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沈清喻顫顫巍巍地主動摟住了他的腰。嶽霄笑意更深,應府近在眼前,他卻故意繞了兩圈才回去,他想今日的沈清喻還是個不會武的大少爺,可再過一段時日,待他修煉了魔教的入歧功法,功成之時,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般耍賴的機會。他帶著沈清喻從屋頂翻回應府,好容易落了地,嶽霄還未來得及說半句話,沈清喻整了整衣冠,瞪他一眼,顯是真的生氣了,轉頭便走。嶽霄追在他身後道歉,沈清喻充耳不聞,他們一路回到院中,不料迎麵正撞上從院內出來的馮雲君,頗為訝然地看著他們,問:“清喻,你方才去哪兒了?”沈清喻像是被嚇了一跳,也隻能勉強鎮定道:“隻是出去散了散心。”他不知道馮雲君是否看穿了他的心虛,而馮雲君隻是點了點頭,囑托他多加小心,魔教現世,這些日子他還是不要到處亂跑比較好。沈清喻一一應過,目送馮雲君離去了,卻仍不知馮雲君為何要來這兒尋他。嶽霄本就覺得馮雲君這人甚為可疑,如今馮雲君莫名來此處尋他們,他不由更加覺得古怪,正要同沈清喻說一說這件事,不料沈清喻已氣衝衝進了屋,應當是不會再理他了。嶽霄隻好苦笑,這件事是他做得不地道,沈清喻生氣也是理所應當,他實在沒什麽好說的。而沈睿文探頭探腦地朝院內看著,顯然對他們去見孟景一事極為好奇,可他自覺與嶽霄關係不善,不好意思直言問他,站在廊下咳嗽了好幾聲,想要引起嶽霄的注意。嶽霄笑吟吟地轉頭看他,道:“內兄有何吩咐?”他一句話話音未落,沈睿文已氣得翻過遊廊跳來,一手將他的劍挑在手上,氣衝衝地道:“你這混蛋”嶽霄反問:“如何?”他也一副要拔刀的樣子,而沈睿文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對手,那一口氣哽在喉中,咽也咽不下去,好半晌方氣衝衝地衝過去踹了院內的青鬆一腳,不想樹上積雪撲簌簌地全都掉了下來,砸了他滿身滿臉,狼狽非常。他又氣又惱,可實在無處發泄,又對他們去見孟景一事極為好奇,好容易將一口氣憋了回去,抖一抖身上的雪,還未曾開口,先聽得嶽霄喚了他一句。“沈兄。”嶽霄改了稱謂,道,“你想喝酒嗎?”……院中的仆役下去溫酒,嶽霄便與沈睿文在廊下搭了一張小竹桌,就坐在那回欄上,談起了今日沈清喻與孟景會麵一事。他二人絕不算是把酒言歡,將這件事說完了,便又沉默不言,甚至沈睿文根本不明白嶽霄為什麽要拉他喝酒,他原以為嶽霄是很不喜歡他的。到最後還是嶽霄先開了口。“我看得出來。”他說道,“沈兄好像很厭惡我。”沈睿文不由挑眉:“我當然討厭你。”嶽霄:“總該有些理由吧?”沈睿文:“你對我弟弟心懷不軌,這難道不是理由?”嶽霄卻反問他:“僅此而已?”沈睿文又說:“你一路護送我們至此,也不過是希望清喻對你改觀吧。”嶽霄幹脆點頭:“的確如此。”沈睿文極不喜歡他的直白,他自幼習慣了那些繁文縟節,遇到嶽霄這樣不按尋常路數行事的人,便不知該要如何應對。好在嶽霄已接著說了下去。“清喻對我有救命之恩。”嶽霄道,“你就當我是在報恩吧。”“令他許下那種諾言也是報恩。”沈睿文甚為不解,“就算是報恩,這一路拚死相護,你欠了十條命也早該還清了。”嶽霄輕輕歎了一口氣。婢女已將酒溫好端上,擺在竹桌上,那酒香清冽醇厚,而嶽霄長久不說話了,沈睿文覺得尷尬,便去問那婢女這是什麽酒。那婢女恭謹道:“是青竹釀。”沈睿文很是驚喜:“可是淩空派的青竹釀?”“是,老爺大壽,賀掌門親自令人送來的。”婢女點頭答應,道,“老爺聽聞嶽大俠好酒,方讓人拿了幾壇過來。”沈睿文不由又看了嶽霄一眼,心想怎麽連應伯父都喜歡這混蛋,不由更加氣悶。淩空派的青竹釀在江湖上極有名氣,說是掌門賀逐風寶貝得很,故而千金難求,如今有緣一見,自然要好好嚐一嚐。沈睿文心中負氣,將那酒在鼻下一聞,酒中的確有股竹香,他揮退婢女,正想要抿上一口酒,嶽霄卻忽而又開了口。嶽霄:“我為淩自初尋藥,去了一趟關外雪山。”沈睿文便將手中的酒杯放了下來,道:“你說過此事。”“我說我在雪山上守了一年,可那藥草長成也不過隻用了近兩月光景。”嶽霄低聲道,“我想那雪山距我家中並不算太遠,便抽空回了一趟家。”沈睿文點頭:“這是人之常情。”嶽霄卻苦笑。“我回家後,師姐將我扣在家中八九月,這幾月我明明有數次逃跑的機會,卻未曾鼓足膽氣,始終不曾逃走。”嶽霄道,“待我終於逃了,趕到沈家,卻已經來不及了。”沈睿文:“你……”嶽霄低聲道:“是我來遲一步。”沈睿文欲言又止,不知該要如何勸慰嶽霄,他心知此事絕不是嶽霄的過錯,來敵凶險,若嶽霄當時在沈府,隻怕早也跟著丟了性命。可他也能理解嶽霄的想法,嶽霄傾慕沈清喻,因而對自己未曾全力保護他的家人而感到內疚。也許嶽霄平日裏放蕩不羈,還有些乘人之危的嫌疑,可他的確是個有情有義的俠義之輩,沈睿文皺著眉,對嶽霄的厭惡逐漸有了一些動搖。嶽霄笑了笑,也為自己斟滿了一杯酒,同沈睿文舉杯,問:“現在沈兄可否同我喝這杯酒了?”沈睿文歎一口氣,也舉杯,說:“卻之不恭。”而他話音未落,忽聽外頭院中一片嘈雜,似是有人急匆匆地要闖進來,沈睿文訝然放下酒杯,往院外望去,不由好奇:“出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