這個有疑問嗎?朕要立敏妃為後,與她的母親是誰有何關係?”


    “皇上,此事當然有重大關係,這關係著皇室血統問題,天鳳皇朝豈能立賤婢所生的女子為後?”安大人憤怒地重吼。


    “豈能?”元狩竭力抑製著心中的怒火,冷冷一笑。“安大人,天鳳皇朝如今是你在作主嗎?”


    “臣不敢!”安大人沉著臉,有恃無恐地說道:“皇上,此事皇太後若知曉,也絕對不會同意皇上立她為後!”


    “安大人!你這是在威脅皇上嗎?”燕宰相在一旁大聲喝斥。


    元狩忽然一拳擊在禦案上,神情冰冷地瞪著安大人。


    “安大人,你對朕說話的態度真是愈來愈大膽了!皇太後同不同意是朕的家務事,朕就不相信,朕要立一個皇後,沒有經過你們的同意就立不了了!你們當中還有誰對朕的皇後不滿意?一個個都站出來說!”


    大臣們沒有人見過元狩如此冰冷的神情,當意識到這是他在發怒時,所有人都震懾住了,大氣不敢吭一聲。


    “皇上。”燕宰相低首斂目,懇切地說道:“臣以為敏妃娘娘生母是誰並不重要,不過敏妃娘娘是龍紀皇朝的人,皇上可以給敏妃娘娘無上的恩寵,但是立為皇後卻是不妥。我朝立儲均立皇後所生的嫡子,若立敏妃娘娘為後,將會給我朝帶來無數隱患,臣請皇上三思。”


    燕守青宰相是兩朝重臣,元狩向來敬重,見他說出這番話,他淡然一笑,目光緩緩在群臣的臉上掃過一圈。


    “如果……朕把龍紀皇朝拿下來,你們是否就沒有意見了呢?”


    元狩緩緩地,一字一字地說。


    群臣駭異地麵麵相覷。


    “皇上,把龍紀皇朝拿下來指的是……”燕宰相震愕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元狩深深吸一口氣,眼中射出前所未有的淩厲光芒。


    “朕決定派龍驤將軍帶領十萬兵馬到龍紀皇朝,表麵上幫他們擊退南夷林邑國的侵略,一旦等林邑國退兵之後,兵馬直接攻進皇宮,逼童太後和小皇帝退位,直接將龍紀皇朝的江山拿在咱們的手裏!”


    眾臣們一個個聽得目瞪口呆,他們沒有人敢相信這樣的謀略會是出自他們一向最溫和、最善良、最心軟、最無爭的帝王口中。


    而安大人原本是要在應天禹不夠資格當皇後的身分上大做文章,希望在朝廷上找到支持呼應他的聲音,沒想到元狩竟然說要出兵拿下龍紀皇朝,這個彎轉得太大,一下子驚住了他,在氣勢上不由得矮了一截。


    “是不是隻要滅了龍紀皇朝,朕立敏妃娘娘為後就不會有隱憂了呢?”


    元狩低聲沉吟,神情十分認真。


    大臣們一片鴉雀無聲,沒有人相信元狩這些話是說真的,因為這實在跟他原本的性格太不符了,每個人都在暗中揣測著元狩真正的心意。


    “眾卿若無異議,請燕大人即刻擬好諭旨,明日發下出兵詔令,退朝!”


    眾臣的疑慮都消失了,元狩臉上那種堅定、倔強的決絕神情他們從前也看過,那就是決定禦駕親征北方夷族的時候。


    出兵詔令都要發下了,還能有假嗎?


    元狩在金殿上的廷議內容很快地傳入了壽康宮的皇太後耳裏,在元狩退朝後前往壽康宮請安時,就看見皇太後陰寒著臉在等他。


    應天禹惶惑不安地站在一旁,而四嬪妃都不在壽康宮內,顯然皇太後是刻意把應天禹留下來的。


    “立後這等大事,你竟不與我商量!”皇太後劈頭就罵。


    “因為母後必然不會答應,所以兒臣隻好先斬後奏。”


    他側轉過身,看見應天禹臉色蒼白、神情木然地凝視著地麵,想必已知道她生母身分暴露的事了,心中不免一陣憐惜。


    “好一個先斬後奏!立後這等大事是你可以專斷獨行的嗎?你想隨心所欲地立誰為後,難道沒想過本宮和大臣也可以脅令你廢後嗎?”皇太後氣得咬牙罵道。


    應天禹不安地抬眸輕瞥元狩一眼,那一眼飽含了歉意,似乎在對他抱歉自己的出身所帶給他的麻煩,也在抱歉自己沒有對他說出真話,讓他在立她為後的事情上承受太多壓力和指責。


    元狩朝她綻開了一個微笑,那笑容在告訴她,他絲毫都不在意。


    應天禹看懂了他的笑容,知道他的心意,她感動得眼眶微微泛紅。


    “母後,敏妃得寵,母後不也是一直表現得十分高興嗎?”


