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沉軒心髒一縮,道:“師尊吃醋?”  顧擁雪淡淡地道:“不是。隻是有些後悔沒讓你師伯打他一頓!”  宋沉軒情不自禁地笑了,恰如清風明月,瓊花滿樹。  顧擁雪正將一小簇桂花的枝莖拔去,瞧見他的笑,忽地道:“為師從前見過你。”  宋沉軒收了笑容,道:“師尊忽然收我為徒,也許,我們前世見過。”  顧擁雪微微一怔,不知怎地從此話品出幾分曖昧來。  他蹙眉,處理桂花的動作都停了。  他收徒向來都是一時興起,隻是收宋沉軒時,又好像和收其他人不同。  他真的覺得見過他——隻是他不記得了。  ※  “師兄說,你的長華心法已練到了第三重。入外門不過一月,有此進度已是難得。我派主修兩門內功。《陰玄七訣》與《純陽功》,你想學哪樣?”  “弟子想修習《純陽功》。”  顧擁雪詫異地道:“你確定?”  宋沉軒道:“弟子確定。”  長華派主修的兩門內功,《陰玄七訣》至陰至柔,《純陽功》至陽至剛。  亓衡之修習的也是純陽功,但他體內陽氣十足,正好合適。  宋沉軒體質偏陰,更適合像他一樣修陰玄七訣。  顧擁雪將兩門內修功法的區別細細地為宋沉軒講了,宋沉軒一雙星眸溫柔不已,但語氣卻十分堅定地道:“弟子就想修習《純陽功》。”  顧擁雪便不再勸,道:“那你就修《純陽功》吧,若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你師兄。”說到這裏時,顧擁雪想起亓衡之對宋沉軒獻殷勤的畫麵,“……也可以來問我。”  宋沉軒對顧擁雪恭敬一禮,道:“麻煩師尊了。”  顧擁雪便讓他先記熟《純陽功》的心法口訣,自己則去內室調息養傷。  八年來他體內的陰陽平衡都處於岌岌可危的狀態,若不然典久招對亓衡之的悔婚也不會反應那麽大。  亓衡之在答應與他結契雙修之前,隻提了一個要求。  他說他要在上麵。  顧擁雪考慮了幾日,同意了。  如今雙修結契不成,往日裏亓衡之提的那個要求就欠打了起來。  顧擁雪總覺得從前亓衡之沒有這麽欠打——可近來卻一日比一日欠!  亓衡之懶懶地靠在折梅殿的桂花樹下,瞧著宋沉軒練長華劍法。  長華的早課內門弟子並不拘必須到堂,他早將長華套路練熟了,而宋沉軒剛入內門,自也可在顧擁雪身邊多受教幾日。  “我聽說師弟欲修《純陽功》,為什麽?”  宋沉軒正好收劍,劍尖上還黏著幾朵桂花。  “師尊受傷後後遺症如此之大,我怕有朝一日會像師尊一樣,所以,不敢修《陰玄七訣》。”  亓衡之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道:“是這樣麽?”  宋沉軒淡淡地道:“是這樣。”  亓衡之便笑了笑。  前世,顧擁雪亦想收宋沉軒為徒,但是宋沉軒婉拒了他的邀約,入了馬舟遠的門下。  亓衡之清楚地記得宋沉軒修的是《陰玄七訣》,不是《純陽功》。  ——有意思,難道小師弟也有前世記憶麽?  顧擁雪清晨起來澆花,就見亓衡之穿著他最精致的衣裳拗了個最別致的造型。  亓衡之靠在桂花樹上,而宋沉軒站在桂花樹下。  後者神情一如既往的清淡,而前者卻打扮得像花枝招展的孔雀,桃花眼中波光流轉,恨不能讓對方多看自己一眼。  “……”顧擁雪給了亓衡之一個冰冷的眼神,讓宋沉軒進殿,繼續傳授他功法。  亓衡之眯眼,捏了捏自己的發梢,忽然就起了壞念頭。  半夜。  清美的月輪浮在折梅殿的上空。  亓衡之輕車熟路地潛入了顧擁雪的寢殿,踱步至他床榻前盯著他。  顧擁雪體內陰陽失衡後又怕冷又怕熱。  他總是一身單衣裹棉被。  冷的時候裹著被子,熱的時候就把被子踹掉。  亓衡之用了龜息之法,輕巧地坐在了顧擁雪的床邊。  琰浮州第一美人。  美,還是如此地美。  