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我正在執行軍部和女王下達的護送任務,請讓開通道。”


    阿蓋爾頭也沒回,直接擺出公事公辦的語氣腔調。


    因為早已打過招呼,銳恩和羅德都沒有發話,就連破口便要大罵的尼基塔也被拉住。


    但擋在麵前的人顯然不買賬。


    “大家不是想為難諸位執行任務,就是想見一見——能讓幾十萬人白白流離失所的‘神仙’,開開眼界,還請這位爵士將他請出來吧!”


    請出來後是不是還得罵兩句,罵完是不是還得打兩巴掌,打完巴掌會不會有人想趁亂下毒手?


    阿蓋爾冷哼一聲,自己又不是初出茅廬的傻小子,哪可能蠢到上這種當,他麵無表情地向前邁出一步:“請立刻讓開,否則我會將此阻攔行為視為違抗軍令!”


    攔路的軍官雖然粗壯,個子卻要比阿蓋爾矮半個頭,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頓時惱羞成怒。


    “我要是說‘不’呢?”


    “那在下會在稍後匯報中說:有士兵在國難當頭的此刻,掀起叛變!”


    這句話讓場麵稍微降溫了些許,大部分攔路的士兵都很清楚,強行阻攔的話,上綱上線說成是叛變也是沒有問題的。


    另一位稍顯年輕的軍官走了出來,站到了先前發聲的粗壯同僚身前。


    “弟兄們,同為安泰利軍人,效忠女王和腳下這片土地,我們應該團結起來一致對外才是,怎麽反倒為一個帝國人先窩裏鬥起來?眼下我們的敵人是米德蘭的入侵者,難道不該……”


    “我們在前麵對抗帝國入侵者,為逃亡難民們拚死殿後的時候——”阿蓋爾卻是一點麵子都不給,直接就打斷了對方的發言,“閣下在哪裏?”


    護送羅德是指揮部和女王的指令,他一點也不慫強行阻攔的愣頭青,怕的就是現在麵前這樣——抬出國仇家恨、民族大義等招牌的白臉演講派。


    攔路的二三十人,經曆過血火考驗的殿後軍不放在眼裏,但若是周圍更多的圍觀士兵被攛掇和鼓動起來,加入為難己方一行,後果很可能無法收場。


    阿蓋爾沒特意鍛煉過口才,此刻便選擇了最保險的方案:不與對方辯論,直接“中止施法”。


    “小夥子們,把繳獲的戰利品拿出來!”


    清脆響亮的刀劍出鞘聲響起,把對麵負責唱黑臉的軍官都嚇了一跳,攔路眾也同樣抄起家夥,場麵瞬間變得劍拔弩張殺氣騰騰。但讓紛紛後退的圍觀士兵沒料到的是,阿蓋爾並沒有下令擺陣或攻擊,而是高聲推銷起來:“兄弟們,都來看看帝國精銳軍團的製式武器和盔甲吧。新鮮繳獲、如假包換,知己知彼,將來遇到了才能多一分勝算!”


    說罷,仿佛怕觀眾害羞,阿蓋爾甚至下令持有了戰利品的士兵主動上前,將手中繳獲的帝國軍裝備展示給周圍人觀看。兩軍已經進行過了一輪高烈度的交鋒,但由於安泰利軍是遭受突襲,在正麵戰場基本都是潰敗或大撤退,鮮有出現的代表了勝績的戰利品自然成為了稀罕貨……


    於是,場麵很快從一場冷冰冰的對峙變成了鬧哄哄如菜市場般的展覽會,殿後軍的士兵們一邊展示戰利品一邊還添油加醋地吹噓那場無名路口血戰的規模和凶險程度,熱烈的討論氛圍很快將消息擴散,軍營內無數原本對湊熱鬧吃瓜不感興趣的士兵,也打著火把頂著夜色趕來欣賞。


    而對此,攔路的那支隊伍隻能按著武器眼睜睜地看,什麽都做不了。


    軍隊是暴力組織,而暴力組織有著天然的慕強傾向,阿蓋爾本身就是領著軍令在幹活,這會又先下手為強地炫耀勝績展示了武力,出於激憤而匆忙間組織起來了他們,一旦沒了機會鼓動更多士兵加入鬧事,哪還有什麽優勢?


    猶豫了半天該如何退場,一行數騎白甲士兵馭馬從小山穀內衝出,徑直來到了對峙現場。


    “何人在此喧嘩?速速各自歸營,否則軍法從事!”