    他聳聳肩,表情無辜地說道。


    “母後高興是因為盼望著你的子嗣,何況母後並不知道敏妃的出身,現在知道了,當然不可能同意你立她為後!敏妃的生母是低賤宮婢的事情已經在朝廷內外傳遍了,咱們皇室尊貴的血統裏豈能流入賤婢的血液!”


    皇太後這些話無異是當著應天禹的麵羞辱她了,即使應天禹這輩子早已習慣麵對這樣的羞辱,但是她卻不願讓元狩目睹她受到羞辱時的難堪。


    “母後不需要一口一個賤婢的作踐敏妃,因為母後將來所抱的任何一個孫子,都將會是母後口中的賤婢所生。”元狩冷冰冰地項了嘴。


    “你這輩子就是非要跟我作對不可嗎?”皇太後臉色鐵青。


    “十二歲那年,母後逼迫兒臣冊封後妃,那時都不能逼兒臣就範了,現在的兒臣又怎麽可能聽話?”元狩孩童時期的那股叛逆性子又回來了。


    “你……執意立她為後嗎?本宮就不相信眾大臣會任你一意孤行!”皇太後氣得臉頰怞搐,聲音不住顫抖。“你要為了她不惜出兵龍紀皇朝是嗎?為了不讓任何人阻撓你立她為後,所以你要吞滅龍紀皇朝?你未免也想得太天真了!當你滅了龍紀皇朝後,本宮就不相信敏妃還會一如從前那樣愛著你!”


    元狩怔住了,他轉過頭深深地看著應天禹。


    應天禹呆呆地發傻著,她從沒有想過他們母子兩人會因為她而爆發激烈的衝突,她更沒有想到元狩立她為後會引發出這一連串的可怕後果。


    他不是跟她說過,要出兵援助龍紀皇朝的嗎?


    為什麽太後會說他要出兵吞滅龍紀皇朝?究竟是怎麽回事?


    “太後說的是真的嗎?”她迷惑地問元狩。


    他望著她的眸光非常溫柔,溫柔得令人融化。


    “當我知道你在龍紀皇朝過著被冷落輕賤的日子後,要我出兵援助他們已經辦不到了。”他認真地說道。“你曾提到的四個皇帝,唯有我是真心對你好,你何不就拋開過去的一切,忘記所有對你不好的人,留在我身邊當我的皇後,當天鳳皇朝的皇後,把龍紀皇朝徹底遺忘?”


    應天禹怔怔地看著他,心中莫名地掠過一絲恐懼。


    要她把龍紀皇朝徹底遺忘,這一點都不難,龍紀皇朝的一切對她而言本來就沒有什麽好留戀的,就算元狩出兵把龍紀皇朝吞滅,她也不會特別的難過。


    至少,她相信給元狩統治的結果,絕對會比昏庸無能的童太後和曼武強上百倍。


    可是,這並不是令她恐懼的主要原因。


    元狩執掌天鳳皇朝江山多年來所建立起來的聲威,萬民口中稱頌愛戴的明君,是他身為帝王最大的榮耀,然而史書上將記載的輝煌史頁,有可能因為他衝冠一怒為紅顏而改寫,破壞和平的征戰結果都將要他一個人來承受,而她很可能會成為他人生中的一個汙點,這是她所不能忍受的。


    他是她崇拜的天,是她戀慕的王,他的名字應該在史書上留下輝煌燦爛的一筆,不該因為她而從明君改寫成昏君。


    “不要、不要為了我這麽做……”


    那些羞辱丟在她身上她全都可以忍受,卻不能忍受一點點汙泥遮蓋住原該屬於他的光芒。


    元狩緩緩走到她身前,輕柔地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指尖冰冷顫抖著。


    “不用害怕,你當我的皇後,我為你拿下龍紀皇朝的江山。”


