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亦斌站在主殿正中,神情平靜地道:“收自然是收到了,不過琰浮州有這麽多人上昆侖求藥,若是將玄鹿送給顧仙長,怕是旁人不服。”  楚晏飛皺眉:“長華並不想獨占玄鹿!”  “昆侖所得玄鹿矮小,本就分不了多少人。”  楚晏飛神色微變:“您的意思,是不願將玄鹿分給長華了?”  謝亦斌一哂,道:“長華與昆侖同為琰浮州五大派之一,楚賢侄此話,倒傷了兩派之間的感情。”  “謝長老方才的話才是傷感情。”宋沉軒忽地開口,道,“師尊他為了琰浮州,重傷如此,如今隻不過過去了八年,曾與師尊共進退的昆侖卻如此待他。謝長老方才說昆侖並不是你做主,如若現在做主的是傅掌門,他定會將玄鹿贈予師尊,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縱舍不得玄鹿,但殿內之人都自心底讚同宋沉軒的話。  傅千離與顧擁雪交情極深,當年他孤身闖入魔界,便是因顧擁雪陷入了魔界。  隻可惜後來兩人一個功體被破,一個染上了魔氣,八年來,名聲也寂寂了許多。  “長華話說得冠冕堂皇,然而,玄鹿到底是昆侖的,強讓昆侖把玄鹿給長華,也說不過去吧。”  忽然,有人插嘴。  以賀躍為首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踏入昆侖大殿,賀躍走到了謝亦斌的身後,看也不看顧擁雪,道:“顧仙長重傷誰都惋惜,可咱們昆侖也不是沒有幫過忙。你們這麽上門要東西,交情再好,是否也有持強之嫌?”  楚晏飛微怒——玄鹿對修行者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至寶!謝亦斌祖孫都極小心眼,當年他打了賀躍,他們卻把賬全都記在了顧擁雪的頭上。  賀躍情不自禁瞄了一眼顧擁雪,道:“早先我外公便已想好了分法,如今這麽多門派都上昆侖要寶,不如便擺個擂台,有能者居之。”他挖苦地道,“若是有人連動手都動不了,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下山去吧。”  亓衡之都聽得有些生氣了,顧擁雪眸中淡淡,卻仿佛置身事外。  賀躍瞧見他這副模樣便更氣!他口不擇言地道:“聽說顧仙長前不久才被自己的徒弟悔婚了,怎麽,你不會想讓你徒弟幫你打擂台吧?自己沒法動手,就想依靠美色——”  “嘭”地一聲,忽然有一陣風掠過大殿。  賀躍像隻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摔倒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謝亦斌麵色一變,道:“誰?!!”  “是我!”一長發男子落於殿前,一身紅衣,隻內襟與肩上的狐裘雪白,微微轉頭,露出的側臉俊美難言,眉眼卻有三分鋒利!  “我閉關久了,真是什麽人都敢在昆侖山上大放厥詞了。”  謝亦斌大驚失色,忙扯了賀躍跪下:“掌門恕罪!躍兒他年輕不懂事——”  殿中眾人一驚,意識到來人身份,忙也向來人見禮。  傅千離發長過膝,束也未束,他鳳眸微眯,道:“八年過去了,還不懂事麽?”一拂袖!大半個殿中的人都被推至殿外。  顧擁雪總算變了神情,微微一笑,道:“我就猜到是你出關。”  方才他甫一入殿,就察覺這昆侖殿內有熟悉的氣息。  傅千離神識在此,謝亦斌祖孫的話說得越難聽,傅千離就會越生氣。  他這個好友,實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主兒。  傅千離看他半晌,有些挫敗地道:“你仍是這樣的脾性,若你強硬幾分,這些年琰浮州上的風言風語,恐怕能少去大半!”  顧擁雪外表瞧著冷淡,其實他內心極軟,十分溫柔。  方才他沒立刻出手,就想看顧擁雪要何時才忍不住。  沒想到,他硬是什麽也沒說,反而是他脾氣上來了動了手。  “我沒說話,是因為我知你在此。”顧擁雪目光微柔,又道:“你如今出關,可是魔氣已祛幹淨了?”  傅千離卻搖頭道:“我隻是感覺到了大魔的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感覺怪怪的,摸下巴,作者菌寫到結尾時太困了,我可能會修一下這章=3=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深水魚雷]的小天使:葉子 40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仙女歲歲歲 2個;側影、琳琳嚒、海氏騷雞滯銷bot、跳跳龜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圓業 28瓶;路人病、鹽西過過過! 