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離川其實沒什麽藝術天賦,他可以畫出精細到極致的設計圖,也可以臨摹出幾乎完美的仿造,但當初讀書時經常被藝術課的老師罵的狗血淋頭。“靈感”,這是他們最常和白離川提起的兩個字。白離川到今天都沒怎麽明白靈感究竟是個什麽。“想離川。”秦不晝抱膝縮在宿舍的床上,看著通訊器中的白離川。白離川沒有穿著軍裝,一身普通常服加鬥篷,那裏的信號不好,光屏一直忽閃著。星網應該是覆蓋全星球,在哪裏會信號不好?秦不晝不用猜也知道。白離川聞言隻是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目光溫潤地看著秦不晝,“我也想你,不晝。”話音剛落微皺了一下眉頭,側身壓低了身形輕道,“我很快就會回來。”背景音似乎有一聲尖嘯,通訊器就在滋滋的電流聲中掛斷了,秦不晝關了通訊器,寂靜的宿舍中隻聽得見蠢貨室友舒服地打著小呼嚕的聲音。秦不晝鑽進被子裏,臉埋進枕頭,輕哼一聲:“騙子。” ☆、第124章 6.19連載白離川掛斷通訊,壓低了兜帽邊沿一個縱躍把自己帶進了經過的小型飛行器中。韓景嚴正坐在飛行器裏,朝著機甲的人工智能說:“提速。”後麵追趕的,是大批窮凶極惡的蟲獸和表情猙獰、被蟲獸占據思維的人類。也許其中有正常人?但韓景嚴辨認不出。機甲變形而成的飛行器接收到命令,掉轉方向猛然拔高,架起大口徑離子炮朝後方連續激射,被逆向的氣流帶著往前,同時自身能源運轉,不斷加速。韓景嚴側目看了白離川一眼:“你的機甲怎麽樣?”他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白離川。要不是並肩作戰幾年,對白離川的機甲夠熟悉,他們也許就直接錯過了。“已經無礙,多謝。”“你那機甲等級太低,跟不上你的同步率,是該換一個了……”韓景嚴若無其事地笑道,“還沒有問你,白中尉怎麽在這裏?”韓景嚴這麽說著,其實理由雙方都已經心知肚明。黑市今夜交易最集中的就是那種名為羽化的毒-品。韓景嚴是遵照家族的指令來查探,但是白離川居然也找到了這個地方。身後的爆炸聲遠去,白離川垂下眼瞼,緩緩開口。在尊崇軍權的聯盟,如繪畫、陶瓷一類的藝術係地位並沒那麽高,通常是可有可無的選修科目。因而偶然出現了一個主修繪畫,能駕馭所有風格的天才少年,自然是被捧到了心尖。秦不晝起初還裝著乖孩子,但隨著和白離川的分離時間越來越長,整個人都有些憊懶下來,每每拿起畫筆,沒過多久就又膩煩地丟到一邊。畫畫,不過是徒勞地留下終將逝去的場景,筋疲力竭地解釋內心的景罷了。像是在創造之神的輪回之中無數被他看透玩膩的東西一樣,那些曾經珍惜無比的色彩紙張也被堆在了畫室角落。導師和教授為之感到可惜,但卻不知從何勸說鼓勵。畢竟靈感是那樣捉摸不透的東西。主修繪畫係的學生要上油畫、山水畫、水彩畫等等全部的畫種,成績須有三科以上的良好,其餘及格。這一次教授出的油畫意象命題是“破曉”。很普通甚至有些俗套了的命題,但教授的意思是畫單純的人物肖像,不可以畫出真正的晨光。秦不晝半睡半醒地聽完了機甲製造係的課程,回來的時候就聽見了同學轉達課題。“大才子,你這次打算交作業嗎?”一個同學笑嘻嘻地問道。秦不晝打了個哈欠,他近來似乎有些發育的勁頭,但還沒到正式抽條的時候,身量依然是少年的清瘦。在繪畫係一幹已經初步進入發育期的beta和omega同學麵前顯得有些年幼軟萌。倒是沒幾個人認為秦不晝是alpha。單單看那張還沒長開的精致過頭的臉,說他是omega都沒人感到意外。秦不晝睨了那人一眼,懶洋洋地道:“沒靈感呀,我也沒有辦法。”同學露出一臉“就知道會是這樣”的表情。對於繪畫課程和作業,秦不晝每次都用這理由搪塞過去,偏偏導師居然還心疼地讓他注意休息,從來沒有威脅不交作業就留級的事。同學對此大呼不公,然而毫無辦法。機甲製造係的零件設計課,秦不晝倒是每節課都去聽,按時交了作業。機甲製造係的導師卻不是很喜歡秦不晝,因為他隨口提出的一些觀點都太過奇思妙想,作為力求科學嚴謹的機甲製造師,這種態度實在很難讓他們喜歡。要畫畫就好好當個畫師,跑到機甲製造係發揮那多餘的想象力算什麽?秦不晝坐在位置上,目光略略放空。他不喜歡畫人物肖像。畫師是要用色彩和線條留下自己眼中的景,加以情感糅合,描繪出自己心中的景。但對於秦不晝來說,他並沒有什麽想要留下的景象,也不認為除了自己有誰夠資格讓他畫成肖像。這樣的想法也許有些驕傲,然而他又該死的有驕傲的資本,讓人無話可說。這時候,那邊的討論也結束了。一個同學晃了晃秦不晝的肩膀:“大秦,你去麽?”秦不晝眨了一下眼:“?”同學知道他剛才沒聽人說話,扶額解釋道,“明天月假,去地下酒吧找點樂子……咳,靈感,怎麽樣?”秦不晝:“……等等,酒吧是不允許未成年人出入的吧?”“這不是廢話嘛。”同學曖昧地擠了擠眼,“酒吧老板是裴粟的叔叔,你懂的。”秦不晝撇撇嘴,懶散地趴桌上蹭了蹭:“不去。”裴粟聞言皺了皺眉毛,被幾個好友推搡著走過來,揉了揉衣角,小心翼翼地看著秦不晝:“我,我聽說秦同學最近缺乏靈感……換一點心情,體驗一下不同的場麵,也許可以找到靈感。”這說法腔調頗為溫軟了,事實上,很多人都在背地裏嘲諷秦不晝年少時不知收斂,如今才思枯竭。秦不晝垂著的眼皮稍微抬起,看了一旁目光輕盈柔軟,神情略帶羞澀的裴粟一眼。裴粟長相普通,發育的倒是挺快,已經比秦不晝高上不少,為人溫和。秦不晝估摸著他該是個beta。他似乎是把秦不晝當成了beta或者omega,正在追求秦不晝。出於一些不為人知的考慮,秦不晝並沒有揭開這個誤會,反倒是狀似不經意地加深。秦不晝不知想到了什麽,坐直,手托著腮看著裴粟的臉色在自己注視下一點一點漲紅,眯眼笑道:“好呀。”從地下酒吧離開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是醉醺醺的。雖然出於年紀沒有飲酒,卻尚且沒有從酒吧中那酒精夾雜著濃烈的信息素在空氣中撞擊的氛圍中回過神來。除了秦不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