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進了電梯,八樓是許程溪的辦公室,十四樓才是骨科病房區。他和連雲熙先行下去,可能是醫生的家屬也深諳養生之道,分開的時候連雲熙還不忘拉著他的手細心叮囑:“小皖,我看你的腿腳還是有點別扭,這段時間還是別連跑帶跳的了。”從小到大在家長麵前都是乖孩子的葉皖連連點頭:“知道了,謝謝阿姨。”電梯門關上的時候,葉皖深深的鬆了口氣——他沒想到許程溪的母親居然是這麽隨和的一個人,他母親知道自己兒子是個gay麽?況且自己要是這位阿姨知道自己的身份,肯定沒法對自己笑出來了。葉皖從小到大都生活在一個比較正直純粹的環境中,哪怕現在日子過的混亂不堪,哪怕是許程溪先過來糾纏他才發展成這個局麵的,但葉皖想起那個善良溫柔的阿姨,還是不自覺的生出一絲內疚。電梯停在十四樓,葉皖根據許程溪之前告訴他的號碼找到了葉城的病房。一線城市的三甲醫院病房寸土寸金,這件六人病房裏還有不少陪床的人打地鋪,整個屋子淩亂不堪,滿地都是鞋印子,垃圾到處都是。一到門口,葉皖就被病房裏各種病人交雜的強烈異味熏的有些頭暈,皺在門口站了半天才進去。病房裏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葉皖,此刻不少視線落在了他身上,齊刷刷的看著這個精神的小夥子走到左手第二個病床前,對著昨天晚上搬進來的病人家屬說:“考慮的怎麽樣了?”葉城手術過後精神不濟,正在昏迷狀態中。葉母和葉晨大概都是一夜沒睡的模樣,滿身風塵仆仆的麵容憔悴,兩個人見到葉皖還沒等擺出一個合適的表情,就聽到他這麽一句冰冷無情的問話。“你!”葉晨強壓著怒氣,低吼道:“你把爸爸打成這個樣子,你就當沒事兒人了麽?!”“是他先要打我,我隻是反擊而已。”葉皖拿出一份昨天就放在身上的協議遞給他們,上麵明明白白的寫著斷絕關係合同書幾個大字。在兩人備受刺激的眼神中,葉皖冷靜的說:“你們看看裏麵的條件,簽了絕對比不簽好。”“在病房裏說不合適,不如你們跟我出來?”“你”“小晨,你在這裏看著你爸。”葉母突然開口,把葉晨一連串的辱罵堵了回去。這個一向懦弱的婦人此刻站了起來,她手中攥著那份協議書眼中閃著意味不明的光,直勾勾的盯著葉皖:“我跟你出去談。”葉皖並不在乎談的人是誰,點了點頭:“好。”結果他淡定的態度在和葉母到了走廊無人的拐角處,被葉母的第一句話就打破了——“你不是我兒子吧?”葉皖一口氣憋在喉嚨裏,錯愕的看著眼前眼珠渾濁,似乎隱隱閃著淚光的婦女,內心忽然像打翻了調料瓶一樣五味雜陳。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或許他不是原身這個葉皖的事實早晚會被戳穿,但葉皖真的沒想到會是在這個情況下,被這個一向唯唯諾諾的婦女拆穿。他聲音有些啞:“你”“你不是我兒子,我當然能看的出來。”葉母緊緊地盯著他,兩行眼淚順著遍布皺紋的臉流了下來,無比淒婉:“我兒子去哪兒了?”葉皖的手不自覺的握成了拳,半晌後,他在腦子裏閃爍的那些記憶和麵前女人哭泣的臉中艱難的糾結了一會兒,終於輕輕的吐了口氣,說了實話:“阿姨,他自殺了。”葉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什、什麽?”她嚇的手中的協議書都掉在了地上,臉色蒼白的活像見了鬼,卻沒有逃跑。這大概是一個母親對於一個兒子的愛,才支撐著她在遇到這麽荒謬的事情時才沒有逃跑。“阿姨,我知道你會信,因為你看出來了。”葉皖歎了口氣,低頭撿起協議書,慢慢的說起腦子裏擁有著的原身的記憶:“不知道您信不信靈魂互換這個說法,一開始我也不信。直到我的思維莫名其妙的鑽到了您兒子腦袋裏,才不由得我不信。”“他吃了安眠藥,自殺了。”葉皖也是在原身的記憶全部回到自己的腦子裏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穿越到原身身上。原本的劇情應該是原身被周行遠的母親拒絕後,依然有骨氣的拒絕了他的錢,回到屋子裏還是接到了陳鶴的電話。原身坐在家中,回憶起自己悲慘的十九年人生,越想越絕望,衝動之下就吃了安眠藥結束了年輕的生命。家庭和周圍環境是長年累月的惡意,周行遠母親是壓倒駱駝的那最後一根稻草,而陳鶴那個電話就是催化劑。