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家大門口已經聚集了幾個聞聲趕來的看熱鬧的人。


    李家人誰也沒說話,大步向村東走,看熱鬧的緊隨其後,一路上不斷有人過來打聽:


    “這是怎麽了?”


    “上哪去?”


    有人知道是孩子丟了,但是卻不知道去哪兒,一行人隻管匆匆的跟著往前走,隊伍一邊移動一邊壯大,甚至好多沒做早飯的婦女也跟了來。


    大約十分鍾以後,他們來到了草莽蒼蒼的亂葬崗。


    李懷民、李懷玉兄弟和他們的老爹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此時,天光早已大亮,太陽照在碧綠的樹木和青草上,到處一片耀眼。


    鳥兒們在樹上叫著,氣氛沒有了早上的恐怖,可是恐懼並沒有離開李婆子,她知道她摔死了小孫女,這個本來可以永遠沉寂下去的謎題,馬上就要被揭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她心知肚明。


    李懷民吼道:


    “孩子在哪兒?你快去把她抱來?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他的眼睛紅紅的,人們從來沒有見過豹子一般發怒的李懷民,一些女人往後挪了挪身子。


    李婆子轉臉看看老李頭,老李頭此時兩個眼睛瞪得溜圓,氣憤的火似乎馬上就要從眼裏噴出來。


    李婆子的囂張就像被紮破了的氣球,氣嗤嗤的被放幹了,她戰戰兢兢地向自己扔孩子的地方慢慢地慢慢地走過去,她發現了泥土裏的鞋印,那應該是她早上踩的,她扒開草,咦?孩子呢?


    李婆子發現本來就扔在這裏的孩子,卻不見了。她趕緊左翻翻右翻翻,草被她扒倒一大片,可是怎麽也找不到孩子。


    老李頭看她這樣子,急忙大喊:“怎麽了?孩子在哪兒?”


    李婆子哭了起來,說“我就把孩子扔在了這兒,怎麽這麽一會兒就沒有了呢?”


    於是老李頭、李懷玉、李懷民都跑過來在草裏扒拉著找,一頭霧水的村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也跟著找,幾乎翻遍了整個亂葬崗,就是沒有找到孩子。


    李懷民氣得抹了兩把眼睛,瞪著他的母親說:


    “今天我也不怕磕磣了,你當著鄉親們和我爹、我哥的麵說,你到底把我閨女怎麽樣了?”


    開始李婆子抽抽噎噎不肯說,可是在眾人的勸說和威懾之下,她不得不把自己的所作所為和盤托出。


    眾人聽得張著嘴巴,瞪大眼睛,在這大夏天裏後背一陣陣發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寫在臉上。


    這時李懷玉舉起手中的鐵鍬說,


    “這就是她丟在我家門口的鐵鍬。”


    有了這鐵一般的證據,眾人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


    村裏人唏噓不已,他們隻當有熱鬧看,沒想到卻出了人命。


    人們開始小聲議論:


    “這李婆子平時說話頭頭是道,怎麽做這種事情呢?”


    “是啊,人命關天,再說自己的親孫女怎麽就下得去手?就是誤傷摔了孩子,應該馬上帶著去看醫生啊,怎麽能……”


    沒等他說完,又一個人說:


    “怎麽不能?她的出發點不就是想把那個孩子給弄死嗎?”


    眾人一聽說的也對。


    這時人群中又有人說:


    “出這事也不奇怪,你們知道嗎?我娘家村裏有一家前兩胎生了兩個丫頭,40多歲懷了第三胎滿指望生個兒子,結果又生了個丫頭,你們說咋滴?”


    “咋滴?”幾個八卦的婦女把頭探了過來。


    “那家的媳婦兒把三胎扔到她家水缸裏淹死了!”


    “啊?!……”


    “是真的。”另一個50多歲的女人說,


    “我妹也是那村的,據說他們家還編了個謊言,說那個孩子渾身長著鱗,不是人,所以不能留……”


    “天哪,簡直沒有人性啊,虎毒還不食子呢!”


    “那就沒有把她給抓了去?”


    “怎麽沒抓?”先前說話的那個女人說,“他家鄰居報案後抓走了,據說這幾天就要判刑了!”


    ……


    這邊議論紛紛,那邊老李家爺仨急得不行。


    孩子到底哪兒去了?


    村裏有聰明人,他判定孩子肯定不是被狗等動物吃了,一是時間太短吃不完,二是周圍沒有發現血跡,這孩子很可能是被人撿走了。


    亂葬崗一邊是河,另一邊是一條土路,往北延伸通著省道,往南通往縣城,沿途有好多村子,平時村裏人因為亂葬崗的原因不愛走這條路,可是外村的人卻不知道這裏埋的都是死孩子,大家猜測孩子可能是被路人撿走了。


    一個死孩子誰會撿?另外如果孩子死了,扔在草稞子裏即使有人路過也不會被發現,所以很可能李婆子那一摔隻是把孩子摔暈了,等李婆子走後她醒了過來,哭聲正巧被路人聽到,撿走了……


    人們都覺得有理,於是,大家一路向南,一路向北,為了保險起見一路回村分頭尋找。


    可是這一尋就是五天,毫無頭緒。


    桑秀蘭知道孩子沒了,昏死過去三次,揚言從此與李婆子不共戴天。


    桑秀蘭娘家聽說這事以後,他兩個哥哥帶著家裏五服以內兄弟三十餘人闖進李婆子家,把她家砸的片甲不留。


    李婆子被打的住院一月有餘,傷好後就輕易不肯出門了。


    娘家哥哥們和桑秀蘭兩口子商量,雖然李婆子可恨,但畢竟是李懷民的媽,再說已經懲罰她了,孩子也沒確定真的死了,就別告她了,以後各過各的,互不往來。


    這天五嬸子又來看桑秀蘭,軟語相勸,桑秀蘭總算情緒有所緩和。


    五嬸子說:


    “麗媽呀,村裏人前前後後已經找了一個多月了,也沒打聽到消息,話又說回來,就是現在找回來,隻見過一天的孩子也不認識了。你想想,那孩子身上有啥記號或特征沒,如果以後遇到,還可以確認一下。”


    桑秀蘭說:


    “那孩子長的幹淨,身上沒有什麽胎記……不過,在她頭發裏有一顆紅痦子,往外凸起的那種。”


    五嬸子又把這個特征告訴了家裏和村裏的人們,大家按這特點打聽了一陣子,也沒找到,慢慢地也就放下了,隻有桑秀蘭和李懷民終日思念孩子。


    世間的事就是這樣,冥冥之中好像早已注定,即使你再努力,再爭取有些事也是不能企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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