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寢室長素來心細，擔心方澤一個人出去會出事，便對顏錚說：“別跟這瞎貧快跟過去看看啊！他燒成那樣估計得輸液，你去了至少上廁所能幫他舉下輸液瓶。”顧浩天賊兮兮地笑著說：“手上紮著針的話，說不定還得有個人幫忙脫褲子，顏錚你要不去我可去找方澤了啊。”顏錚一胳膊肘搗在顧浩天腰上：“方澤是我的人，你小子少開他玩笑！”方澤到醫務室先被安排去采指血，等化驗單的空檔用溫度計測體溫，最終被診斷為病毒性感冒。校醫說這波春季流感來勢凶猛，建議他請兩天假好好休息避免同學間互相傳染。都燒到三十九度多，方澤實在沒精神去上課。死過一回才深刻體會到，世上沒有任何東西比健康更重要。他打算輸完液就回家養病，剩下的藥帶到社區診所輸也是一樣。才剛紮上針顏錚就來了，見方澤斜著眼睛瞅他，顏錚弱弱地開口：“那個……你想不想尿尿？”正往方澤手背上貼醫用膠布的護士小姐姐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方澤暗罵，老子不想尿尿，倒有點想把你頭擰下來當球踢。顏錚抬頭看一眼輸液架，繼續沒話找話：“這麽大兩瓶水輸完都得一兩點了吧？中午想吃什麽我給你買去。”“輸完液我自己會去吃飯，不用你管。”“你去哪吃？我陪你一起。”“我回家。”好吧，顏錚目前還不是能跟方澤一道回家的那種關係。主要是他不想以同學兼室友的身份草率地出現在方澤父母麵前，要見家長肯定是以男朋友的身份拎著禮物正式登門拜訪才對。“那我送你回家，你這副樣子搭地鐵非擠掉你半條命不可。”要不是顏錚提醒，方澤都忘了五年前的他還沒車。倒不是沒錢買，他其實家境也算殷實，母親在重點中學教英語，父親是家甲級造價事務所的法人，一年賺個大幾百萬的肯定沒問題，也就是和顏錚比他才淪為寒門小戶。沒買車純粹是因為方澤覺得他平時在學校開不了幾次，買來放著浪費。和顏錚婚後那五年累歸累，尋常百姓想象不到的榮華富貴他也一樣沒落地享受個遍。坐慣豪車和私人飛機出行，再讓他去跟一堆陌生人擠地鐵，想想頭皮就直發麻。何況還病著沒力氣，方澤默許了顏錚的提議。不是給他機會啊，方澤自我安慰著，是他欠我的，上輩子累死累活的為他們顏氏打拚，這輩子也要嚐嚐剝削人的滋味，讓顏家大少爺給我當牛做馬。顏錚見方澤沒明確反對高興得不行，說方澤早飯沒吃到下午準得餓，他要去校外買點零食給他墊肚子。顏錚意欲離去時方澤下意識地叫了一聲：“焱焱……”那是最親密的人才知曉的稱謂。顏錚出生在驕陽似火的七月底，正好又姓顏，便取了焱焱這個乳名。六歲以後顏錚就拒絕任何人這樣叫他，認為複字的名字太沒有男子漢氣概。婚後，顏錚卻愛死了方澤稱呼他焱焱，聽起來有股被珍愛的味道。方澤也叫順口了，然而此刻……顏錚腳步一頓，驚訝地轉身，“你剛叫我什麽？”“顏錚。”“不對，我分明聽到你叫我小名了！”“你耳朵岔氣了吧？我怎麽會知道你小名是什麽。”“焱焱，不是顏色的顏，是三把火的焱。以後你叫我焱焱，我叫你阿澤好不好？”第4章 陽光帥氣的青年蹲在方澤麵前牽起他的手，語調委婉地祈求：“以後你叫我焱焱，我叫你阿澤好不好？”突如其來的戳心感讓方澤很是懊惱，皺起眉頭裝出很嫌棄的樣子：“你當我們讀幼兒園呢？簡直幼稚得要死。”事實上他們曾這般稱呼彼此整整五年。