亓衡之伸出手,掬起顧擁雪散在床榻邊沿的發。  他知道顧擁雪需要和他雙修才能調理好暗傷,如今他反悔結契,顧擁雪的身體也不知能撐多久……  亓衡之盯著月色中安詳熟睡的人,目中流過華光。  前世,前世……  前世的顧擁雪作為道侶,並沒有那麽讓他厭煩。  他甚至很喜歡他,喜歡他——的身體。  初初雙修之時,坐擁琰浮州第一美人的興奮,他至今都還記得。  顧擁雪是他的師尊,以下犯上,興奮便再加一層!  顧擁雪其實並沒有那麽迂腐,他買了不少小冊子與玩意兒與顧擁雪玩,顧擁雪雖然會沉下臉一陣,但還是陪他玩了。  刺激、興奮與滿足。  在他們結為道侶的前二十年,亓衡之都沒有膩味。  但是肉。體的刺激與新鮮終究會平淡的,他對顧擁雪沒有愛,日子久了這種淺薄的刺激便叫人難以忍受了起來。  亓衡之湊近顧擁雪,唇都快貼上他的唇了,卻沒有吻上去。  他其實還是想得到他——至少,要得到他的第一次。  然而,唯一讓他有心動感覺的宋沉軒,在前世他向他示好時,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  宋沉軒對他說:“你已與師叔結為道侶,除非你與他解除關係,否則你我永遠都不可能!”  亓衡之親了親顧擁雪的額頭,瞧著他皺起的眉眼,心中無比地可惜:以顧擁雪的性子絕不可能與他沒名沒分的苟合,而他若要追求宋沉軒,絕不能與顧擁雪結為道侶。  若是可能的話,他兩個都想要。  如今,他卻隻能選一個了。  床旁有人窺伺,顧擁雪似有所覺,卻沉在夢魘中醒不過來。  亓衡之仗著他重傷虛弱,還是親上了他的嘴唇。  柔軟的唇瓣散發著花的馨香味,舌尖輕輕叩開齒關,對裏頭的舌尖淺嚐輒止。  亓衡之渾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手掌按在顧擁雪腦側,緊握成拳,青筋爆起——  他強行把自己狼一樣的目光給收住了。  沸騰起來的血液則需要時間來涼透。  亓衡之又在顧擁雪唇上重重碾磨了一陣,方才起身離開。  他出了顧擁雪的寢殿,又摸到了宋沉軒的房間去。  夜。  月往下沉。  亓衡之直接撬開窗戶,跳了進去。  屋內宋沉軒正盤腿坐在床上,明明沒聽到任何動靜,卻還是睜開了眼睛。  亓衡之有些漫不經心地坐到了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宋沉軒睜開了眼卻沒有說話,神色平靜,仿佛那鑽入耳朵裏的水聲都是錯覺。  亓衡之倒了一杯,又一杯。  喝第四杯的時候,他把玩著茶杯笑了:“師弟早已醒了吧,為什麽不說話?”  宋沉軒淡淡地道:“我還以為師兄是夢遊。”  亓衡之笑嘻嘻地道:“前半段是夢遊,後麵遊著遊著就醒過來了——小師弟,我還是習慣住這間房,要不,我們還是一起住吧?”  宋沉軒垂眼低笑,很好地掩飾了目中的嘲諷。  亓衡之的手段總是直白而又熱烈的,他有欲無情,無情就不會瞻前顧後,思慮太多。  顧擁雪曾說,他喜歡亓衡之的單純。  他學了這種單純很久都還是沒能讓顧擁雪為他所動。  顧擁雪說的都是借口——他隻是喜歡亓衡之!  今生,他定不會再做無用功。他有別的方法,能從根本上叫顧擁雪愛不上亓衡之的“單純”!  “師兄深更半夜不睡覺,爬窗騷擾師弟。”宋沉軒平靜地道,“我現在就告訴師尊去!”  亓衡之眼見著宋沉軒下床,臉上的笑都僵了,如今顧擁雪還未和他結契,若真以為他調戲冒犯師弟,不狠狠打他一頓才怪!  作者有話要說:  亓衡之:我兩個都想要!  宋沉軒::)  顧擁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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