9瓶;喜歡嗷嚎的嗷嗷 4瓶;風仙畫花、莉莉、晃晃悠悠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31章   昆侖山終年積雪,但山後的昆侖仙境,卻是四季如春。  傅千離帶著顧擁雪往山後去,其餘幾人遠遠地綴在他們身後,並不近前。  風雪侵骨,山巔處的風有些急,顧擁雪微微皺眉,攏了攏並不嚴絲合縫的衣襟。  傅千離一瞧就知他冷,解下身上狐狸圍脖,掛上顧擁雪的脖子。  顧擁雪驚訝:“鳳溪?”  傅千離道:“你現在無法動用功體,這裏卻離昆侖仙境還有段距離。”  顧擁雪不由笑道:“鳳溪還是如此體貼。”  傅千離斜睨他,道:“我出關之後,聽說你前幾個月與你徒兒結契了,隻是不知為何,此事沒成。”  “是。”  “是為了修補功體麽?”  顧擁雪點頭:“瞞不過你。”  “你定是為了讓你師兄們安心,所以才答應結契的吧?“傅千離冷哼一聲,道:“而你那徒弟如此以下犯上卻還完好無缺,定是你認為強人所難,有所歉疚……”  “倒不都是因為如此……”  傅千離卻擺手道:“若他是我昆侖弟子,我早把他的腿腳打斷!”  顧擁雪回頭看了一眼亓衡之,亓衡之正手多地捋一枝寒梅上的雪霜——一如既往地“天真活潑”。  “我這徒兒,嘴賤,手多,還特別喜歡頂撞我,不過不知為何,許是因為有姻緣線的緣故,我有時氣得都想打死他,卻竟還能容忍。”  傅千離腳步一頓,道:“這可不像你。”  顧擁雪本性溫柔,又十分寬容,但他畢竟是一派之長,平日裏治下甚嚴,絕不可能因為有根姻緣線就縱容弟子以下犯上。  顧擁雪皺眉,道:“我也不知為何,其實,我不怎麽喜歡他的脾性。”  若是有姻緣線,所有不喜歡的都能變成喜歡,那可真是奇跡了。  過了山巔,往山下去,自山腰處,穿行過一個一人多高的山洞。  那山洞初進越深便越狹窄,後來卻又越來越寬。  行至寬容兩人處,再轉過兩個彎,眼前豁然開朗。  滿山的蔥鬱,有青有綠有紅。  入眼一大片湖泊,青翠幹淨得像塊翡翠,隻周邊卻是靛青、淺黃、淺紫的混色。  傅千離踏過豐綠草地,至那湖泊旁,揮袖化開一處看不見的結界。  一隻通體漆黑,隻身上的斑點是淺黃的小鹿就被鎖在一棵橡樹旁。  橡樹高大,樹身便已四五人合抱不止,小鹿趴在它露出泥土的根莖上,巨大的樹頂蓋陰影攏了它的全身,依稀可看見額上的角有一隻是斷的。  顧擁雪走到那小鹿旁邊,蹲下身去。  玄鹿似有所感,睜開了眼睛。  瞧見陌生人的一刹那,它爬起來,張開四蹄便想要逃跑!  “啪。”圈住它脖頸的鎖鏈牢牢箍住了它,它沒跑幾步就摔了一跤。  “這,這鹿也太小了。”顧擁雪比了比,發現它才比他手臂長不了多少。  玄鹿呦呦哀鳴,清澈的眼睛似乎有淚水盈眶。  傅千離淡淡道:“它看著小,可已活了兩千年了。”  “兩千年。”顧擁雪蹙眉,歎道:“淪為他人腹中之物,可惜了……”  “我便知道你會不忍。”傅千離蹲在顧擁雪的身邊,摸了把那鹿的腦袋,“它這雙大眼睛可憐無辜得緊,我瞧著都有些動容。”  隻不過玄鹿修身不易,顧擁雪不動,旁人也會動。  與其浪費在那些多活幾年也無益於世的人上,還不如給顧擁雪療傷。  顧擁雪將那鹿的前肢提起,道:“它好像受了很重的傷?”  “這我不知。”傅千離道,“是我底下弟子抓來的,抓來後就一直關在這裏,沒人來動過。”  顧擁雪便放下玄鹿起身,道:“鳳溪,你先找人替它治一治傷吧,我師徒四人想在你昆侖山上叨擾幾日,一切等它的傷勢好了以後再說。”  “好。”傅千離亦起身,道,“我會安排下去的。”  傅千離就給顧擁雪安排了一座栽滿了梅花的院落:淩寒居。  他那幾個徒弟傅千離都安排在了淩寒居旁的居所,亓衡之被安排得最遠。  清晨,顧擁雪起床後打開窗戶,便見窗外一叢叢綻放的寒梅。  宋沉軒進得屋來,在一旁的架上取下披風,蓋到顧擁雪的肩頭。  顧擁雪詫異道:“沉軒?”  宋沉軒道:“師尊怎麽穿得這麽少?”  顧擁雪道:“隻是被梅香吸引了,一時忘了。”他攏了披風,出了門,隨意攏下一枝梅枝,放在鼻前嗅了嗅。  宋沉軒一時瞧得癡了,顧擁雪眉目清豔,麵龐輪廓更是世人完美之絕。  當他攏下一枝梅來時,墨發蜿蜒,茶色的眸半闔,睫毛顫若蝶翼,緋色的唇貼在同樣緋色的花瓣上——黑與白,白與紅,一副絕世畫卷。  “嘭”地一聲,重物落地。  顧擁雪蹙眉回頭,便見賀躍雙手空空,呆立在門外,腳邊一隻食盒掉在了地上。  “……”顧擁雪一言不發,轉身回房了。  宋沉軒眼底一沉,出了門去。  賀躍滿麵通紅,趕忙蹲下身將食盒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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