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原本是不想說的。


    但麵對白宴黎迫切的眼神,他也有些於心不忍。


    雖然這個說法暫未得到官方的證實。


    但他已研究了許多年,有十成十的把握。


    “不知你信不信,我理念上的植物人,和官方的並不一樣。”那雲大夫很深沉的道,“我所研究的植物人,其實她們身體依然在這裏,隻是精神會回到另一個世界,也許是平行世界,也許是她曾經經曆過的另外一個世界。”


    “她會在那個世界裏和正常人一樣生存,並且把這裏的一切全部忘掉。”


    另一個世界?


    白宴黎目光深沉的看向了那床上昏迷的女子,眼神有些恍惚。


    “你的意思是,她此時雖然人躺在這裏,但她的精神依然是自由的?並且在其他的世界生活的很好?”


    “好不好我並不知道。”雲醫生道,“但是她會有一個特點,如果我們這裏的科技沒辦法治愈她的軀體,把她給帶回來,那麽她的精神就一直生活在那邊,並且能夠按照自己的意誌重生。”


    嗬。


    聽到這裏,白宴黎忽然笑了。


    如此一想,倒也挺好。


    她向來是喜歡自由的,如此一來,倒也瀟灑。


    不過此時白宴黎卻是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如今現在醫學不能把她救回來,那如果那個在另外一個世界精神上的她忽然醒悟了想要回來,是不是她就能醒過來了?


    這樣大膽的想法讓白宴黎忽然感覺有了希望。


    他道:“雲醫生。”


    他說出了自己現在能想到的,能夠再見到她的唯一辦法:“我要是變成植物人了,是否就能到她的世界裏麵去,重新見到她?”


    這個問題,也確實是他一直在研究的。


    聽到這裏,那雲醫生笑了起來,他道:“你不用變成植物人也可以見到她。”


    “不過你要是去了,恐怕會付出很昂貴的代價。”


    聽到這四個字,白宴黎都覺得可笑。


    連變成植物人這樣的事他都做的到,其他的代價還會有多難?


    “是什麽?”


    那雲醫生傾吐了一口氣道:“那不是你的世界,你要是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似乎看出了白宴黎眼中的疑惑,那雲醫生歎了一口氣,又加了一句:“沒錯,你要做好選擇,如果她在這邊醒過來了,而你也回不來了。”


    *


    人生就是這樣,沒有十全十美的選擇。


    一個人要得到一些東西,必然就會失去一些。


    人生總是公平的。


    所以哪裏有什麽一見鍾情。當年他在魏王府的重玉樓看到唐宛如巧笑嫣然的那一眼,都是他丟棄一切換來的。


    所以他在那一日花燈節,她許願說她希望他們兩個人能夠更多的一起走一些路。


    他隻是笑笑不說話。


    他哪裏還有別的路,他唯一的路就是她了。


    不過他依然是滿意的。


    因為覺得值得。


    拋棄一切來陪著她值得。


    和她共同對敵依然值得。


    想到這裏,白宴黎的唇角輕輕的揚了起來。


    而他對麵的唐宛如,見她已經問完了不說話卻還笑,眼神越發的奇怪。


    “你笑什麽?”


    白宴黎重新凝視著她。


    他記得以前和她一起出門,她看到有人穿漢服的時候,就時常說,她穿這種漢服一定不好看。


    而此時看著眼前的唐宛如。


    他真的很想告訴她,好看,真的特別的好看。


    見他站在那裏發呆。


    唐宛如更奇怪了,她抬起手來想要砸上他的頭,把他給砸醒,卻忽然被他抬起的手給扣住了。


    他笑著回答了她的問題:“我和你一樣,也是重生的。”


    不過這個時候,他依然選擇了隱藏一些她聽不懂也未必能接受的話。


    唐宛如的長眉輕輕的揚了揚。


    白宴黎就扣住了她的手來到了床邊說:“宛如你可能不知道,上一世我在唐悅兒手裏經曆的,並不比你所經曆的好多少。”


    他的目光忽然的暗沉了三分,他道:“血腥的背叛,可怕的殺戮,白府全家因為那一對狗男女的奸情而被滅門,而我死於那個親手養大的,周子越的孩子手上。”


    “好在,上天並沒有讓我隕落於此,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所以我這一世很早的就對準了太子之位。我深知,隻有自己足夠的強大,才能夠保護自己和自己的愛人!”他深深的看著唐宛如。


    唐宛如看著他的眼睛。


    大抵是相信他的話的。


    但也有一點不明白。


    同一個人,重生而來性格會變化的如此之大嗎?


    上一世她所知道的那個懦弱的白宴黎會變成這樣嗎?


    不過反過來想一想。


    也是有可能的。


    她的上一世在別人看來,不也是很懦弱無能的嗎?


    苦難會讓人變成什麽樣子也不離奇。


    想到這裏,內心裏有一股溫柔的泉水從心頭流了過去。


    她伸出了手來,用兩隻手捧住他的臉來,看著他那深邃的五官和眼睛裏流露出的溫柔。


    她忽然覺得很心疼。


    他們兩個人都經曆了那樣的艱難,如今能走出來,實在是不容易。


    於是,唐宛如深深的對他說:“宴黎,你辛苦了?”


    白宴黎的心一緊。


    不知是不是她的手心太過於溫暖,他的眼眶忽然就紅了。


    他確實是辛苦了。


    當初日夜守在她的身邊等著她醒來,跑遍所有的醫院隻能夠保住她的性命。那兩年來,他真的無數次崩潰。


    但是這一刻,隻要有她的這一句,他覺得就夠了。


    而讓唐宛如驚奇的是——


    那平日裏向來自傲,遇到再多的事也沒有過多情緒波動的白宴黎,此時忽然哭了。


    眼淚從他的眼眶裏流了出來。


    他也是心事的吧?


    唐宛如沒有多問,隻是覺得心疼,她抬起手來,更加細心的把他的眼淚擦幹淨了。


    兩個人深情的凝視著彼此。


    這時,“哇!”的一聲,院子裏傳來了孩子的哭聲。


    兩個人相視一笑,確是小孩子醒了。


    窗子外麵,江南濕潤的風吹了進來,夾帶著空氣裏柔軟的香氣,好像讓整個世界都溫柔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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