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大道、真仙,不知不覺間已離題頗遠。


    二人沉默了一會,冬兒又開口道:“說回故事吧——十六字讖言一出,仙盟之中頓時生出分歧。”


    “事關大道興衰,天都之子就不再隻是一件祭品。”


    “劍宗數代真君之誌,一直是證道天地,開創劍門。星宗雖然隱秘低調,也未必沒有大道之誌,乃至世上所有‘旁門左道’、‘魔宗邪派’,或許都在等這麽一個翻身的機會……”


    “但這已是最後一代天都之子,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天玄門一時甘為天下之敵,閉門封山,開啟護山大陣,落下天都,準備強行獻祭天都雙子……”


    “也正在這決定神州萬年興衰走向之時,白狐忽然現世,闖入天都,劫走了天都之子……”


    冬兒沉默下來,似是又沉浸在回憶之中。


    雒原見狀問道:“所以,是天玄門獨自迎戰玄境的白狐?據說死傷十分慘重……”


    冬兒慨然一歎道:“何止是慘重,若不是根基深厚,幾乎就是滅門之災……”


    “護山大陣崩潰反噬,弟子折損過半。金丹之上損傷更為慘烈。元嬰真人中,幸存者不過十之二三。十二峰之主有一半隕落於此役,大師伯僅以身免,三師叔、四師叔都沒能逃過這一劫……”


    “太玄峰無顯真君、風來峰觀微真君皆身受重創,據說有一位隱世不出的太上長老拚了個身死道消,才拖住白狐,讓雲翳真君得以用遺音琴震散了白狐的元神,將其擊退。”


    “若不是事發之時,師父和五師叔恰好帶著我們八個弟子在外巡視,恐怕也一樣在劫難逃……”


    雒原靜靜聽著,當年盛極一時的天玄門問道峰一脈,如今凋零得隻剩下落雲五峰,說起來也不過隻字片語間。


    雖是師門之痛,但想起天都血裔的遭遇,也隻能感慨天道輪回,因果報應……


    “所以,當時在玄鍾黃盤之中,被逆天改命的兩個孩子,一個是天都之子、轉世謫仙,另一個是阿郎和阿鳳的孩子?”


    雒原默默接受著故事中的一切,也終於明白了諸多高人大能在他身上布局擺弄的意義——自己的出生來曆已昭然若揭,可究竟是哪一個?


    如果有選擇的話,雒原更希望自己是鄉間夫婦的孩子,從小生在溪源村,從未離開……


    “後來呢?”雒原問道。


    冬兒頓了一下,答道:“白狐已散了元神,又強行驅動天地五行封儀陣,受天地反噬,終是油盡燈枯。她以元神氣血化為九尾分身,向八方而去。”


    “留下師父和大師兄……我們同門七人、還有五師叔分頭去追,最終……”


    冬兒輕聲喃喃道:“涵夢師姐和師兄,各自尋回一個孩子。”


    “大師姐尋回了黃盤,玄鍾卻不知所蹤。”


    “我那時懵懵懂懂,隻是傻傻跟著回山,隻當是經曆了一場大冒險,全然不知這是動搖神州的大事——而這一切,不過是個開始……”


    冬兒深吸了一口氣,接著道:“回山之後,滿眼慘象。問道峰上,那麽多長輩、師兄師姐們都不在了,我隻知道哭……”


    “更沒有想到,不久之後,連師父也……”


    說到這,冬兒終於忍不住,輕聲啜泣起來。


    深深陷入故事之中的雒原感同身受。他默然良久,屏住呼吸,沉聲問道:“那兩個孩子呢?”


    冬兒輕輕拭掉淚水,道:“兩個孩子和地黃盤,早已上交師門。師父臨終之前,告誡我們要忠於師門,恪盡職守,勤於修煉,複興問道峰一脈……而我隻知道撲在師兄師姐懷裏,哭個不停。”


    “不久之後,大師伯引咎辭去峰主之位,帶著五師叔、還有幸存的弟子們下山去了——我不知道他和師父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師父仙逝之時他未曾過問,走的時候也異常決絕,像是故意丟下我們一樣……”


    “仙盟的處置也定了下來,我們這一脈八人,因為尋回天都之子和神器有功,便由大師兄繼承峰主之位——偌大的問道峰,轉眼間就剩下我們八個人……”


    冬兒凝望著雒原,緩緩道:“鄉間夫婦的孩子,也還了回來——起碼那個時候,我們都是這麽想的……”


    “是涵夢師姐撿到的那個孩子,雙親已故,涵夢師姐也就收養了他。因是男孩,就用了師姐父家之姓,取名霍雲……”


    “霍、霍師兄?”


    雒原驚訝到失聲,他正等著冬師叔揭曉答案,不曾想石破天驚,聽到的卻是尚未謀麵的霍師兄之名。


    “可是,他……”雒原忽然想到了一個不合理之處,一直被他忽略了——年齡。


    隻聽冬兒悠悠道:“阿原,從白狐逆天改命,到今日,正好三十三年……”


    喉嚨間發出一聲怪響,雒原睜大了眼睛,茫然失語。


    冬兒輕聲道:“另一個孩子,自是被仙盟認定的‘天都之子’,困在天都法陣之中,時光近乎凝滯,十幾年過去仍如嬰孩——那就是你,阿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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