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程溪側開身,笑著問他:“要不要進來坐坐?”葉皖猶豫了一下,想想剛剛還有事情沒問完,還是走了進去。從玄關換了鞋走進客廳,他就不禁有點微微發怔——許程溪住的這間屋子,自己五年前在他生病的那段時間也沒少來過。名義上是來看他,實際上是被邀請來蹭飯的。而這裏過去五年了,居然還沒有什麽變化,沙發茶幾,桌椅板凳,冷清北歐風的裝潢......依舊還是那個樣子。許程溪這種精致男孩沒有翻修一下嗎?葉皖眨了眨眼,回頭看著靠在牆上笑著望他的許程溪,問:“你一直住在這裏?”不是......最近才搬回來的麽?“嗯。”許程溪點了點頭,彎腰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紙杯給他接了杯水,隨口答:“住慣了,覺得這裏還不錯,反正開車去哪兒都方便。”其實一開始他就是想著葉皖早晚會回來,那他就住這兒好了。反正住哪裏不是住,住在這裏......沒準葉皖哪天會敲他的門呢,就像剛剛那個畫麵一樣。隻不過當你期待一件很久的事情真的發生在你眼前的時候,反倒是沒幻想中那麽激動了,隻剩下一種‘釋然’和‘終於’的感覺。終於時隔多年,葉皖還是踏進了他的領地。葉皖輕聲又問:“你一直住在這裏......夫妻兩個沒有趕你走麽?”其實他本來的後半句話並不是想問這個問題,隻是話到嘴邊不自覺矜持的拐了個彎,變成了這種俗不可耐的問候了。葉皖低頭接過許程溪那隻修長大手拿著的紙杯,淺淺的抿了一口。“唔,沒有。”許程溪笑了笑,慢條斯理的說:“準確來說......是不能。”“不能。”許程溪淡淡的道:“我把這兒買下來了。”“啊?”葉皖有點驚訝——不是因為許程溪把這兒買下來本身這件事。許程溪有的是錢,買下一個樓盤都不奇怪,他奇怪的是那對老夫妻怎麽會賣,葉皖記得他們說過隻是暫時去幫孩子待帶孫子之類的,以後要回這裏來養老的。現在s市的房價‘蹭蹭’的水漲船高,在這個節骨眼賣地段這麽好的房子......那兩口子可沒這麽傻。“他們怎麽會賣?”“當然會賣。”許程溪輕描淡寫地說著,整個人顯的‘平平無奇’中隱藏著低調炫酷的奢華:“出市價雙倍的錢就行了。”葉皖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不自覺的捏緊了手中的紙杯:“......你瘋了麽?”這地段難道是什麽神仙地段麽花兩倍的錢來買?難不成許程溪是錢多燒的?怪不得那老兩口會賣——這世界上房子有的是,但像許程溪這樣的冤大頭二百五可不好碰。“沒瘋,就覺得這兒不錯。”做鄰居住隔壁什麽的,多浪漫啊,許程溪側頭對他一笑,表情和煦說出的話卻頗為惡劣:“你以後別想有‘新鄰居’了,就我了。”葉皖:“......”聽著許程溪刻意強調‘新鄰居’三個字,葉皖不禁覺得有點啼笑皆非——這人莫不是還在記仇剛剛他那句新鄰居?整這麽心想著的時候,葉皖就感覺左手濕涼濕涼的,低頭一看,原來是他剛剛不小心把紙杯捏扁了,裏麵剩的水灌了一袖子。“嘖。”看著葉皖微愣的神情,許程溪無奈的笑了笑,抽出幾張紙巾湊上前抬起葉皖**的手腕幫他擦手,擦袖口。一邊擦,一邊輕聲問:“一直沒問你,在國外這幾年怎麽樣?”葉皖低頭靜靜的盯著他修長的五指在自己的指間穿梭,一種冰冰涼的皮肉摩擦感很是怪異,他抿了抿唇:“你指哪方麵?”許程溪:“主要是飲食方麵吧。”這個方麵啊......葉皖聽到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還真的不怎麽好。他在美國這五年,不論是學業還是其他的,例如衣住行都撐的上一句還好。可偏偏是這個吃......可以說是很是遭罪了。他口味不算清淡,但仍舊吃不慣美帝那些油膩膩的食物,去了不過一個月,肚子裏就被各種油炸甜品填滿了,一段時間看到都想吐。