    來者人數雖少,卻是直屬女王的王家親衛,這下雙方皆有了台階可下。攔路者帶著不平神色轉身離開,終於等來援兵的阿蓋爾也迅速重新召集殿後軍,收好戰利品後跟上了王家衛隊。通過穀口,他們進入了這片隱藏在森林中的小山穀。


    道路的盡頭是一座小山,小山底下是一個小小的洞口,洞口內卻是一個極為寬闊的半天然山洞。在火把飄忽不定的光芒照耀下,一個女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安泰利王室的首席宮廷法師薩莎女士,羅德與她在比武大會和後來伊力特國王遇刺的慶功宴上都見過麵,勉強算是認識。


    “哈特爵士,很高興見到你安然無恙,聽說外頭有群蠢貨攔住了你們,我立馬派人前去驅散,希望沒太慢。”


    “我很好,感謝阿蓋爾先生的護送和妥善應對。”


    薩莎女士朝阿蓋爾和銳恩等人點點頭:“幹得好,功勞和獎懲女王陛下會稍後處置,現在,請除了哈特爵士以外的人暫且回避,我有重要的事要與他私下商議。”


    一名白甲士兵帶著殿後軍和銳恩尼基塔等人前往了山洞另一個方向,薩莎女士則領著羅德繼續向前走,走向一條狹窄的岔道。


    “哈特爵士,按照您母親的要求,安泰利方在找到您後需要立刻釋放魔法訊號通知她。但由於女王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與您當麵溝通,所以我們在此提出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您能答應。”女法師嚴肅中帶著誠懇,“女王陛下已經從薩登堡出發,正在連夜往這邊趕來,大約會在清晨趕到,我會在您與陛下的麵談結束後發出訊號召喚您的母親。但在‘延後一夜才通知她’這件事上,希望哈特爵士能替我們遮瞞過去或解釋安撫您的母親。”


    “女王正連夜趕來?”羅德頓覺不安,當然不是因為對方的身份地位高,而是因為他沒忘記:所謂的女王,其實是個比自己還小好幾歲的女孩子,沒多久前還一臉好奇和天真地纏著自己問東問西,“為什麽不是你們帶我去見她?”


    “我們沒有保證好作為貴客的您的安全,哪裏還有臉讓您來回奔波?在薩登堡-卡文霍爾森林一線,女王是絕對安全的,但對你而言卻不是——我可以保證你在這個山洞裏無虞,卻沒法打包票能把你安全地送到薩登堡。”薩莎女士耐心地解釋著,“在這一點上,哈特爵士無須歉疚,但我現在需要您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複,關於我的上一個問題。當然,如果您拒絕,我也會立刻通知女王和守護者女士,讓陛下不要趕來、您母親則現在就來接你。”


    “沒問題,我會告訴我母親,我是後半夜才趕到卡文霍爾森林的。”


    “感謝!”薩莎立刻輕鬆下來,臉上恢複了那種慣常的——隨意中帶著嬌媚的神態,“你這一行離開薩登堡再來到這裏,路途中必然遭遇了多番波折,一定十分累了,在等陛下的這段時間裏就先休息吧。請隨我來。”


    他們沿著被火把照亮的通道再走了一小段,來到一扇門前,推開進入其中。


    房間……準確地說是門後的小山洞與門外是截然不同的畫風:腳下鋪了地板,周圍掛了遮擋石壁的簾幕,魔法燈照出的一片亮堂中,飄散著一股由高檔香水、食物和女人的體味混合而成的淡淡氣息,微妙但並不難聞。


    羅德更加仔細地觀察四周:屋中央的桌子上一片狼藉,中間的花瓶裏插著幾支鮮花,嬌豔欲滴顯然是當天所采,周圍堆滿了瓶罐碗盤以及各種餐具;起了縐褶的桌布歪歪斜斜地垂在桌沿,上麵留有食物醬汁的汙漬,在一堆果殼和雞骨頭等食物殘渣之間,一團剝開的橘子皮就像盛開的白花。


    旁邊是床,四根雕刻精美的木支架撐著頂蓋,邊上隨意地扔著幾隻高跟鞋,木支架間的欄杆上掛著一些絲襪、連衣裙甚至內褲之類的私人東西,再邊上是衣櫃和一個透著奢華的梳妝台……靠近門口的角落裏有一個大大的浴桶,其中甚至還盛著仍在冒熱氣的水。


    這顯然不是一個專門待客的備用房間,而且多半就是薩莎自己在用。


    “按理你該住客房,但為了保證安全,你就用我的房間休息。”女法師撿起床上的私人物品扔進小櫃子裏,卷起桌布提在手中,一邊收拾一邊嘴裏還不忘解釋,“隻要僅有我一個人知道這事,那群蠢貨就別想找到你。”


    “那薩莎女士您呢……”


    “在女王陛下抵達前,我就是方圓幾十裏內地位最高的人,你怕我會找不到地方睡?”女法師提著桌布兜著一堆雜物,回頭朝少年眨了眨眼睛,“當然,如果哈特爵士邀請我留下共度良宵,我也不會拒絕哦。”


    稍等幾秒,見遭遇調戲的少年臉上泛紅不知如何應對,薩莎哈哈一笑不再多加戲弄,打開房門向外走去:“洗澡水是剛打的,在這兵荒馬亂的時節,這麽多熱水可是稀罕東西,別浪費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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