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厲坐在餐廳裏,看著盤子裏的肉,不知怎麽,有點沒食欲。


    他看向餐桌上的人。


    十六跟顏覺夏又吵起來了,爭著搶著吃一點也不缺的肉,把嘴都塞得鼓鼓的,似乎是在較勁比誰吃得多。


    其他人對他們兩個人的較勁早已習慣,還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聊生意上的事情。


    他挺佩服他們的,畢竟按照這樣的發展下去,將來他們肯定是跟黎知音住一起的。


    現在還沒有正式住在一起,就能漠視對方的生活模式了。


    能當個海納百川的陪伴者是個本事。


    他看向身側。


    蕭玦將肉送入口中,慢條斯理地咀嚼。


    蕭承喝了一口香檳,期待地望著電視機。


    他忽然對這倆哥哥很陌生。


    他們三個雖然是一家的,但他倆都工作繁忙,今天能在這裏吃飯,是因為他們倆人的工作都出現了問題。


    蕭承人性值已經三十分了,就算是他還願意給人做手術,病人也不想讓一個人性值低的人給自己做手術,哪怕他擁有獨特的技術,是這個領域的頂尖人才。


    所以一台又一台的手術被退掉,蕭承反而樂得自在,很自然地轉行變成義體研發了。


    蕭玦也轉職了。


    他自從加入防爆隊,每天抓的都是人性值低的義體瘋子,最低0分,最高三十分。


    如今他也三十分了,上麵已經把他列為跟黎知音同等的危險人物,卻矛盾地升職為防暴隊的幕後指揮官。


    因為蕭玦的上一任幕後指揮官在前天被殺了。


    最可笑的是,指揮官死的時候正好在嫖娼。


    聽那個受驚不小的小姐說,他們本來在天台上玩情趣,突然有一個黑影從天而降,幹脆利落地擰斷了指揮官的脖子,殺了指揮官還不夠,甚至還用熱能刀刺穿了指揮官的防彈大腦,杜絕了他被機械心髒複活的可能性。


    那個殺手沒有傷害小姐,戴著廉價的地下城麵具,殺完人就從三十五樓跳了下去,一眨眼就沒了。


    蕭玦自然成為第一被懷疑的對象,但事發時他有不在場證明。


    因為隊裏同事結婚,他全程都在幫同事布置新房,全隊的人都是他的不在場證明,他甚至都沒有接受審問就洗清了清白,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指揮官。


    因為防暴隊不能缺失幕後指揮官,指揮官相當於警察局局長,位置至關重要,主要看專業能力,人性值就顯得不重要了。


    而且上一任指揮官死亡之後,所有醜聞公之於眾,引發了不小的輿論。


    新上任的蕭玦人氣暴漲,還緊急上了治安演講。


    他實在是想不通,上一任幕後指揮官也是九級,且經驗老道,誰這麽厲害能從將他一擊斃命?


    而且這指揮官早不死晚不死,就在蕭玦極有可能被開除的時候死了。


    他的職位就像是打著蝴蝶結的禮物,在最恰當的時機送到了蕭玦麵前。


    難道是大哥為了上位不擇手段?殺死了曾經的朋友?


    蕭厲越想越喘不上氣,幹脆四處轉轉,拾階而上來到二樓。


    與滿是肉香味的一樓相比,二樓空氣裏彌漫著很濃鬱的香氣。


    他們家也有香氛,但味道不會這麽重。


    可能是因為這個房子的主人對氣味敏感,所以香氛開的也大,掛在牆上的定時香氛機到了時間,吐出煙霧,嫋嫋白霧升空,源源不斷的玫瑰味兒撲鼻而來。


    蕭厲一邊走,一邊看房間上掛著的牌子。


    【顏覺夏】


    【遲野】


    【玄熙】


    【黎樂】


    蕭厲停住腳步,看著黎樂的牌子,猶豫片刻,推門而入。


    淡淡的牛奶糖味撲鼻而來。


    他被這股子甜味熏得皺眉,打開房間裏的燈,一片粉紅色闖入視野。


    蕭厲睜大眼睛。


    粉紅色的公主床,堆疊在一起的玩具娃娃把床塞得滿滿當當,嶄新的少女漫畫規整放在書架上,桌麵上還散落著各種類型的霸總戀愛小說。


    黎樂的遺像就放在門口的桌子上,和他挨在一起,笑吟吟地凝視這整個房間的布局。


    一樓傳來男人的笑聲,好像是顏覺夏和十六鬧了笑話。


    很熱鬧。


    但這裏很冷清。


    他佇立在過分安靜的房間裏,脊背有涼意湧上來,轉身要走,撞上了蕭玦平靜的眼睛。


    !?


    他嚇得後退一步:“大哥?”


    蕭玦麵無表情地繞開他來到黎樂的遺像麵前:“既然進來了,就得跟這個房間的主人打個招呼,說走就走,不符合我們蕭家的家風。”


    他不知道說什麽,看著蕭玦從香案上拿起三柱香準備點燃。


    他忽然有一股無名火竄上來,壓著怒火問:“我們蕭家還有家風嗎?”


    蕭玦動作不停,打開打火機。


    火焰像一簇跳躍的紅花跳進兄弟倆的眼睛裏。


    蕭玦眼裏泛起詭異的火光。


    蕭厲眼中是剛正不阿的怒火。


    蕭玦勾唇笑笑,將三炷香融進火焰,“你指的是什麽?指的是我們三個愛上同一個女人?”


    他呼吸一滯,立即否認:“我沒有愛上黎知音!是你們倆不清醒!別把我帶進來!”


    蕭玦哼笑,點頭道:“好,不把你帶進來。”


    他神態很嘲諷,不是以哥哥的身份,而是以情敵的身份,眉眼舒展開,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蕭厲被看得渾身不舒服,壓低聲音反駁:“你不用這麽看著我,我告訴你,我沒你們那麽傻,明知道火坑也往裏跳!她這個人很怪你看不出來嗎?她就好像給你們下了毒,讓你們對她上癮!”


    蕭玦眯起眼,匪夷所思:“那你一個旁觀者,怎麽會知道我們對她上癮?你不是對她沒感覺嗎?”


    蕭厲一怔,哽住不語。


    蕭玦對靈位擺了擺,將三柱香插上,轉身離開:“以後沒允許不要到這間屋子來,黎知音沒鎖門是怕黎樂的靈魂進出門不方便,但這不代表你可以隨意進入。”


    蕭厲僵在原地,扭頭看向陰雲密布的窗外,似乎要下雨了。


    他苦澀開口:“大哥。”


    蕭玦摩挲著指腹裏的香灰,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蕭厲聲音泛著壓抑的顫抖:“上一任指揮官,是不是你為了上位,找人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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