    他安撫著她,再度說出令她動容的誓言。


    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不住地搖頭。


    “不要欺負曼武,曼武……畢竟是我的親人,如果天鳳皇朝的人都反對我當皇後,那我可以不當,你要不要幫曼武,都由你決定,但是求你不要欺負他,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她幾乎是乞求地看著他。


    “我不是要欺負曼武,我是在為你討一個公道。”元狩握緊她冰涼的雙手,深深凝覷著她的眼眸。“你並不是一個會示弱的人,你當初進天鳳皇朝時的架勢到哪裏去了?當時我若說要立你為後,你必然是笑著說,天鳳皇朝的皇後當然隻有我有資格當。當時的那份氣勢呢?為什麽這麽快就認輸了?”


    應天禹低下頭,避開他的凝視,喃喃地說:“你早看出我是虛張聲勢的,如今這裏所有的人都已經知道我的真實出身了,那些嘲弄的目光將會如潮水般將我淹沒,我還能夠擺出什麽氣勢來?不是自取其辱嗎?”


    “所以我更要立你為後,讓所有的人都不能嘲笑你,而那些曾經嘲笑過你的人,我就要讓他們付出代價。”他的態度更堅定了。


    她的腦中紛亂,眼前仿佛閃動著星花,她無助地轉過頭去望一眼太後,期盼太後出手擋一擋他的一意孤行。


    眼前的這一幕令皇太後頓生許多感慨,她隻知道元狩鍾愛敏妃,卻不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已經強烈到忘記了自己是帝王的身分。


    他自小就聰明過人,作任何決斷都是理智明睿的,但是在立後這件事上,她頭一次看到了從未在兒子身上看到過的兩個字——盲目。


    瞥見應天禹無措的凝望,皇太後的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當年她經曆血腥拚殺才爭到了皇後的位置,應天禹卻是皇後之位直接捧到她的掌心裏,但她卻不敢接受,寧可舍棄,之所以舍棄的原因,無非是太深愛元狩了。


    他們這一對就像極了先帝和端容皇貴妃。


    端容皇貴妃把皇後之位拱手給了她,隻要先帝的愛,表麵上似乎是擁有了權勢的皇後贏了,事實上得到先帝的心的端容才是贏家,而她如今連一點點值得回憶的美好情感都沒有。


    她沉默許久後,終於開口。


    “皇上,你當真下定決心要拿下龍紀皇朝的江山?”


    元狩神色堅定地對母親說道:“是,兒臣已經命燕宰相草擬諭旨了。”


    皇太後再轉過來望著應天禹過度蒼白的臉色,輕歎口氣。


    “敏妃,你不願意皇上吞滅龍紀皇朝,對嗎?”


    “是,侵略鄰國、塗炭生靈並非明君所為。”應天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元狩默然看著她,內心的善良和柔軟被她觸動了。


    “皇上,你聽見了吧?”皇太後深深長歎。


    如今元狩隻怕所有人的話都聽不進去,除了應天禹。


    “不出兵龍紀皇朝的事我可以聽你的,不過立你為後的事你得聽我的。”


    元狩緊握著她的雙手,姿態上已選擇讓了一步。


    “多謝皇上。”


    應天禹的心口感受到一陣煦煦暖意,她扯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仰頭想看他時,忽然眼前一陣星花亂轉,整個身子搖晃得幾乎要摔倒。


    “怎麽了?你的臉色好蒼白!”元狩連忙扶住她。


    “我站不住了,帶我回宮去……”


    應天禹眼前一片昏黑,快要暈厥。


    元狩驚慌失措地抱起她奔出壽康宮,一路大喊著——


    “快傳太醫——”


    應天禹從昏睡中醒過來時,隻見寢宮內燈火熒熒,床前站著影影綽綽的人影,當她看見醜嬤嬤竟然拖著病體,憂心忡忡地坐在她床沿時,立即驚得撐起上身坐起來。


    “嬤嬤,你病還沒有全好,快去躺著。”她心焦地催促。


    “你別理我,自己當心,慢著點!”醜嬤嬤急忙拉來軟墊給她靠。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後麵服侍的宮婢們也紛紛送茶遞水,每張臉都喜笑盈盈,開口就恭賀聲不斷。


    明明昏倒了,卻還被恭喜個不停?


