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鑰匙,打開狗鏈,將陳秋華扛了起來。


    讓他自己走路,肯定是沒可能。


    隻能這樣,一點一點架著他往前走。


    “就這麽把人帶走,不會出事吧?”


    我對蘇莫離問道。


    “不會,我已經叫人把周圍的監控給黑了。”


    蘇莫離一如既往懂得我的意思。


    我這才放心點頭,在陳秋華不斷的咳嗽聲中,把他一點一點弄到了我們的車上,隨後第一時間帶回了天宮集團。


    隻不過我沒想到的是,這家夥壓根就沒撐住。


    在車上就再次昏厥了過去。


    那百丈帶來的痛苦,實在是不小。


    沒別的辦法。


    我隻能叫人派來幾位醫護。


    給他完完整整處理了一下傷口。


    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這家夥才醒了過來。


    慌裏慌張,一通詢問。


    他也順利在停屍間,見到五位親人的屍骨。


    “爹……”


    “媽?”


    “你、你們……”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


    整個人猶如行屍走肉。


    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


    我跟蘇莫離站在一旁,卻看到他那原本隻是夾雜著數根白發的頭發,一下變得多了起來,那皺巴巴的臉,更是蒼白衰老了幾分。


    人在痛苦到極致的時候,身體機能是會迅速產生變化的。


    這不是玄幻,也不是傳說。


    隨隨便便去當地省級醫院重症室待半天。


    就能夠看到這種畫麵。


    何況。


    眼前這個男人。


    已經四十多歲了。


    “六年……六年了,我找了你們六年,沒想到變成這樣,我不配當你們的兒子,我不配!”


    陳秋花園一下一下抬起手,抽著自己的臉龐。


    跪倒在了這五具屍體麵前。


    我們沒有幹涉。


    更沒有安慰。


    隻是坐在一旁。


    耐心等候這家夥從悲痛中緩過神來。


    放下執念,接受事實。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換做以前的我。


    興許會上前安慰幾句。


    可如今的我,卻更加明白。


    有些事情,必須得靠自己麵對。


    這或許會很難。


    有的人,死在途中。


    有的人,連接受的勇氣都沒有。


    但隻要扛過去。


    這天底下,還有什麽可怕?


    陳秋華是不是這樣的人,我不知道。


    但這六年的執念對他來說。


    是必須麵對的劫難。


    一個半小時後。


    頭發已經白了大半的他。


    緩緩站起身來。


    一瘸一拐走向了我們。


    衝著我和蘇莫離跪了下來。


    “恩人,受我陳秋華一拜。”


    熟悉的磕頭。


    我和蘇莫離對視了一眼,伸手抵住了他即將觸地的腦袋。


    “不用跟我們磕頭,你就不想知道,這五具屍體是從何而來?”


    我平靜問道。


    陳秋華苦笑一聲:“知道,又能怎麽樣?我這人窩囊了一輩子,從來沒做過什麽有出息的事,這次去陳家也沒換來想要的東西……”


    “我甚至連安葬父母叔伯的錢都沒有。”


    “知道真相,又能如何?”


    話,是沒錯。


    但我仍然皺起眉頭,語氣不悅道:“你好歹也是個三尺男兒,自知窩囊,難道就沒想過就此改變?”


    陳秋華一怔,而後麻木地看著我:“我好賭頑固,病癆纏身,就是有心也無力改變,何況我也不是沒嚐試過……多年來創業,投資,統統失敗。”


    “這老天好像在與我作對一樣,不論我做什麽,都是以失敗告終。”


    “唯有賭字,能讓我逃脫這種魔咒。”


    看得倒是開。


    可十賭九騙。


    有什麽區別?


    我沉聲道:“我問你,你這樣的情況,是不是從六年前,也就是你父母叔伯消失三個月,亦或者半年後才出現?”


    “你仔細想想,再回答我。”


    陳秋華又是一怔,低著頭沉思了十幾秒,方才點頭道:“是!那時我父母叔伯,還在陳氏主持事務,我手裏經營著三家茶樓。”


    “可他們消失沒多久,我的茶樓倒閉的倒閉,查處的查處……”


    “沒多久,我就染上了賭。”


    “手裏的錢,輸了個精光。”


    “再後來……”


    他語氣變得苦澀。


    “再後來,我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滿腦子就隻有賭。”


    “得了病癆。”


    “都還在賭博場上要生要死。”


    我繼續問道:“你覺得,這都是自己的問題?”


    “不是我的問題,還能是誰?”


    “老天?”


    他喃喃自語道:“我這一生,做了太多的錯誤選擇,走到今天這一步,好逸惡勞,酒囊飯袋,是死得其所,再去怪老天……”


    “嗬嗬,真是笑掉大牙。”


    我接著說道:“如果我告訴你,你之所以變成這樣,是因為有人在幕後搞鬼,做風水局害你,你信,還是不信?”


    陳秋華一愣。


    他顫抖著聲音:“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做風水局害我?跟我父母叔伯有關嗎?”


    倒是不傻。


    於是。


    我也不再隱瞞。


    跟他講述了一下。


    橫水大凶局的事情。


    原原本本。


    一字不落。


    他聽完了之後,不敢置信的看著我:“你說的這些……我、我從未接觸過,真有這種效果嗎?我的父母叔伯,被人埋在風水地裏麵當做陣眼,我身為他們的後人,就會黴病纏身,終日不得安寧?”


    “風水二字,就如中藥一樣。”


    “隻要找到了對症下藥的辦法,就能治百病。”


    我淡淡說道:“橫水土牛,鬼嬰降頭,這種大凶局,就是害你淪落到此的毒藥,你若是不信,就仔細想想,這些年來到底經曆了多少苦事。”


    我自然不是在張嘴胡謅。


    爺爺在八字風水訣裏,說的很清楚。


    害人的風水局分很多種,但基本上都有同一個共性,就是不會立竿見影,而是通過潛移默化的影響,愈發擴大傷害。


    往往等到末期時刻。


    中了風水局的人。


    基本上都會將一切歸咎於自己,而從不去想外界問題。


    越是強大的風水局,就越能夠將這個影響弄到最大,那些中了招的苦主,基本都會誤認為那都是自己犯下的錯,如果時間倒流,覺得自己能改變一切。


    實際上。


    什麽都改變不了。


    入局者,就像是被纏上了無數根毒藤蔓,一點一點從腳踝往上爬,直至包裹了全身,便是局落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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