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想著,暗自想他接下來定要小心說話。再說錯話可就真的讓周帝厭棄了。


    他心中打定主意,餘光忽然掃到了一個人。


    他的心驟然漏跳了一拍。


    他低了低頭,再次鼓起勇氣向那人看去。


    真的是唐宛如。


    她就隔著長桌,就坐在他的對麵。


    夜晚的涼風伴著輕盈的花香吹過來,吹的唐宛如鬢邊的發絲輕輕的浮動著。


    她的臉瑩白如雪,唇色櫻紅,巧笑嫣然,比這滿院子的曇花要美一千倍。


    周子越不禁挪不開眼睛。


    也不知為什麽,之前因為唐宛如而入獄的責怨在見到她本人的時候全部消失了。


    那一刻,周子越的腦子一陣放空,周圍的嘈雜仿佛全部退去,隻剩下他和她兩個人在這裏。


    他盯著她發呆,直到唐宛如感覺到他的目光,冷淡的向他看來。


    他才下意識的收回了目光。


    唐宛如沒搭理他,繼續回頭和辰妃聊天。


    那玉貴妃用手挽著周帝的胳膊,嬌軟的靠在周帝的肩膀上。她挑釁的向辰妃看過去。


    仿佛在說,你穿的再好看又如何?


    皇帝依然看都不會多看她一眼。隻要她一個眼神,皇帝就會立刻來到她身邊。


    辰妃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縱使她沒有要爭寵的意思,但見玉貴妃這樣炫耀,心中也很不高興。


    辰妃收回了目光,低著頭擺弄她的菊花茶。


    唐宛如也注意到了那玉貴妃的挑釁,她的眸光輕輕一閃。


    “辰妃娘娘,你泡的這菊花茶可真好喝。”唐宛如捏著茶盞對辰妃說,“我也喝過不少茶,但味道都沒有你這個清新好喝。”


    “是嗎?”辰妃聽誇她,臉上揚了笑容,也來了說話的興致,“這菊花是本宮自己種的,用上好的肥料養著,曬幹後立刻用盒子密封起來,味道散不掉。”


    唐宛如聽的輕笑:“怪不得味道濃而不過,辰妃娘娘做事不僅細致,還手巧。”


    辰妃就喜歡聽唐宛如說話,她正要再說什麽,卻聽一個聲音傳來:“什麽茶,拿給朕也嚐嚐。”


    辰妃一愣,她剛才光顧著和唐宛如說話,卻沒意識到這話被周帝給聽了去。


    辰妃一時緊張:“就是普通的菊花茶。”


    辰妃很驚奇,但唐宛如可不驚奇,她就是專門說給周帝聽的。這個季節,正是品茶的好時候。她前幾日聽說有江南的名茶被送到宮中去了,可見,最近周帝對茶最是感興趣的。


    周帝坐在那兒不再說話。唐宛如則示意辰妃把茶拿過去給他倒一些。


    於是辰妃起身,拿著茶壺徐徐的繞到了周帝的這一邊。


    眼見辰妃和周帝靠近,玉貴妃冷冷的翻了一個白眼。


    周帝的茶杯在麵前擺著,辰妃就拿起茶壺小心翼翼的給他倒茶。


    一陣風吹來,吹的辰妃的頭發輕輕撩動,蕩起了一股好聞的清香。


    周帝愣了愣,正要抬頭看她,那玉貴妃立刻又湊了上來,她一把拉住了周帝的胳膊,把頭靠在他的肩頭上說:“皇上,風大,好冷。”


    周帝知道她在撒嬌,扭頭看了她一眼,伸手按了按她的手。


    辰妃見二人這樣,心中沉了沉,她把茶水倒完正要收手,又一陣大風刮了來。


    她的袖擺被刮了起來,因為她今天沒有穿緊身的中衣,胳膊上的一道蜿蜒的傷痕映入了周帝的眼簾。


    那是之前李波說的辰妃從火場中救周帝而留下的疤痕!


    周帝的心一緊,忽的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辰妃的身子一僵,拿著茶壺的手想要縮卻縮不回來了。


    周帝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麵前,用手輕輕的拂開她的袖擺,她胳膊上的一條溝壑蜿蜒的疤痕映入了他的眼簾。


    那是燒傷,疤痕很長,一整條幾乎占滿了她的前手臂。


    看到這個,周帝的目光暗沉了下來。


    他知道這一條疤痕是當初宮殿著火,他被困其中,當時還是宮女的辰妃把他給背出來的。辰妃用被子把他裹在裏麵,自己的皮膚卻暴露於火場之中。她不顧危險不管疼痛,把他背在單薄瘦弱的身體上,咬著牙一股腦兒的衝了出來。


    她救了他。


    也因此留下了這條醜陋的疤痕。


    一看到這個,周帝遺忘的往事就湧上心頭。


    這可是辰妃對他感情的佐證。


    “這麽多年了。”周帝用手撫摸上去,輕聲說,“這疤痕一點都沒退。”


    辰妃被他看的尷尬,她急忙縮回了手,把袖擺擼下來,低著頭回答:“比以前好多了。”


    見他這樣,周帝更心疼了,他看向辰妃:“為了朕,你值得嗎?”


    周帝已經很久沒這樣盯著她看了,辰妃被看的有些緊張,她抬眼凝視著周帝說:“皇上是聖體,被萬民敬仰,自然不能受傷,臣妾一介女流之輩,也沒什麽能力,能為皇上受傷是臣妾的榮幸。”


    這話一出,周帝隻感覺一股暖流從自己心底湧了上來,他深深的凝視著辰妃。


    辰妃倒完了茶轉身要走,卻感覺手腕一暖,周帝把她給拉住了。


    兩個人一站一坐,就那樣凝視著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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