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家。


    白宴黎穿著一席墨色長衣,正坐在那裏在手背上試塗最新製出的牡丹花水。


    那清透的水珠被他修長的手指塗開,他抬起手來漫不經心的嗅了一嗅。


    很香。


    但卻不及她的體香。


    想起上一次在牡丹花圃裏,站在他麵前的少女靠在樹上,一雙墨玉一般的瞳孔仰視著他,一股清風吹來,她的體香環他的身而上,縈繞在他的鼻尖,那味道竟比腳下大片的牡丹花香更加攝人心魄。


    如此想著,白宴黎便覺得手背上的香味很普通了。


    白宴黎兀自勾了勾唇角,用手帕把手背上的水漬抹去了。


    這時,他的貼身侍從歲其從外麵走了進來:“主子,永寧侯府又被拒親了!”


    “哦?”白宴黎抬了抬頭,“今早的事?”


    “正是。”歲其點點頭,“永寧侯府世子這次是帶著侯府夫人去的,提親禮都帶了十箱,隻可惜依然沒有打動唐家大小姐,一行人又把東西背出來離開了。”


    看樣子,這唐家大小姐還真挺有骨氣。說不嫁還真就不嫁。


    白宴黎忍不住輕笑:“知道了。”


    但那歲其卻沒走,頓了頓問:“主子,上次唐家大人來的時候,你不是說也要求娶唐家大小姐?咱們還去嗎?”這樣獨立而倔強的姑娘,可是不好娶啊!


    去!怎麽不去?


    他說過的話自然是要算數的。


    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可沒周子越那麽著急,酒年頭越長越香。


    娶妻,適當的空一空她,出手的把握才會更大。


    不過,歲其的話倒是提醒了他。他還有一件事要辦。


    於是白宴黎衝歲其勾了勾手指,讓他探耳到他麵前。


    *


    唐府,沁宛院。


    “大小姐,柳姨娘母女被老爺關到祠堂了。”螢春走進來說。


    此時唐宛如正在梳妝,今天中午唐宛如的舅母喊藺氏與她到將軍府吃中飯,她要打扮一下赴宴。螢春說的這則消息早在她的預料之中,她將發簪緩緩的戴在自己的長發上。


    臉色淡然。


    當初她的一切不幸便是從唐悅兒給她的這一枚被偷盜的項鏈開始的。她的滿懷希冀,她的一心憧憬,她對愛情的堅信與執著在新婚的那一夜,在被杜氏揪著頭發從婚房裏拖出來扔在地上的時候,在周子越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的時候被碾的粉碎。


    那就讓唐悅兒的一切不幸也從這裏開始吧。她以為頭發被杜氏鬆開就不疼了不流血了?


    事實上,她的厄運才將將起步!


    唐宛如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目光清澈而篤定。


    “大小姐。”


    “嗯?”


    “還有一件事。”螢春小聲匯報,“很奇怪,永寧侯府被拒親的消息一傳出來,外麵就有了流言。”


    唐宛如抬了抬眸,螢春探上頭去說:“流言說,大小姐拒了永寧侯府的親是為了……白家?”


    唐宛如:???


    螢春也感覺這流言傳的有些荒唐,但又好像有那麽一絲絲合情理。畢竟前幾天她說同意白宴黎上門的消息才剛剛傳出去。


    “大小姐,不知是誰亂傳出去的,但是不是對咱們不利?”


    不利倒不至於。


    唐宛如沉了沉目光,對白宴黎那個家夥不利倒是真的。


    這家夥居然跟她玩的亦步亦趨。


    好啊,她奉陪!


    *


    將軍府。


    午膳尚未準備好。屋子門開著,藺雲柔和張氏兩個坐在房子裏聊天。外麵人來人往的準備夥食,幾個閨閣姑娘也在院子裏簪花兒玩兒。


    “永寧侯府是不能嫁。”張氏對藺雲柔說,“上次我也跟宛如說了,她舅舅在朝中聽到一些不知真假的傳言,涉及到永寧侯府,為保險起見,此時萬不可嫁。”


    “嗯。”藺雲柔點頭,就永寧侯府那點誠意,有沒有傳言她都不會讓宛如嫁的。


    兩個人閑聊了一會兒,張氏從半開的窗子看到今天穿著水藍色長裙的唐宛如正在給府上的幾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往頭上簪花,一時心動,她想起什麽似的,便試探的問藺雲柔:“宛如她有沒有喜歡的人?”


    藺雲柔一愣,有沒有喜歡的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有不喜歡的。周子越不就是啊。


    “怎麽忽然問這個?”藺雲柔問。


    張氏壓低聲音說:“最近京城裏的傳言你不知道啊?”


    “傳言?”


    “嗯。”張氏說,“前幾天不是傳出白家要娶宛如嗎?今早又傳出來宛如拒永寧侯府是為了白家。到底有沒有這麽回事啊?”


    有沒有這麽回事?


    她怎麽知道有沒有這回事啊?


    藺雲柔被問的一頭霧水,上次她就詢問過唐宛如對白家的意思,但她沒有明說。但之後唐江在的時候她又說她願意白家上門求親,誰知道她後麵的話是不是為了氣那柳盼春,所以她現在也不知道她的真假了。


    往外瞅了唐宛如一眼,藺雲柔回答:“怎麽回事的,咱們都多觀察一下吧,這,我也說不好。”


    嘖。


    一聽這話,張氏的臉色立即就不好看了。她怎麽可能不知道?這家夥不是在她這兒藏著掖著呢麽。


    一家人還說兩家話。


    張氏心裏默默地腹誹著,結果胳膊被藺雲柔給碰了一下,她忙順著她的目光往外瞧。


    卻見對麵於老太太開著的房門裏,白宴黎正坐在床邊。


    兩個人的眼睛一亮。


    老太太房裏。


    白宴黎把從龍泉寺雲聽那裏取來的藥遞給了於老太太的貼身下人李婆。這是藺俊辰拜托他的事,京城裏雲聽的醫術算是最好的,所以請了他給老太太開藥,白宴黎常到龍泉寺去,有時候會順路帶藥回來。


    “謝謝白公子了,每次都麻煩你。”李婆說。


    “順路而已,不礙事。”白宴黎淺淺一笑,轉向於老太太,“奶奶,最近身體怎麽樣?”


    “好,好!”今天外頭風大,老太太沒出去,但神色卻是極紅潤的,她笑的很爽利,“難得你,每次去辦事還記得給我取藥,雲聽也是個好孩子,本是不看病的,為了我這把老骨頭破了例。”


    白宴黎說:“倒也不是,雲聽平日也偶爾看診,不過不對外而已。”


    白宴黎坐在於老太太床邊寒暄了一會兒,眼見飯要好了,老太太就留著他吃飯,他本是不願意的,但老人家執意,他便留下了。


    他從老太太房裏走出來,到偏房去放外衣,路過回廊的時候正和唐宛如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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