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原提著銀線弓,不疾不徐地在林間穿梭,循著方才聲音的方向找去。


    雖然天亮已經許久,但不知是天陰還是林密,樹林中始終灰茫茫的,看不出多遠。林中到處都是參天大樹,看起來足有百年以上的樹齡,枝繁葉茂,盤根交錯,完全一副荒山老林的樣子。


    大約轉了半個時辰,阿原終於找到了那人所說的“糧食”。不過是兩塊幹巴巴的麥餅,都未必夠一個人吃上一天,看來所謂糧食不過是種安撫手段,好不顯得太過無情罷了。


    阿原撇了撇嘴,還是把兩塊麥餅收起來,隨即又尋找起水源來。又忙活了一個多時辰,總算是把這片林子摸了個大概。


    其實所謂這片林子就是一座小山包,方圓大概三五裏,阿原登上低矮的“山頂”一望,天地四周還是籠罩在陰霾的迷霧之中,看不清遠方到底如何,“迷穀”這個說法倒是名副其實。


    而那人所說的“邊界”,應該也是十分模糊的,大致不出這座山就好。


    阿原在一處石縫中找到了一眼小泉,又順便射殺了兩隻倒黴的野鳥,這下吃喝齊備,倒也不愁了。隻是被人吆五喝六地告之不許越界,這口氣實在咽不下,阿原打定主意,隻待修養好了,定要給那些人一點教訓。


    阿原帶著獵物,心滿意足地回到落腳點,卻發現沈思和玉閻羅二人麵紅耳赤,背對而坐,氣氛著實有些詭異。


    “怎麽樣了沈思?醃蘿卜的腿治好了麽?”阿原帶著幾分狐疑問道。


    此言一出,沈思和玉閻羅的臉更紅了幾分,沈思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顧左右而言他道:“阿原,你這一趟摸清狀況沒有?快給我們講講。”


    阿原也不二話,把所見所得統統交待清楚,便一揮拳頭道:“咱們吃飽喝足,把傷養好,就出去好好教訓教訓那幫人!在這大山裏頭,誰怕誰啊?”


    “阿原,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沈思搖了搖頭道:“外麵那些人是強是弱,有多少人我們尚不清楚,貿然去招惹並非上策。何況就算他們不堪一擊,我們打贏了,然後呢?要怎麽走出這座迷穀?”


    “真如他們所言,就憑咱們三個,絕不可能衝破穀口的守衛。這兒的守衛一定比那個關卡嚴密十倍百倍才是。依我看,不如想辦法加入他們,先搞清楚狀況再說,真要衝出去,也要借助眾人的力量。”


    沈思話音剛落,玉閻羅也在一旁附和道:“而且,這座山穀若真是流放疫者之所,有這幫人維持秩序,不許隨便走動,的確有利於防止疫病擴散,對我們來說也是一種保護。反正這裏什麽都不缺,挨上二十天也沒什麽難的。”


    兩個人的話滔滔不絕地壓過來,不說道理如何,氣勢上就把阿原壓了一頭。阿原隻覺有些憋氣,確實沒想過這麽多,現在聽起來倒也有道理。隻是沈思和玉閻羅才初次見麵,怎麽突然就這般默契了?


    “你們倆,不是剛才都商量好了吧?”


    “大家商量,大家商量。”沈思又一次巧妙地轉移了話題,一把從阿原手裏搶過兩隻野鳥,道:“好了先不說這個了,我都快餓死了,還是趕緊吃東西要緊。”


    說著,沈思就撇下阿原,拾柴生火,烤起野味來。本來這是阿原的拿手好戲,可沈思身為廚藝高超的小月的哥哥,手藝似乎也不差。而他那些小工具變戲法一樣地使出來,劈柴生火控火熄火一氣嗬成,更是比阿原那種簡單粗暴的野把式不知強到哪裏去了。


    簡簡單單吃完一頓“早餐”,阿原和沈思又在林子裏轉了起來。阿原神箭無雙,任務自然是打獵。而沈思要做的事就複雜多了,總之當阿原忙活一天滿載而歸的時候,一座小小的“營地”已經建立起來。


    手腕粗,半人高的木樁,每隔半尺一個插得整整齊齊,圍成了一圈堅固的柵欄,正麵甚至還有一扇簡單的木門。營地依山而建,最高處正好圍住了一顆參天古樹,可以充作了望台。營門口燃著一堆篝火,之上是一口新鑿的水井,最讓阿原目瞪口呆的是,營地一側居然還有一座精巧的帳篷!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看著這座臨時搭建起來的營地,阿原佩服得五體投地,隻得用力一拍沈思的肩膀感慨道:“沈思,你那背包裏到底裝了多少寶貝啊?”


