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白離川明白過來那個“那裏”指的是哪裏,秦不晝就消失在了幻陣之中。白離川毫不猶豫,跟著邁步進入。懷中一空,視線輕晃,秦不晝就落在了與之前枝繁葉茂的深綠景象截然不同的地方。花樹團團錦簇,圍繞著湖水,湖中有一亭。“唉。”亭中人歎著氣,無奈自語道,“現在的人呀,整日地恩恩愛愛給我們這些老頭子看啊,都不知羞?”“可是虛玄宗又極?”秦不晝問。“正是在下。”那人道,“我都聽見了——你既知道規矩,那便是來求‘寄情’?”秦不晝笑吟吟地點頭,好似自己真是個陷入甜蜜愛戀的毛頭小子,而不是威震四方的大能。事實上,來拜訪記名弟子又極不過是個幌子。他來求的便是這‘寄情’。寄情類似於妖精和草木簽訂的伴生契約,是屬於修者的同命符。在萬年前,尚未進入全民修真時代時,是被當做修者婚契的東西。但是如今已經被雙修道侶儀式所取代,事實上雙修道侶的契約比寄情簡單得多,羈絆也是不如。雖然不過是個形式上的玩意兒,秦不晝並不真的在乎。但難得來上一回,秦不晝還是想要得到。他可以更好地保護戀人,盡管對方很多時候都不需要自己的保護。他的神情都被那亭中人的神識收入腦海,不由地暗自搖頭。心想這人一看就是個有手段的,那另一邊的的小家夥別被他吃得骨頭都不剩才好。亭中人心中自有思索,慢吞吞地回過頭,露出張溫潤清秀麵孔:“然,便在這裏等你的同行之人吧。”想了想補充一句,“不過我現在心情不好,你便來陪我手談一局如何。”而被分割開的另一邊,白離川落入花林中,凝冰成劍,將神識如漣漪般一圈圈放開。“來者可是虛玄宗人?”有清澈的聲音傳來。白離川轉頭去看,隻見一青年白袍上盛開著兩枝梨花,似欲斜逸而出。青年從林間走出,停在他一丈開外。青年的氣息介於虛實之間,顯然是身外化身。白離川頷首,左手捏出留痕訣,掌中翻出銀紋,三劍喚月,正是虛玄宗的烙印。虛玄宗的尊者收了弟子,便會用神識在弟子的掌心烙下痕跡。結痕方式唯有虛玄宗的尊者知曉,無可替代。那青年眨了眨眼,臉上這才透出一點兒切實的歡悅。向白離川抱拳,寬鬆的袖子垂至腰際:“方才未先通名,是失禮也。在下又極。”雖麵容謙遜,遣詞和氣態卻隱有傲氣。白離川心道原來這就是那位覺醒魔體的師兄,倒也不奇怪他身為魔體卻一副仙氣模樣,回禮道:“在下又白。”同輩?又極沒想到這孩子竟是與自己平輩,是哪一個師叔的弟子?然而他與那些師叔並不很熟,所有心思都放在師尊身上去了,想破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便笑道:“你便往那裏去吧。”他伸出手,輕輕點向不遠處的一口小井。“那裏是真正的玄鏡,”又極說,“又被稱為‘鑒真井’,每個人隻能看到一次,你看完了可以告訴我要選擇留下還是離開。”白離川稍作猶豫,施禮問道:“請問又極師兄可見過與我同行之人?”又極一怔,看著白離川清淩淩的桃花眼眸,裏麵的擔憂不似作假。忍不住笑起來:“無須擔憂,他正與你經曆相同之事,你早些看完,便能找到他。”他倒是明白了,那之前的金瞳修者為何如此喜歡這孩子。一眼望去隻以為清高刻板,再一觀真是純真到可愛。白離川謝過又極,往那井邊走去,心中卻是疑惑這幻陣著實有些古怪。作者有話要說: 蟹蟹小天使的投喂(づ ̄ 3 ̄)づ ☆、第120章 6.19白離川知道師尊是隱瞞著身份來拜訪又極師兄,問他要件什麽東西的。雖然師尊沒有向自己解釋,但自己隻需要配合就足夠。白離川來到井邊,並未放鬆警惕,往井口望去。清澈的井水平靜無波,籠罩著一層如霧的寒涼,讓白離川的冰靈根也感受到一絲舒適。正當這時,一聲悠揚的鍾聲響起,那聲音仿佛穿透一切障礙,從遙遠的天際傳來。白離川微怔,很快便意識到,這聲音的來源是井水。秦不晝在又極對麵坐下。又極輕咦一聲:“這位同門好生麵善。”眼前的男子一身長袍,將塵俗與超凡的味道糾集在身上。雖然他故作無害,又極卻不至愚蠢地認為此人當真無害。隻是又極一時也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裏見過這人。若是換了個人,必能從那極其醒目清晰的特點把秦不晝認出來。但又極和秦不晝相似,是個對自己不感興趣的物事毫不關注的性子。又極自請鎮壓虛土道氣運,如今過去的太久,已經和幻陣融為一體。當秦不晝踏進這虛土道上時,整座虛土道竟輕輕一震。這樣的人,要麽是有大氣運在身,要麽強到連幻陣都會動容。門內知道寄情這種偏門之人不多,能從那些典籍中知曉的話,至少也是元嬰期的真傳弟子了。秦不晝卻說:“是我長得普通了些,時常與人撞臉。”說著拈出一顆黑子。兩人起了局。天地間籠罩著一層血紅色的薄霧,方圓百裏的地麵恐怖龜裂。白離川幾乎是轉瞬之間就回想起了這個場景。一千二百年前,魔修屠盡雲琅宗。一人在雲琅宗之外。長刀上糊著一層黏膩的鮮血,順著他的手掌流淌而下,刀尖漫不經心銼著地麵,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一幹生怯的魔修被他逼得步步後退,他純白的道袍被浸染的鮮紅,臉上綻放出殘忍笑容:“別怕,挨個來。”“一個也逃不了。”白離川陡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精神力迅速伸出觸角操縱光腦,機甲一個側身,手中劍高舉,一個縱躍劈砍將那蟲獸劈成兩半,回身幾個高難度的空翻躍出了包圍圈,衝回了己方軍艦的甲板。怎麽會在戰場走神?白離川按揉了一下眉心,他好像夢到了……一個陌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