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鳴雲動,魂光交織如電,由緩至疾,繞著雒原周身旋轉,如一張遮天大網。


    漫天魂光映在血衣人眼中,灰蒙一片,“鬼隱老哥,為何要與我說這些?”


    鬼影一笑道:“不說清楚,你又怎肯出手相助?”


    “我?夢仙子的算計之中,還需要我出手相助?”血衣人眉頭一揚,“她怎麽知道我會幫她?難道,這也是她看到的萬千未來之一麽?”


    “你會的,老弟。”


    魂光凝實,法陣已成,半空中的鬼影彎了下腰,像個疲累的老人俯首道:“你以百世難遇之資,在南疆重開血道,立派成宗,威赫天下,人稱血祖……”


    “可惜魔域就那麽大,百煉魔域開辟已有三十六萬年,垂垂老矣……能容納一位魔君,已是極限。”


    “你修為到此境,已是盡頭。就算為百戰魔君立下再多功勳,他還能賞你什麽?保你為下一代百煉魔域之主?”


    “而萬古魔域才剛剛誕生,已然出了一位萬刑魔君。這嶄新的魔域應劫而生,將比十罪魔域、百煉魔域、千劫魔域加起來還要大!”


    “在未來的萬古魔尊麾下,勢必會有不少新晉的魔君——你搶先下注,不就是想賭一把,成為萬古魔尊的領路人麽?”


    “如今,萬千未來之中的另一位‘萬古魔尊’有求於你,你會拒絕?”


    血衣人嘴角鬆動,不禁一笑道:“老哥這張嘴,真教我佩服……”


    鬼影也嘿嘿一笑道:“老弟也不遑多讓。都是邪魔外道,何必自捧自誇……”


    “那老哥呢?我一直不知道,老哥到底出自哪個魔域……”血衣人目光一轉,緊盯著鬼影道,“老哥深謀遠慮,布局深遠,所欲所求,又為何?”


    鬼影沉默片刻,緩緩道:“我本是南疆凡人,出身一個滅亡的小部族,並非魔域中人。在千劫魔域中入得鬼道,靠著煉屍附魂之術,苟延殘喘久了,略有些薄名罷了。”


    鬼影也轉過來頭,迎上血衣人的目光,“我所求者,與你並無不同……”


    “上一劫終末、天道輪轉,玄門從此一枝獨秀。而所謂魂門,被人剝皮楦草、盜名掘根,早已名存實亡……”


    “我鬼巫宗,連同魔道百宗,千萬年來就像是困於淺井之蛙,就算竭盡全力,終是越不過那一線青天!”


    “如今,新的大劫將至,正是改天換地之時——吾之所願,就是鬼門複興還位,重列八門之名!”


    鬼影凝望著血衣人,幽幽道:“老弟你不也是一樣麽?大道八門隻存其七,你難道就不想逆流而上,封君成聖——乃至證道天地,成為真正的‘血門’道祖?”


    “哈哈哈——”血衣人不禁放聲大笑,“老哥把我捧得太高了,承不住、承不住啊……”


    血衣人舉起雙臂,神情歡戲謔地道:“我沒有那等宏圖大誌,但生平最是好賭——既然上了賭桌,管它誰坐莊,下注便是!”


    “說吧,要我做什麽?”


    鬼影輕輕一點,倒在地上的孩童微微一動,散出淡淡微光,像是補上了最後一塊拚圖。


    隨即,鬼影伸了個懶腰,輕描淡寫地說出四個字。


    “——移魂化血。”


    血衣人高舉的雙臂僵直了半刻,回手掏了掏耳朵。像是個正準備孤注一擲的賭徒,忽然被潑了一頭冷水。


    “老哥,我沒聽錯吧?你說什麽——移、魂、化、血?”


    “沒錯。”


    “誰?這小姑娘?”血衣人看了看魂陣中央的楚涵玉,一臉怪相。


    “正是。”


    “老哥你在逗我麽?”血衣人拍了拍手,一笑道,“她若是個普通人也就罷了,可她現在與天都之子同魂共契,對她移魂化血,不就等同於……”


    說著,血衣人忽然一愣,又仔細看了看半空中的魂陣。


    雒原身周魂光縈繞,形如穹蓋。而那孩童周身湧出淡淡褐光,凝如圓盤。


    “天地封儀陣……”


    血衣人終於變了臉色,望向鬼影的目光中,更多了一分凝重與敬畏,“玄鍾移魂,黃盤化血——難道說,玄鍾黃盤竟在你手中……”


    霧風之中,傳來鬼影的喋喋怪笑:“老弟,你未免把我想得太高了——天地神器,怎會落在我一個老鬼手中?”


    “就算我得了,也保不住、用不了啊……”


    血衣人臉色稍微平複,沉聲問道:“那你要做什麽?”


    “沒有神器之力,想牽引真仙之魂,挪移神裔之血,無異於癡人說夢。”


    “老哥難道是失了智,以為我倆真成了魂門和血門道祖,僅憑一身道行,就能行此逆天之事?”


    “還是說,你根本就不在乎成敗,隻是想驗一驗這天都之子、轉世真仙的成色?”


    半空中的鬼影笑而不答,一揮手,裹在孩童身上的黑衣飛去,露出一個小女孩清秀紅潤的麵頰。


    “這是——”血衣人看了一眼,道:“那個一同鬧事的小丫頭?”


    鬼影伸手比劃一下,道:“這半魂陣、是我的。那一半血陣,是你的——這小女娃,就是你的陣樞。”


    血衣人皺了皺眉,道:“這女娃兒平平無奇,做個什麽陣樞?把話說明白了!”


    鬼影嘿嘿怪笑了半晌,緩緩道:“要不、你再仔細看看?”


    血衣人眉頭緊鎖,雙目之中閃過燦燦血光。如是幾次,終於不耐道:“老哥,別賣關子了!你把這女娃兒抓來,到底有何玄機?”


    “哈哈哈——不怪你,不怪你……”鬼影笑得越發歡暢,“堂堂魔君也要受騙,何況是你?”


    “你是血宗之主,既然看不出門道,何不以血驗之?”


    血衣人一抖手,一道血光落在女孩身上,勾出一道血線,落回血衣人掌中。


    片刻之後,血衣人渾身一顫,雙眼直勾勾地望著鬼影,如喪魂魄。


    “——有意思吧,這才是這亂局中最妙的一個變化。若不是有夢仙子,我也決計看不出來……”鬼影手舞足蹈,樂不可支。


    “那玄元小兒詭計多端,總要比別人多算一層、多走一步……”


    “他悄然布下這顆暗子,以防萬一。卻不曾想,騙得過真君魔君,瞞不過夢中之眼……”


    “乖女兒輕輕將這暗子一挪,結果就天差地別——他終於也有吃癟的一天,還是栽在自己女兒手上!”


    “痛快——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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