    “真正的寶貝,就是你那些蛇筋蛇牙。我這些東西,不過是那些小工具做出來的而已。”沈思微笑答道。


    “那這個帳篷哪來的?也是你臨時做出來的?”


    “這個行軍帳篷收起來隻有一張墊子大小,唯一的優點就是便於攜帶。”


    “好是好,可實在太小了點,這哪擠得下三個人啊?”


    “喂——你個死淫賊,誰要和你擠在一塊了?”阿原一句沒腦子的問話,又惹惱了一旁的玉閻羅。聽這紅妝大盜中氣十足的聲音,傷勢想必也好了不少。


    “安心吧你,我堂堂大俠怎會跟一個女飛賊湊在一起?沈思,你倆睡帳篷好了,我出去找棵大樹就是。”


    阿原又一句昏話,連無辜的沈思也被攪了進來。沈思臉上一紅,連忙攔住暴跳如雷的玉閻羅,上前一拉阿原道:“阿原你快別胡說了,趕緊把飯吃了,今晚咱們倆輪流守夜……”


    …………


    “沈思,你別在那裝睡!快點給我說明白了,你和那女飛賊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思縱然躺在離地七尺高的樹杈上,還是不能安眠,一旁的阿原即便兩臂掛在樹枝上才能站穩,還是喋喋不休地質問不停。在他看來,自己兄弟莫名其妙地和一個女賊“打得火熱”,怎能不讓人背脊發涼,聯想起書中諸多故事?……


    “阿原,你別再混攪了好不好?我和玉姑娘才第一天認識,哪有你說的那麽烏七八糟?趕緊站你的崗去,我還要睡覺呢!”


    阿原一撇嘴道:“聽聽,還玉姑娘。什麽玉閻羅多半隻是一個綽號,你還以為她真姓玉?說不定她姓阿貓阿狗呢,你怎麽不叫貓姑娘狗姑娘?”


    沈思終於忍受不住,一翻身坐了起來,怒道:“那你說我叫她什麽?總不能像你一樣女賊女賊地喊吧?我跟她又無仇無怨的。再說了,咱們三個怎麽說也算是同生同死,並肩作戰的同伴,彼此尊重一點,和睦一點有什麽不對?難道要我像你一樣整天和她吵個不停?”


    “咳,你急個什麽啊,怎麽臉都紅了?”阿原神色古怪地看了沈思一眼,忽然壓低了聲音道:“你——該不會是看上她了吧?……”


    “呸!你……”沈思氣得渾身發抖,激動之下頓時失去了平衡,呼地一聲從樹上跌了下去。好在他也沒忘拉個墊背的,用力抓住了阿原的腳踝……


    一聲長叫,兩個人重重摔在地上。沈思雖然摔得一口氣上不來,但好歹換了一會清靜。


    可還沒等他緩過氣來,阿原的一張臉又湊了上來:“沈思不是我說你,你真是太沒眼光了!不過也難怪,你從小到大除了姐妹就沒見過別的女人……”


    “身為兄弟,我必須讓你懸崖勒馬。等脫了困我一定帶你去雲初國,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溫柔可人的好女孩……”


    沈思氣得直翻白眼,正想伸手掐死這個倒黴的損友,耳朵裏忽然響起一串嗡鳴聲。他連忙一推阿原坐起來,道:“別鬧,有人闖進來了。”


    阿原豎起耳朵聽了一下,隨即又一推沈思道:“少給我轉移話題!我怎麽什麽都沒聽到?”


    沈思氣呼呼地從耳朵裏掏出一件東西放在阿原耳邊,道:“聽見沒?營地四周有我布下的機關暗索,一旦被人觸動這個就會蜂鳴作響。快跟我來!”


    阿原聽那個黃豆大的小玩意果然嗡嗡叫個不停,這才知道不是玩笑,連忙掏出家夥跟了上去。


    沈思和阿原先確認了營地安然無恙之後,便向四周撒網式地搜索起來。一刻鍾後,眼尖的阿原終於在一座草叢裏發現了“入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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