那個時候,葉皖就萬分懷念祖國各種菜係的美好河山,還有......許程溪做的海鮮炒飯。奈何,他自己不會做。有一次,葉皖都去超市把海鮮和米買回來了,還特意買回來一口鍋跟著網上的教程學著做飯。奈何......做出來的東西差點給自己惡心中毒去了醫院。還好沒去,國外的醫院去一次能要人命,根本見不到醫生。葉皖覺得自己可能是天生與‘廚房’這兩個字沒有緣分,他果斷放棄了,寧可去吃那些油膩炸雞,起碼不會住院。隻是是真的膩,後來葉皖就隻挑著油脂少的沙拉吃,有一度差點瘦到形銷骨立,走路都空蕩蕩的了,衣服直扇風。那段時間他的狀態把關係還不錯的外國同學安東尼都嚇了一跳,劈裏啪啦的問他是不是在節食減肥?並且瘋狂的說他已經很瘦很英俊了,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中國人。安東尼某個地方和宋陽舒莫名相似,葉皖現在想起他都有點想笑。直到後來他利用空閑時間去一家中餐廳打工,那家老板娘是中國人,恰巧也是s市的,對他一見如故,總是留他吃飯,葉皖這才熬了過來。總之在國外這麽多年,‘吃’這方麵是他最不想提及的......偏偏許程溪還正巧就問了這個。葉皖有點懷疑他是故意的,悶悶的說:“挺好的。”“怎麽會好。”許程溪輕笑了一聲:“你廚藝那麽差,怎麽會好?”葉皖:“......”“連個蘋果都削不好。”許程溪輕輕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去別人家蹭飯就別吹了。”葉皖輕輕一皺眉,下意識的問:“你怎麽知道?”“嗯?”許程溪眼神微微撥動了一下,輕應了一聲,麵不改色的反問:“知道什麽?”“知道......我去別人家裏蹭飯。”“哦,我瞎說的。”許程溪調侃的看著他:“你真的去蹭飯了嗎?”這人怎麽這麽討厭?葉皖惱羞成怒的甩開他馬上要跟自己十指相扣上了的手,轉身就要走。隻不過腳下還沒來得及動,微微側過的身子就被許程溪掰著壓在牆上,後者眉目不自覺的蘊含上了一絲危險,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的下巴:“又生氣了?”脾氣還是這麽不好,不過......是以前的感覺,沒變。過近的距離讓葉皖有些微微的不自在,他身子僵硬的靠在牆上別過頭,生硬的說:“你離我遠點。”現在實在是太近了,仿佛他隻要一個錯頭......就能意外碰到許程溪的臉一樣。天地良心,葉皖可不想有這樣的‘意外’。而且,許程溪身上那特有的,包含消毒水的清爽味道就跟有毒一樣,一靠的特別近,就讓葉皖有種頭暈的感覺。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隻是葉皖不想發生‘意外’,有些無恥的人卻想,許程溪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循序漸進的劃過葉皖白皙修長的脖頸,線條精致的下巴,鼻梁,然後是那雙倔強水潤的雙眼。葉皖的眼睛很好看,就是總是淡淡的,情緒很少。即便偶爾有,也是怒視他為多——就像現在。然而就是這般怒視的眼神,他也好久都沒有看到了。一日不見就如隔三秋,更何況這樣的近距離,是好幾年......許程溪驚喜的發現葉皖那白皙的耳根居然還會變紅。這是因為他變紅的。“小朋友。”很久沒叫過的昵稱再次重出江湖,許程溪的聲音幾乎是帶了一□□哄:“你還記得你走之前我跟你說過什麽嗎?”葉皖此刻腦子有些紊亂:“嗯?”許程溪一低頭,那張殷紅飽滿的唇就近在咫尺,一瞬間,他幾乎是有一種衝動的——就孟浪的不顧一切吧,不管會不會嚇到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