    應天禹的疑惑飛快地一閃而逝,因為她立刻知道原因了。


    “嬤嬤……”她急忙拉住醜嬤嬤的手,緊張地問道:“真的嗎?我有喜了?”


    “是啊,娘娘有喜了!”宮婢們在一旁歡欣地拍掌。


    “皇上守了你一夜,剛剛才回宮,皇上知道了非常開心,公主……”


    醜嬤嬤的眼眶倏地一紅,硬是忍住了眼淚。


    應天禹知道醜嬤嬤想說什麽,元狩要立她為後,她現在又有喜了,等於是喜上加喜,所有的榮寵突然間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了,就像是老天爺為了要補償她前二十年的慘淡人生,所以現在一股腦兒地把人生的快樂和幸福都給了她。


    “我有孩子了……”


    她的心頭像灌滿了蜜,甜得讓她的呼吸都有些困難,這份幸福的感覺太強烈了,讓她開心得想大叫。


    “公主,太醫說你有貧血症,你一定是最近跟著皇上吃得太清淡了,從明日起你要吃得好一些,這樣孩子才會健康。”


    醜嬤嬤自己都氣促體虛,但比起自己,她更關心應天禹的身體。


    “好,吃什麽都隨便,我現在要見皇上!”


    應天禹此刻太驚喜、太感動了,她迫不及待想見元狩。


    “現在?!”醜嬤嬤和宮婢們錯愕地嚷著。


    “對,我要見皇上,快替我更衣!”


    她急得想從床上起來,卻被宮婢們七手八腳地壓住。


    “娘娘,現在很晚了,而且娘娘才剛轉醒,先安靜養胎比較重要,千萬不能有個什麽閃失,要見皇上明日有的是機會呀!”宮婢們慌張失措地阻止。


    應天禹乖乖地躺下來,但是此時她的情緒太興奮,翻來覆去就是靜不下來。


    “要不然,你們去請皇上過來,快點去!”


    她實在太想見他了,根本等不到明天。


    “公主,現在都過亥時了,皇上恐怕已經睡下了,明日再見吧,用不著急在這一時啊!”醜嬤嬤也加入勸阻。


    應天禹無奈地撇了撇嘴,宮婢們則全在一旁嗬嗬笑著。


    她也不怕被她們取笑,現在的她全身每一寸都被喜悅漲滿,而在這樣幸福的時刻,她不應該和元狩分開的才對。


    明明和元狩已經幾乎天天黏在一起了,但總還是覺得時間不夠,她好想無時無刻、每分每秒都和他在一起!


    此時,另一邊的永夜宮也是一陣蚤動。


    “更衣,朕現在要去玄微宮。”


    元狩伸展雙臂,讓小太監為他脫去朝服。


    “皇上,現在很晚了,明日再去吧。”海信在他身旁低勸著。


    “不用廢話,更衣就對了!”元狩的喜悅之情一分也藏不住。


    當太醫告訴他應天禹是喜脈時,他開心得就像得到了世間最至高無上的珍寶。


    為了讓她好好休息,他聽從醜嬤嬤的勸告,先回宮來,但是一回到永夜宮,他就立刻後悔了。


    在這種時候,他不應該離開她,應該要守著她醒來才對。


    “皇上應該讓敏妃娘娘多多休息才是呀!”


    海信知道他的開心雀躍,但又不得不盡責地提醒他。


    “朕不會吵她,隻是在旁邊陪她。”元狩笑著說。


    海信歎氣似地搖搖頭。不經意間,他看見元狩的肩上有一粒紅疹,奇怪地湊上去看。


    “怎麽了?”元狩注意到他的異樣。


    “皇上的身子怎麽發起紅疹了?”


    海信緊張地查看他的身體,發現他的身上多處都長了紅疹。


    “難怪覺得皮膚有些刺痛。”元狩不以為意。“明日召太醫來看看就行了。”


    “皇上……”正捧著元狩的衣衫呆站在一旁的小太監,忽然顫抖地低喊:“天行斑瘡……”


    “什麽?”


    元狩疑惑地轉過頭看一眼那個臉色發白的小太監,一時沒聽清楚。


    海信卻聽得一清二楚了,他驚恐地失聲叫出來——


    “天行斑瘡?!”


    元狩怔呆住,耳際仿佛有轟隆隆的悶雷聲滾滾而過,永夜宮內不知何時竄進了無數個猙獰的鬼臉,正對他發出嘲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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