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慢著,他好像醒了……”


    阿原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隻見眼前懸著兩張熟悉的麵孔。一邊是滿眼血絲、喜形於色的兄弟沈思,另一邊卻是目光閃爍,神情愕然的紅妝大盜。


    “鹽、醃蘿卜你想幹什麽?”一看到雨煙蘿手裏那根長長的銀針,阿原立刻清醒過來,連舊稱呼也一並翻了出來。


    “我剛說要給你行針,你就醒了,不會一直都是裝的吧?”


    “你、你給我把那玩意拿開!又想下黑手陰老子是不是?”


    雨煙蘿冷哼一聲,把銀針往一旁的藥碗裏一丟,道:“哼,我就不該管你!白白浪費我不少靈藥,都當喂狗了!”


    “藥?”阿原這才從驚嚇中回過神來,環顧四周,原來是在自家隱溪廬中。床邊擺滿了盆盆罐罐,藥味彌散,倒把仙韻十足的仙廬弄得像病房一樣。


    “你不會‘又’失憶了吧?”雨煙蘿偏偏把那個“又”字咬得緊緊的。


    阿原茫然回想著記憶中的種種——妖雲漫天,鬼祟滋生,他在絕境之中竟遇見了小石頭。二人一路衝殺,眼看就要不行了,空中忽然亮起一道炫目的光芒,遍地妖鬼瞬間都沒了蹤影。而後一道金光落下,他擋在小石頭身前,就此沒了記憶……


    “小、小石頭呢?”


    “你說燕石師弟麽?”沈思答道,“他沒事,倒是你一身是傷,昏迷不醒,正是他把你背上山的。”


    “哼,平日裏不好好在山上修煉,成天往山下跑。這下倒好,還得讓人扛回來……”


    阿原對雨煙蘿的嘲諷充耳不聞,隻是疑道:“燕石、師弟?”


    沈思一笑道:“正是。你從小的鄰居,難道還不知他姓名麽?燕石師弟上山後去拜見過師父,隨後就下山去了。師父說他已拜得名師,雖然不是落雲宗之人,不在山中修煉,但也算是我們師弟……”


    “走了?”


    “嗯,燕石師弟說他還有大、大事要做,來不及等你蘇醒敘舊了。來日自會相見,大概就這個意思……”


    阿原不禁目瞪口呆,分別一年,跨越千裏,隻是生死一刻,又再次分離。家鄉這些親人們,怎麽都是這樣啊……


    “那、那晴兒呢?落雲城中的百姓呢?都怎麽樣了?”


    “阿原你放心,那作亂的水蛟被長陽宗丘千壑道君和我們落雲峰澹掌門及門下合力除去了。一場大戰雖然驚天動地,但有結界保護,落雲城中並無大礙,死傷甚少。”


    “倒是丘道君為了除妖身受重傷,不幸仙逝了。澹掌門昨日還去登門吊唁來著……”


    阿原聽得瞠目結舌,原來作亂的是一隻水蛟,還拚掉了一位金丹道君——這等大事,他竟無緣親眼目睹,隻是在城外除了幾隻妖氣滋生的怪物。最終,還是一點用也沒起啊……


    “至於晴兒妹妹,前兩日還特地上山看了你一次,也算是和我們都認識了。沒想到,師父在山下還有弟子,還與你是舊識——難怪你一路上總是對落雲城那麽關注,原來是為這個啊……”


    兄弟一句調侃,倒讓阿原臉一紅,一時沒了話說。反正,隻要晴兒沒事就好……


    可一旁的雨煙蘿卻像吃錯了藥一樣,不知哪來的火氣,一拉身旁的風憐道:“走吧憐兒,他醒了就是死不了了。不用管他,免得沾染了傻氣。”


    風憐歪著頭看了看阿原,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可嫣然一笑,又似乎勝過萬語千言。


    “主人,你沒事的話,我就和阿蘿走了哦。我們倆最近正玩得開心……”


    話還沒說完,柔情脈脈的空穀幽蘭就被酸言冷語的紅妝大盜拉走了。阿原張了張嘴,卻又沒什麽話說。隻能視若不見,扭頭又追問了沈思好一會,總算大致弄清了那晚發生之事。


    水蛟什麽的,阿原是沒見著,他早已跑出城外,一路與妖鬼生死搏鬥,哪裏還顧得上其它?


    倒是落雲城中無數居民親眼目睹了全過程,最終並沒有多少傷亡,已經算得上是奇跡了。


    “可是,頭頂那片光芒,巨響,又是什麽?還有那道砸中我的金光?”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那天晚上壓根就沒注意外麵,還以為隻是一場暴風雨……”


    沈思有些難為情的笑了一笑,道:“據說後來那水蛟要逃,丘道君和澹掌門一直追上天才將其斬殺,也可能是什麽飛濺的東西砸中你了吧,甚至把你的寒鱗甲都砸破了一個大洞,真夠懸的……”


    沈思說著從一旁拿過一物,正是那寒鱗甲,隻是胸前有一塊不再是細細銀鱗,而是一片巴掌大的金鱗補了上去。


    “喏,師父還特地請高人修補了一下,叮囑你以後出門要時刻穿在身上。”


    阿原愣愣接過煥然一新的鱗甲,那片金鱗之上,仿佛流動著什麽別樣的靈力,質地明顯比寒蛇細鱗更硬更韌,好似一麵護心鏡。看樣子這救命的護身寶甲不但沒毀,反倒較之前更勝一籌了。


    “我其它東西呢?都拿回來了麽?”知道百姓沒事,晴兒沒事,自己也沒事,阿原終於開始惦記起他的身家。


    “放心。喏,都在這。”


    劍匣完好無損,古劍和銀弓都在,可阿原將包囊翻了幾遍,唯獨少了一樣東西。


    “百寶匣呢?!”


    沈思有些奇怪地看了阿原一眼,道:“那不是落雲峰的東西麽?早還回去了啊。澹掌門的大弟子衣初寒師兄親自來取的。”


    “衣初寒師兄?拿走了?”阿原眨了幾下眼,一拍大腿道:“可裏麵還有我的東西啊!”


    “哦?這我倒是不知道。可按理說要是有東西的話,衣師兄肯定會還你的啊……”


    好不容易拚了小命幹掉一個凝元修士,一堆戰利品都藏在百寶匣裏呢,阿原怎能不急?甚至連盈袖姑娘贈他的心翎簪也在其中——總不會是被落雲峰的人吞了吧?


    阿原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沉嶺道人想殺人奪寶,死有餘辜。拿走他的東西原大俠並不心虛,隻覺理所當然。可按仙盟的規矩,那些卻屬於“贓物”。


    仙盟治下,嚴禁私鬥,殺人奪寶更是大忌。就算是反擊殺掉了行凶者,所繳獲的東西也要上交仙盟,不得私留——因為這種事,是非緣由往往根本說不清楚。為防有人借“自衛”之名行搶奪之事,隻能定下這樣的規矩。


    雖然事實上仙盟根本不可能管束住天下修士,更不可能去追繳每一筆“贓物”,但規矩畢竟是規矩。真到大庭廣眾下去論理,阿原還真不能理直氣壯地說那些東西就是他的。


    那落雲峰的“衣師兄”提也不提,把東西都拿走了,又是什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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