尤其是在親熱的時候，隻消方澤軟軟地求一句：“焱焱，輕一點”或是“焱焱，我不行了，快放開我”，顏錚就會受到刺激似的愈發凶狠地疼愛他。而顏錚叫他阿澤除了說情話，更多的時候都是找他幫忙。“阿澤幫我找下那條灰藍色領帶”，“阿澤我昨天放桌上的手表怎麽不見了”，“阿澤我登山扭傷腳好難過，你飛來看看我”……結婚伊始，方澤喜歡過被顏錚全心依賴的感覺，明明可以由管家或助理做的事，非纏到他親自出馬，這是夫夫間的小情趣，愛意的表達方式。可現在回過頭想想，是他太縱容顏錚了，一個嬌生慣養，一個大包大攬，是他把顏錚慣成個沒心沒肺沒有責任感的二世祖，是他無界限的愛使顏錚把他的付出都當成理所當然。如果一段婚姻失敗了，一定不全是某一方的錯，這點方澤不得不承認。顏錚晃晃方澤的手，打斷他的胡思亂想：“你剛剛叫我什麽事？有什麽需要盡管說，小的一定謹遵方大人吩咐。”“我就想問你臉疼不疼，疼的話請護士拿冰塊幫你敷一敷。”那一巴掌沒使全力也有七八成，要不是發燒沒勁，顏錚的臉估計早被扇腫了。品味出方澤言語中的關懷之意，顏錚喜不自勝地把方澤的右手翻轉過來，用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掌心，“我臉皮多厚啊，你那點力氣也就相當於給我撓癢癢。我倒擔心你手疼不疼，要不我幫你吹吹？還有，以後跟誰有仇別親自動手，告訴我我來替你收拾他。”“你惹我生氣呢？”“我扇我自己！”隔壁邊輸液邊玩手機的女生掏出副耳機戴上，還往外挪了幾個座位。倆男生惡心吧啦的當眾上演瓊瑤劇，再帥也不能忍。方澤想笑，又不願給顏錚好臉色免得他得意忘形，就冷著臉支使他去跑腿：“你不說給我買零食嗎？趕緊去我有點餓了。”顏錚領命屁顛屁顛的往外跑，方澤就盯著他的背影看。十月下旬涼意漸濃，顏錚騷包地套件短款皮衣配牛仔褲，顯得腿長足有一米八。答應交往之前，方澤單純地以為顏錚是衣品好，後來才曉得他身上那些分辨不出品牌的衣服都是高定款，隨便挑一件價格都嚇死人。貴有貴的好，就是穿起來舒服呀，還特別抬人，配上顏錚的高顏值和好身材，任誰見了都會怦然心動。等等，打住！可不能又陷進去啊！如今和顏錚一個宿舍住著真是個大問題，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容易出事。換宿舍也不現實，那家夥粘人的功夫可是一流的，方澤毫不懷疑他換到哪顏錚就能跟到哪。其實有個辦法可以擺脫顏錚，找個新男友讓他徹底死心。可方澤目前沒有戀愛的心情，才這麽短的時間他還沒從前世的傷痛中走出來，一想到顏錚和那個男的……媽的，你都能和別的男人睡，老子換個人愛也不過分吧？方澤決定等病好了就把學校裏追他的人挨個篩選一遍。有過婚姻經曆後，方澤得到個教訓：一定要和愛自己的人結婚，哪怕你沒那麽愛他。所以他選男朋友首要條件就是，對方要真心實意待他好。至於自己愛不愛，先挑個最合意的處著唄，不還有日久生情這回事嗎？說不定處段時間就能擦出愛的小火花。拎著一大袋零食回來的顏錚，哪想到他離開這一會兒工夫方澤已經心靈出軌了。“阿澤，你想吃哪個我幫你打開。”顏錚趁方澤不注意偷偷改掉稱呼，方澤聽五年早聽習慣了，一時間竟沒察覺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