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消息是,遠征扭曲虛空的父母皆杳無音訊。


    好消息是,滯留此界的惡魔也聯係不上軍團。


    法師協會洗腦策反了一批俘獲的惡魔,專門用於監測扭曲虛空與本世界通訊或聯結是否有恢複跡象。這個小團隊在三個月的時間裏發出過兩次告警,但最終都被證明是虛驚一場的誤報。


    到底是前代守護者夫婦在燃燒軍團老巢裏連續大鬧了這數十天,還是他們在造成足夠破壞後功成身退……讓惡魔們折騰了近百天還沒重新定位此界?


    誰也不知道,大家隻能看到結果:失去了後勤和援軍又群龍無首被迫各自為戰的惡魔殘兵們,在搜索定位邪能的設備大批量投入使用後連分散隱藏都做不到,很快陸續被消滅。


    沒有了破壞分子作亂的牽製,矗立各地的天釘——準確說是封魔白塔們一座接一座地從“鎮壓模式”轉入“遮蔽模式”,一片又一片巨大的紗網在它們上空撐開,彼此重疊、融合成一張逐漸成形的巨大紗帳,將此界緩緩包裹入一層夢幻迷離的混沌中。


    一切順利,但作為此工程的接手和指揮者,洛伊這陣子卻越發煩躁。


    明麵上的原因,是異常事件的發生頻率暴增:燃燒軍團對本界的大規模有組織入侵,使空間的穩定度跌至有史以來的新低點,這個問題一度被大量封魔白塔的建造、投射和鎮壓掩蓋住……但隨著“世界遮蔽計劃”出台,無數空間穩定裝置陸續被切換功能、挪用於隱藏本界,局麵頓時呈現斷崖式崩盤的架勢。


    遮蔽計劃可以避免特定敵人對本世界的錨定和追蹤不假,卻不能阻止隨機空間裂隙或亂流這類自然現象的產生。隨著一根又一根“堵門”的柱子被拆卸挪用去製造帷幔,“魔力回湧”的發生頻率暴漲,哪怕其依舊遵循“99%隻傳遞能量不攜帶物質”的規律,但天量的基數背後,剩下1%的異常事件,本世界各當局也依舊得派人去處理不是?


    而這件事,作為繼承了“守護者”地位,征用指揮著法師協會,已經在“世界遮蔽計劃”中透支了太多本世界資源的羅德洛伊姐弟,是無論如何也推脫不掉的。


    守衛世界的工作再繁忙,也隻能讓洛伊感到疲累。


    真正讓她鬱悶抓狂的,是弟弟和那條金龍的苟且。


    有小銀狐這個間諜在,羅德和索蕊菲薩關係越線這事自然瞞不過洛伊,可惜,她作為隻大了幾分鍾的姐姐,並沒有資格和能耐去幹涉弟弟的感情生活。在道德和欲望、倫理與罪惡感的擰巴和天人交戰……並發現無論怎麽把弟弟支去遠方、怎麽給弟弟安排大量工作,他都會趕回來與他的龍娘情人幽會後,洛伊放棄了再糾結金龍小姐的存在,選擇了無視之。


    一個早晚要走的人,浪費精力敵視和對付她有何意義?


    洛伊自覺夠情緒穩定和心胸開闊,現在問題出在:這個該走的女人遲遲沒走。


    曾與本界聯通過的異界數量高達幾十上百萬,看起來就讓人絕望——但“空間特征比對”技術將索蕊菲薩可能的家鄉數量篩選縮水到了四位數,再加上金龍小姐可以通過“祈禱溝通神明”的方式,讓自己即使回到的是龍神勢力範圍的邊緣世界也能曲線回家……這兩個好消息,一度讓整個“送歸團”的法師和羅德洛伊都以為很快就能幫她找到家園。


    但,大夥終究還是對宇宙之大概念不足。


    一個由熟練團隊操作的跨界法陣,鎖定連接異界需要的平均時間是十多分鍾,索蕊菲薩穿過法陣後還需要幾分鍾的祈禱來尋求神明的回應——這樣一算,近似可以認為:她每甄別排除一個世界並非家園(或相關),需要二十分鍾。


    如果輪班運轉不停下法陣,每天能甄別排除的世界,大約是六十個上下。


    十天六百,一百天就可以甄別六千個世界,而這個數字已經大於待甄別清單上的世界總數了!


    看起來似乎有希望?


    然而,且不提索蕊菲薩不可能不休息,還有一個大麻煩在於:初篩團隊仍在工作,每天還能篩選出幾十個新的符合條件的近似世界。


    這一進一出,也就宣告著,索蕊菲薩不可能在“世界遮蔽計劃”落成完工前,把經過初篩的所有世界都甄別完成……甚至沒法讓待甄別清單上那個僅僅四位的數字往下降。


    送歸團優化了運作模式,把篩選出的世界中符合相似度高的不斷插隊到甄別隊列的前頭,確保金龍小姐每天進入的都是已知異界中最有可能是她家鄉的那些,如是高效而科學地工作了近百天,整個團隊上上下下都已經麻木了……依舊沒能找到那個該死的真龍一族生存的世界。


    索蕊菲薩快崩潰了,洛伊也接近抓狂:她隻是想和平友好地——把與弟弟共處的這個生物學孤島上的一個異性競爭者送回家去而已,為什麽會這麽難?


    世界遮蔽計劃即將完成,將“送歸行動”所使用這片區域作為最後一個封鎖遮蓋點,是合理範圍內她最大的權力所及。也就是說,再過最後幾天,若“送歸行動”依然沒有成果,索蕊菲薩便將被迫永遠地留在這個世界,成為羅德的配偶、洛伊事實上的弟妹……以及侄子的媽!


    沒錯,洛伊要當姑姑了。


    她當然不具備一眼判斷別人是否懷孕的能力,但……一個新的、強大的、具備神話血脈的生命正在索蕊菲薩的身體內孕育,這件事在一個施法者麵前是不可能被忽視的。幾個月來,這個新生命在靈視的視野和魔法感知場中越發清晰而不可忽視,孩子他爸到底是誰不言而喻,真龍擁有強大的“無視生殖隔離能力”的傳言也徹底被證實。


    生物學孤島,對羅德而言已經不存在。


    洛伊現在孤獨地陷在這個困境裏,無助、絕望而妒火滔天。


    ……


    “惡魔已經清繳幹淨,屏蔽網也將在幾天後將這最後一個空洞掩蓋,到那時,跨界法陣搜索定位其它世界的功能就將失效。”洛伊平靜地向羅德和索蕊菲薩陳述著這個……兩人早已明了的事實,“也就是說,如果這最後幾天裏你還是找不到自己的家園,我就隻能歡迎你成為我們世界第一位,永久定居的真龍居民了。”


    對方說得輕快,索蕊菲薩也隻好報以友好的勉強一笑:“嗯,這幾天我不睡覺了,還要麻煩您告訴操控法陣的先生們,陪我一起熬夜了。”


    “我也陪你——”


    “你陪有什麽用?”


    羅德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姐姐打斷。


    “你是精通空間法術能夠加快跨界法陣的運轉速度,還是了解如何甄別異界或是去過索蕊菲薩的家鄉?”嗆完弟弟一通,洛伊重新平靜下語氣,看向索蕊菲薩:“他繼續去解決魔力回湧帶進這個世界的異界生物,我來陪你進行這最後幾天的甄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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