書裏沒有寫到這個炮灰b之後的人生會如何,他的劇情隻停留在咖啡館和男主周行遠母親的交談中,於是葉皖穿過來的時候就是那個場景。是上天安排,讓他替原身再活一次。“自、自殺?”葉母驚恐的捂住嘴唇,聲音嗚嗚咽咽:“怎麽可能呢?!”葉皖不太懂得安慰別人這項深奧的絕學,隻能直來直去的說:“不好意思,我的記憶裏就是這樣的。”葉母說不出話來,靠著牆捂臉嚎啕大哭。還好這裏沒人,要不然周遭所有人的視線必備這個哀嚎的婦女所吸引。但葉皖要說同情的話,還真沒多少,他隻是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現在哭又有什麽用呢?為什麽不早點對他好點?”要是他的家人善待原身,沒有用無止盡的債務把他逼上絕路,原身也不會選擇極端的方式來解脫,自己也不會莫名其妙的穿到他身上了。葉母也明白眼前這個擁有他兒子皮囊的人卻永遠不會是他兒子了,婦女哭了半晌,才稍微冷靜一點,把手中的寫著一百萬斷絕關係的協議書遞還給他,聲音沙啞:“你不是我兒子,自然不用幫他爸還債。”“阿姨,您還是簽了字,把錢收了吧。”葉皖卻沒有接受她的好心,隻無奈的笑了笑:“用了你兒子的身體,還是得幫他做些事情的。隻是再多也沒有了,你現在也知道我不是您兒子,所以這個協議您簽了後,還麻煩把戶口本給我,我是真的要跟你們斷絕關係,不會給你老公和兒子來找我麻煩的機會的。”這麽說雖然有點冷血,但他怕麻煩,能用錢解決的麻煩都不是麻煩,假如能這麽就把葉家人打發了,其實是件好事情。葉母也明白沒錢葉城和葉晨還會去找麻煩的道理,她沉默半晌後,木然的點了點頭。葉母終於在那張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和葉城葉晨的名字,兩個人一起回了病房。半晌後,剛才安靜的拐角處牆後拐出來許程溪的身影。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裏,修長的身影靠著牆站了半晌,才微微皺了皺眉,又轉念倏的綻開。怪不得許程溪嘴角牽起一絲玩味的笑意,心想怪不得葉皖現如今跟從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家夥相比,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原來中間還有著這麽一檔子靈異事件。原來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靈魂,怪不得自己會被他吸引。好看的外表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一挑一。☆、第19章 大豬蹄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掉馬了的葉皖在處理完葉家這邊的事情時,好幾個醫生就夾著本子進來查房。許程溪也在其中,在一群白大褂裏特別的鶴立雞群,一張俊美的臉出挑的厲害,見到葉皖衝他悄悄眨了一下眼睛。葉皖有些不自在的別過頭,視線一開始本來是盯著給葉城檢查腿的朱醫生,不知不覺的就轉到了在旁邊記錄的許程溪身上。後者低著頭刷刷的寫字,察覺到他的目光輕笑一聲,離的葉皖進了些。許程溪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問他:“想不想喝豬腳湯?”他細細的呼吸打在葉皖的耳根,讓後者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同樣小聲的回:“那不是你媽媽給你做的?”許程溪:“沒關係,她走了。”說實話,從早上餓到現在的葉皖還真有點抗拒不了這種誘惑。不過這種母親做給兒子的愛心湯葉皖口是心非的拒絕:“算了吧。”“別客氣。”許程溪悄悄的捏了捏葉皖柔軟的手,清澈低沉的聲音含著一絲戲謔:“喂飽你,應該的。”要說葉皖之前活的太純潔了呢,聽到許程溪這‘喂飽’兩個字居然一點意味深長都沒聽出來,隻覺得這貨真是越來越貼心了。假如要不是昨天晚上那檔子事兒讓他現在腰都酸疼,葉皖都有種想‘續約’的衝動了。嘖,真是有錢就想奢侈,葉皖默默的檢討了一下自己敗壞的思想。饑腸轆轆的肚子叫了兩聲,也不再堅持拒絕那碗豬腳湯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